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之后,同学们并没有立刻放暑假,高三的学生还要进行为期半个月的补课。
这段时间,对于分班的事情,沈星纬一直表现得相当积极,他可不想离开三班,倒不是因为别的原因,两年的同窗之情割舍不下,班级里还有他的好兄弟呢。
最可气的是,之前以为寇响肯定会陪着他离开,毕竟是每次考试都交白卷的家伙,可是没想到居然考入班级前二十。
这尼玛...是为了女人插兄弟两刀,扎心啊!
沈星纬先去打印了一份联名申请,然后请班级里的同学挨个签名,班级里大部分同学都不愿意离开,不需要离开的同学,也舍不得自己的好朋友离开班级,因此全班签名,无一漏下。
这份联名书递到了班主任孙平的手上,跟烫手山芋似的。
孙平拿着它去了教务处,准备找教务主任,再好好说说这个问题,其实班主任何尝舍得班级里的同学离开啊,都是他教了两年的学生,每一个,无论成绩好还是成绩坏,他都是付出了心血,就连叛逆如寇响沈星纬等人,他都没有放弃。
却不想教务主任见到这份联名书,并不甚在意。
“孙老师,您是有多年任教经验的老师了,怎么能跟着学生胡闹呢。”
“许主任啊,我是觉得分班这种事,对学生的伤害真的很大,尤其是在高三的关键时期。”
孙老师擦了擦额间的汗:“我们为人老师,应该对学生一视同仁,不能因为学生成绩不好,就放弃他们。”
许主任却摇了摇头:“孙老师,你还是太心软了,现在的学生可不比以前啊,会闹腾,你要是没有威严,就会被他们欺压到头上来,咱们附中高三重新分班的规矩,都执行了好多年了,也没见出过什么问题,怎么到了您这一届,同学们就都不乐意了?你要好好反省才是。”
从办公室到教室的这一段路,班主任孙平脚底像是灌了铅,有千斤重。
高三前分班,雷打不动的规矩,并不是他三言两语可以改变的。
可是他心里头,总感觉不是滋味,不想看到同学们失望的目光。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面对唉声叹气的同学们,班主任也只能反复强调:“学校已经做了决定,不会改变的。”
沈星纬咕哝着说:“所以老师你叫我们不要放弃学习,你现在都已经放弃我们了吗?”
孙老师轻咳一声,鼓励同学们:“我们附中的老师,每一位都是好老师,无论你们到了什么班级,只要自己努力,都会成功,不要因为成绩的原因,被分出去了就自暴自弃。”
不过这点儿鸡汤安慰对于那些心情沉重的同学,丝毫起不到作用,只能是隔靴挠痒。
“老师,学校不能罔顾我们的意见就强制分班!我们不服!”
“没错!我们坚决不分班!”
“要是分班的话,开学我就不来了!”
“孙老师你要是说不动学校领导,我们自己去说!”
“可以向教育局举报!这本来就不公平。”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嘴,教师乱成了一锅粥,闹哄哄的没个消停。就在这时候,一个平静淡漠的声音响起来——
“闹剧该结束了吧。”
说话的人是徐嘉茂,他背靠着作为靠椅,扫了眼班上的同学,嗓音冷漠——
“真拿自己当根葱呢,一群幼稚鬼,要是你们闹事有用的话,还要规矩,还要警察做什么。”
同学们愤愤地说:“徐嘉茂,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又不用离开。”
放学铃响,徐嘉茂拎了包,懒懒地起身离开:“跟你们这帮蠢货当同学老子还不乐意呢。”
他走后,林露白撇撇嘴:“真是太过分了,一点都团结意识都没有,他就是来我们班搞分裂的吧。”
苏北北道:“他本来就是那种人,你要跟这家伙生气,还不如多想想该怎么办。”
林露白立刻泄气:“只能托我爸爸找找关系了,我真不想离开三班。”
杨吱看向林露白:“找关系有用吗?”
“有吧,往届也有一些同学通过家里的关系,留在原来班级没有走的,这种事情,大家都懂的啦。”
杨吱抿抿嘴,不再说什么。
徐嘉茂过去总说,她和他才是同一类人,能够相互理解,现在杨吱好像真的有些明白徐嘉茂为什么总是作出那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好像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就是个笑话。
因为他看得很明白,他们苦苦追寻的公平和平等,只对有钱的人存在。
那天下午,杨吱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坐在学校操场的草坪边看寇响打篮球。
暮色四合,少年们奔跑的身影在西垂的斜阳下,他们呼喊着,运动着,张扬着生命蓬勃的活力和青春的躁动。
沈星纬又被寇响给扣了球,他擦试了脸上的汗珠,泄气地戳戳裴青的胳膊:“今天caesar格外带劲儿有木有。”
裴青望向草坪边的杨吱,理所当然说:“也不看看,今天有谁来看球。”
“啧,还真是不一样。”
中场休息的时间,寇响坐到了杨吱身边,杨吱扯了洁白的纸巾替他擦拭额间汗珠。
寇响口干舌燥,抓起矿泉水瓶仰头喝水,喉结滚动,一瓶水让他喝光了。
“你还没有奖励我。”他稳稳地将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回头问她:“期末考的奖励。”
“可是你没说要奖励啊。”
杨吱一记歪头杀,寇响感觉自己心脏被炸了个稀烂。
“我现在要了。”
“你要什么。”
他坐到她的身边,小心翼翼回头望了沈星纬和裴青一眼,确定他们没看过来,他压低了声音说:“你抱我一下。”
“不行。”
杨吱指手搅动着裙摆,脸颊泛起盛夏特有的潮红。
她不愿意,寇响当然不会勉强,压着心里那股子东奔西撞的劲儿,在她身边静默地坐了会儿,又说:“那握个手,总行吧,给我一点高考寄语。”
这个可以有。
杨吱伸出白皙的手,和寇响握了握,微笑说:“那就祝你高考金榜题名了。”
她掌心柔软,微汗。
寇响掰开她的掌心,笑说道:“一双劳动人民的手。”
杨吱:......
她解释:“最近练吉他,长茧了。”
“我知道,我的吉他都让你弹松了弦。”
“嘻。”
斜阳照透了她洁白的衣裙,寇响低头看着她修长的腿,交叠在裙摆中,裙边儿镶着细碎花边儿。
夏风轻拂过发梢,他突然情生意动,拉过她的手吻了吻。
薄唇一抿,在她手背肌肤间留下一道温热的触感。
杨吱全身的血液冲向了脑门顶。
“哟!你俩!干嘛呢干嘛呢!一言不合就耍流氓啊,还牵手手了,啧啧!”
不远处沈星纬微笑着叨叨逼逼。
杨吱连忙缩回手站起身,脸红得通透,一溜烟儿跑开了,寇响拾起身边的篮球,手腕一抬,抛物线砸向沈星纬:“闭嘴吧。”
黑色的奔驰车边,乔思雪一直在哭,宋茉也没有上车,只对司机道:“姚叔,你先回去吧,今天我朋友不开心,跟妈妈说我晚点回家。”
奔驰车开走了,宋茉递了纸巾给乔思雪,略有些不耐烦说:“别哭了,哭也没用,回去让你爸想想办法吧。”
乔思雪擦了眼泪,啜泣着说:“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家又不像你家,人脉广,我这次考那么差,肯定会被分到最差的班级,和一帮差生混在一起,男的都是小痞子,女的都是小太妹。”
宋茉皱眉道:“附中没那么多痞子太妹,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我觉得,我要是分出去了,你肯定不会和我当朋友了,到时候我就没有朋友了。”乔思雪又大哭了起来。
宋茉却微微一愣,蹙眉问:“你真的...这样觉得,分班以后,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肯定啊!到时候我混在差生堆里,还有什么脸跟你当朋友,怎么办茉茉,我真的不想走,呜呜。”
“你别哭了,晚上我们班群里商量一下,再去争取争取吧,现在哭也无济于事。”
送走了乔思雪,宋茉心头一阵烦闷,踢开了脚边的碎石,碎石滚了几米,落到一双帆布黑鞋边,被踩住。
她抬头,见徐嘉茂背着单肩包,手揣在黑色铅笔裤兜里,站在树边,默然不知伫立多久。
都听见了吗。
宋茉抬脚离开,徐嘉茂便走在了她身边,一声漫不经心的轻呵——
“塑料姐妹。”
宋茉冷声说:“塑料也比你这个面冷心冷还毒舌的家伙好。”
徐嘉茂毫不在意地说:“至少我说实话,不像你,总是戴着虚与委蛇的面具,累不累啊。”
“没错,我是戴着面具。”宋茉突然顿住脚:“但是有一个人,从始至终我都没有骗过他,我把真心送给他,却被他踩在脚底下狠狠践踏了,现在,那个人还跑过来跟我说教,徐嘉茂,不觉得讽刺吗。”
徐嘉茂沉默了半晌,眼睁睁看着她背影消失在华灯初上的街尽头。
他袖下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连你的闺蜜都知道,阶级有鸿沟不能当朋友。
半生蹉跎,颠沛流离,你以一颗真心...
如何受得起。
那天晚上在地下酒吧来了好多班级和年级里的同学,因为caesar和mon约定好的这一场battle对决,今晚拉开帷幕,酒吧前所未有地热闹了起来,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徐嘉茂早就等在了酒吧的吧台,周围聚着好些个地下广场他的兄弟们,言谈举止张扬跋扈,一身的土匪气息。
而沈星纬这边,他时不时看看表,焦急地等待着。
五分钟后,穿黑色体恤的寇响走进了酒吧里。一进来便是满场的欢呼,齐声叫喊着他的名字:caesar!
他没什么表情,左耳缀着一颗黑色的耳钉,泛着沉静的光泽。
沈星纬脑袋一偏,便望见了宛如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的杨吱。
果然是走哪儿都带着呢。
寇响将杨吱带到时绪和沈星纬他们边上,叫来服务生,给她点了一杯橙汁。
“你以前可是从不迟到的。”沈星纬对寇响说:“mon早到了。”
“没办法,有人非得拉着我,把期末试卷的错误全部改正了才能出门。”
他说这话的时候,漆黑的眸子挑起来睨向杨吱,杨吱乖巧地坐在高脚凳上,小口啜着橙汁:“你早点告诉我有比赛的话,我就不叫你改试卷了。”
主持人过来叫寇响做好准备,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寇响让沈星纬裴青他们顾好杨吱,别把她弄丢了。
时绪瞥向杨吱的马尾辫子上系着那条红色的丝绒绳,笑说道:“有你caesar的红绳护体,这场子里,可没人敢把她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25字红包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