[新]
都说山东世族,掌握着学问的解释权。
可那也分跟谁比。
跟普通的老百姓比,纯属耍流氓,偏偏山东世族以此为荣,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江南华族,才是有真才实学的!
别的不说,陈郡谢氏、琅琊王氏的学问,就不是山东世族能比的。
这两个家族,世代都有惊才绝艳的人出现。
最为著名的,要数谢安和王羲之!
一场淝水之战,把谢安的名头,推向了顶峰。
王羲之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家族,也就是琅琊王氏,在短短的三百多年中,出现了二十五位宰相,十八位皇后!
或许,在关陇贵族崛起之后,江南华族的名声,并不如百年前那样显赫。
但他们的势力,更加根深蒂固!
相比之下,河东道和河北道,那所谓的五姓七望,完全就是土鳖。
像江南华族一样,偷偷摸摸的发展,才是长久之计。
梁世龙的意思很明显。
要拿江南华族开刀!
柳白一向喜欢掌握主动权。
没有主动权的生意,就算再赚钱,他都不会做。
有的时候,做生意很简单。
就像砍价一样,双方各自出价,都在逐渐的试探,对方的底线。
现在,柳白就要探一探,梁世龙的底线在哪里。
经过一番畅谈,柳白知道,眼前这个老头,生着一副玲珑心思,不能用普通朝臣的想法,去揣测这个老头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所以,柳白选择了一个最直接,也最简单的办法。
起来,走人!
梁世龙一愣。
他想过,柳白为了利益,会据理力争,会胡搅蛮缠,甚至会搬出太上皇来威胁他。
唯独没有想到,柳白竟然,就这么走了?!
一直等柳白走出老远,梁世龙才回过神来。
“柳公子,柳公子!”
老头脑子活泛,腿脚却不大利索。
岸口周围满是泥泞,梁世龙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一会儿,就弄了半身的泥点子,显得有些狼狈。
柳白才不管他如何。
穿着临行之前,特意准备好的防水靴子,在泥地里走的极快。
许褚带着两个柳家的护卫,跟在柳白身后。
一转眼,几人就消失不见了。
梁世龙气恼的一挥拳头。
“真是个滑不溜秋的小子,想从他身上得好处,果然没那么容易了!”
眼瞅着,根本没有追上柳白的可能,梁世龙干脆就不追了。
他把官靴,从泥里拔出来,就这么赤着脚,重新走回到河边的凉亭之中。
“还不快出来!那小子哪里还能看见你?!”
梁世龙没好气的,冲旁边的芦苇荡吼道。
“渡允兄,柳白手里有一利器,可当做千里眼用,愚弟也不得不防着一手,若是被他瞧见了,怕是有会惹上祸端...”
一条仅能承载两人的小船,从芦苇荡之中,飘了出来。
前边的渔夫,就是个普通人。
而他后边,一个青衣老者,脑袋上扣着斗笠,正背着手,向远处眺望。
青衣老者摘下斗笠,扇了扇凉风,旋即手脚麻利的上岸,走到梁世龙对面,一屁股坐下。
竟然...是魏征!
此刻的他,本应该还在封禅的队伍之中。
李二对泰山封禅极为重视,但凡发现有人擅自离开,定然会以重罪论处!
也不知,魏征究竟在图谋什么,竟然甘愿冒着被处置的风险,大老远的跑到济南来。
梁世龙没什么好脸色,白了魏征一眼之后,道:“这小子不上套。”
魏征打了个哈哈,道:“渡允兄须知晓,万事开头难的道理,柳白此子的行事作风,向来出人预料,时间长了你便会习惯。”
说话间,魏征砸吧砸吧嘴,喃喃的说道:“好好的五牙大舰,竟然送给了贼人,普天之下,也只有柳白能做的出来。”
梁世龙哼哼了几声,道:“你我谋划江南华族多日,缺的就是一个核心人物,柳白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可他,岂是那么容易,被你我左右的人?”
他把魏征手里的斗笠抢过来,当扇子用,继续道:“还是早做准备的好,如今朝政不稳,长孙无忌与太子殿下斗法,正是老夫进入三省的最佳契机...否则,等这场斗法结束,朝堂稳固下来,三省再无老夫的一席之地!”
魏征哈哈一笑,道:“你我相识四十余载,少年束发修学之时,你就曾立下宏愿,要以以铲除世家门阀为己任...如今,你的宏愿,却被柳白实现了大半,想一想,倒是颇觉有趣。”
梁世龙又白了他一眼。
继而,变得有些忧心忡忡。
“陈郡谢氏、琅琊王氏、兰陵萧氏、吴郡朱氏、加上河东的陆氏、元氏、于氏...哪一家不是虎视眈眈?四大世家没了,新的势力便会登场,大唐的土地,迟早全都会落在他们的手中...你我的抱负,不知合适才能实现!”
此言一出,魏征的脸色,也是一沉。
“柳白是关中最大的地主,只要他点头答应,关中,乃至河北河东一带,便再无人反抗,毕竟,河东一带在明面上,以那个被灭的柳氏为尊,而河东柳氏的小家主,就差跟柳白喊爹了!”
魏征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道:“想要改变大唐的土地制度,实现你我心中的抱负,就必须要有柳白的帮助不可,在针对江南华族的计划之中,我们可以稍退一步...只有把柳白先喂饱了,他才有可能帮助咱们!”
梁世龙脸上发苦。
“咱们都希望,土地能够回到百姓的手里,可谁又能想到,最后竟然要向关中最大的地主,寻求帮助?传出去,不知会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魏征在石头桌子上,狠狠的砸了一拳头。
“土地兼并,乃国朝之毒瘤,万载基业都敌不过民心尽失,老夫一生清廉,不为钱财,也不为名声,就是为了公理二字,为了这两个字,老夫已经做好了,死后被人鞭尸的准备!”
说完,他站起来拱手道:“渡允兄,此事要拜托给你了,陛下一封诏书,让朝中正四品以上的官员,人人动弹不得,全天下除你之外,再无人能为百姓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