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沈南铁路局与省二轻厅最后磋商,综合衡量,最后定九家啤酒厂来,除了原来进入火车专卖的沈啤和孔孟啤酒外,又新增了金麦,北冰洋,嵘啤,云海,八方,石城等啤酒……
今天开会,沈南啤酒的厂长来得很早,“夏处,怎么……”
夏处长不满地看着他,“这是局里定的规矩,也是我的规矩……”
一句话,堵得沈啤厂长一句话说不出来,门外,王巍碰到秦东,“秦东,昨晚你上哪去了,怎么没看到你?听说你们也上了火车?”
“噢,我到洗缨湖玩去了。”秦东笑了,说是翻天了,你怎么就不信呢!
“秦东?”
“朱处?”
秦东正在跟前来开会的杨厂长等人寒暄,朱奕就从一辆车上走下来,两人见面都很是亲热,“什么时候从日本回来的?”
“前天,这不,家还没回就到了沈南……”两人联袂就朝铁路局的会议室走去。
身后,王巍很是羡慕地盯着秦东的背影,人家跟省厅的处长都这么熟……
他的身后,杨厂长也在注视着他,两人同样都是赴日归来的研修生,可是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铁路局的会议开得并不长,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夏处长看着朱奕与秦东熟悉的样子,心里也很是诧异,“陈厂长,等等。”他叫住了陈世法。
陈世法不卑不亢地打量着他,等待着他说话。
“祝贺你们,入围,”夏处长是那种超级自信的人,说话很是简短,这种人,心思越是复杂,话话就越是简单。
“我们守的是夏处长的规矩。”陈世法话里有话,别人听不出来,可是夏处长听出来了,陈世法这是在讥讽他。
“嗯,以前的规矩,我定的,现在的规矩还是我定的,”夏处长皮笑肉不笑,“你们真的守规矩就没有昨晚这一出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守规矩,守我的规矩!
到了火车上,你们九家啤酒厂竞争……一趟车次下来,谁卖得多,以后火车上就用谁的啤酒!”
陈世法笑了,“这条规矩,我们遵守。”
放眼全省,陈世法想不出有谁比嵘啤更会卖啤酒!有谁比秦东更会卖啤酒!
“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愿红旗五洲四海齐招展,哪怕是火海刀山也扑上前。我恨不得急令飞雪化春水……”
从铁路局出来,陈世法下意识又想抽烟,可是他又止住了,“秦东,晚上请你们同学吃饭,厂里给你报销……”
作为山海省的东道主,秦东真的有心请同学们吃饭的,可是从湖心岛归来,老苒感冒,热合曼感冒,陈晓春感冒,311宿舍全军覆没……
明天同学们就要离开沈南了,现在宿舍里全是吃药打针的病人!
“秦东,”老苒头上盖着湿毛巾,有气无力道,“我才知道,你是冬泳出身,大冬天海水里,我们这小身板不行……”
他这一句话,同宿舍诸人心有戚戚焉。
第二天,一行人冒着鼻涕,发着烧到了沈南火车站,个个鸟头耷脑,无精打采。
“巴依老爷,被你害惨了。”热合曼咳嗽着上了火车。
“秦东,老婆等着我回家交公粮呢,我就怕到了家,公粮交不上……”陈晓春高烧三十九度也上了火车,“咳咳……看你再到北京,我老婆怎么收拾你……”
“不用,我后天就要上火车……”秦东笑着对陈晓春挥手道。
九王夺嫡?
在回学校的路上,他突然就想到了前世看过的二月河先生的小说,九家啤酒厂要在一列五天六夜的火车上争个你胜我败,脱颖而出,也是不容易的。
进入九十年代了,铁路其实也在慢慢改革,明年开始,铁路上的啤酒食物专卖就要外包给公司,听说两个湖南人承包了全国大多数的线路……
秦东回到招待所,二厂的聂新鸣和王新军已经拉了一车的啤酒到来,陈世法已经答应,火车专卖的啤酒都从二厂出货,二厂单独核算!
秦东算了笔账,也就是说,只要在火车上卖出啤酒,卖得多,自己这个承包厂长挣的也多!
中国的春运,其实每年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以春节为中心,共40天左右,大约在每年农历腊月十五到次年正月廿五。
现在正是春运前夕,嗯,一定要拿下今年火车上的啤酒专卖权!
呜呜——
长长的绿皮列车冒着黑烟进站,聂新鸣和王新军带站杜小树和钟小勇抓紧入车上运啤酒。
“我要让这一列火车上都卖我们的啤酒。”秦东手里搓着孔孟啤酒和沈南啤酒的瓶盖,“新鸣,你们拉来的啤酒肯定不够卖!”
事实上,连半车啤酒都没有装上火车,火车上有的不止是嵘啤一家!
秦东看着车次,1085次列车,从沈南到乌鲁木齐,最少有乌鲁木齐吐鲁番鄯善哈密柳园疏勒河嘉峪关酒泉清水张掖金昌武威武威南兰州陇西甘谷天水宝鸡西安渭南潼关灵宝三门峡西洛阳巩义郑州中牟开封兰考商丘砀山徐州兖州泰山济南等35站,沿途随停的小站无法计算了。
从停靠站看,1085次贯穿了中国大多数的北方大地。嗯,三千七百多公里的长度,已是九十年代的国内之最。
从现在起的五天六夜里,这列列车,就是他们五人的战场!
“列车长!”
铁路上的人都穿着制服,秦东转过脸去,看到了一个窈窕的少妇,是那种能让老苒起冲动的少妇……
“嗯,啤酒都往后放。”列车长王敏很是利落干脆。
咣当咣当——
火车慢慢开动了,秦东突然想起杜小桔来,上次坐火车有爱人在旁,现在只有他一人战斗。
有人说,火车是流动空间,是遥远乡愁,是众生相的舞台,是双轨的爱与愁。
九十年代是中国铁路飞速发展的时代。在这个人口开始大量流动城市化进程加速的年代,背井离乡,混合了对美好生活的盲目想象与新鲜悸动,以及对家乡故土的无奈叹息与留恋不舍。
在这个即时通讯工具还没有大面积普及的时候,来自天南海北的人,在一节节定员车厢里迅速熟络起来,生活临时交织在一起。
“沈南啤酒,北冰洋啤酒,……沈南啤酒,出了沈南就喝不到了……”
年青的列车员推着小推车出场了,九家啤酒厂的人都竖起了耳朵,可是除了听到一声北冰洋以外,没有人听到列车员喊自己家的啤酒名字。
“怎么光念叨沈啤?其它啤酒呢?我们无名无姓?”北冰洋的鲍厂长也上了火车,他也很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