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那也要怪这公子识人不清,怎么娶了这么一个恶毒的女子?”云溪抱怨。
“那就怪媒人吧,说的这门亲实在不对头。”魏胤池接道。
“是啊,所以人生的伴侣还是要由自己来选。”毕竟是往后余生陪着自己最多的人了。
好在云溪没想绕过来一探究竟,否则魏胤池真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解释自己花了钱让她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解释自己出现在这儿是因为相思成疾。
如此羞耻的话,他高傲的魏胤池如何说得出口?
魏胤池亦是立于屏风前,二人之间仅隔一面屏风,可以看清彼此的影子,云溪不知对面是谁,只见得他高出自己一个头的身影,她还要抬着头去观望。
“小姐,久等了,菜来了!”云溪正伸手轻抚着屏风之时,店小二端着菜来了。
她收了手,转身在桌边坐下。
魏胤池望着那抹影子离自己那么近,现在却又远去了,眼前只有空落落的屏风,心里不免失落。
方才,云溪的手就要落在他的胸口了,这店小二,来得真不是时候。
他无奈转过了身。
云溪望着一道道端上来的琳琅满目的菜品,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这,当……当真不收我钱?”
她摸了摸自己扁扁的钱袋子,她可付不起这一桌佳肴的钱,到时候别将她人都押在这儿等着尉迟星纪来赎。
所以,她一再确认。
“当真不收钱!小姐只管放心大胆地吃,吃不饱我们再上。”
店小二热情得让她不知所措。
他临走前还替云溪倒了一杯茶,招呼她先喝着。
他深深地瞧了一眼屏风那头的白色身影。
若不是魏将军包了,哪家店会做这等亏本买卖?
魏胤池对着满桌子的菜也不动筷,视线总是流转在屏风之上,像是可以看穿屏风,看清云溪一般。
云溪毫不知情,只觉得今日有些不自在,自从进了这个雅间之后,她便一直感觉似乎进了别人的监视范围之内。
云溪摆了摆手,挥走了恼人的情绪,动了筷子开始捯饬一桌子的好菜。
面纱散落,露出一张艳丽的小脸。
每道菜她都浅尝辄止,若是专注某一道,那便尝不到别的菜品的味道了。
魏胤池在里头看着一抹红色的身影绕着桌子走了一圈,边走边吃,将整桌都尝了个遍,他觉得好笑,捧着茶杯笑得开怀。
楼下又是一阵吵闹声,云溪探出头去,窗口的珠帘叮叮当当,她好奇地俯视着一楼。
还是那个会挑事的胡开炳。
偏嫌那戏台子上的戏唱得不好听,又恼一旁的说书人讲的故事不对他的胃口。
云溪见他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便恨得牙痒痒,猛拍一记窗棂,却也只能将狠话放在心里。
魏胤池大概也知晓胡开炳扰了她的兴致,正想下去解决这个胡开炳,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隔壁的雅间窗户被人从里边向外拍开,一声娇俏的女声带着几分愤怒:“扰着我们家易芊夫人吃饭了!”
京城之中,凡是嫁了人的女子,必是冠上了夫家的姓氏,也只有易芊,另辟蹊径,夫人二字前竟是自己的名姓。
众人纷纷抬头望着声音的源头,云溪赶紧关上了窗,贴在墙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隔壁的窗口,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叉着腰,怒目圆睁,气愤地瞪着底下的胡开炳。
胡开炳正要发作,记下了她的位置,要带着人上来摆平这个多嘴的小妮子,易芊缓缓探了头。
“绿衣不懂事,胡大人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与我们这些市井小民计较吧?”她将绿衣拉到身后。
胡开炳哪里甘心:“若连市井小民都整治不了,我如何替皇上巩固江山?”
“爹,少说几句,那是易芊大师。”胡思娇拉着他的胳膊劝他别再计较了,生怕日后买不到易芊设计的发簪了。
“看在我女儿的面子上,我就不计较了,下回别叫我再遇到你……”他被胡思娇拉开了,嘴里头还是骂骂咧咧的。
隔壁那傲气的小姑娘早就听不下去了,重重地关了窗,以示自己的愤怒。
“这胡开炳仗着自己是个官,简直欺人太甚!”绿衣的声音穿了过来。
“呵,狐假虎威罢了。”她又嘀咕了一句:“真是脏了胡开炳的名字。”
云溪尽收于耳。
这话是什么意思?
“夫人是想从前事了?”见易芊垂下眸来,绿衣关切地问道。
“从前事,一塌糊涂。”她长长的眼睫掩盖住了溢出的悲伤,她又是孑然一身了,命运只让她们短暂地相遇。
云溪听着胡开炳一众人吵吵闹闹的声音从门外穿过,心中一阵烦扰,叫了小二来将菜都包好,全都送回府上。
云溪刚一开门,便和绿衣撞了个满怀,将她的面纱都撞落了,绿衣身后跟着易芊,她呆呆地盯着云溪。
“哎,真是的,爹,你的钱袋子居然都能落在下面……”胡思娇的声音由远及近,云溪猛然慌乱,狭窄的走廊里看着拥挤,她捡起面纱,正欲跑开时,易芊将她拉进了屋。
等到门口的骚乱结束之后,云溪才结结巴巴地开口:“夫……夫人。”她听闻绿衣唤她夫人,也学着叫了。
易芊眼里冒出惊喜,转瞬即逝,又是浓浓的悲伤,却总归燃起了一分希望。
“云溪……小姐?”上一回见面她还是风风光光的将军夫人,魏胤池对她百般宠爱,前一阵,突然收到了她的死讯,易芊应付不及,一下子病倒了,晕了好几天。
云溪不明所以,为什么她一副与自己相熟的样子。
“夫人,你认错人了。”云溪打死不认账。
“怎么可能认错?”易芊不像魏胤池那般初见之后还要百般确认,她十分确定,眼前人就是云溪,既然她不愿说,那便有她的苦衷:“罢了,是我年纪大了,眼花了。”
“夫人,我是南夏沅芷郡主,你口中的云溪我并不知晓,还望夫人替我隐藏行踪,我流连京城之景,奈何我不是云川人。”云溪拜别易芊,不知为什么,她信易芊,信她会帮她。
“郡主……有缘再见。”她有些哽咽。
云溪开门离开之后,她还呆愣愣地盯着她远去的身影。
“夫人,她是云溪姑娘吧。”绿衣说。
“连你都看出来了?”
“夫人这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我怎能看不出来,你以为我是榆木脑袋吗?”绿衣能说会道,只是不知如何安慰易芊的心。
“放心,总有一天,云溪姑娘会看明白的。”
易芊也只能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