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旋从小便看准了魏胤池夫人的位置,之后的人生轨迹便直奔着这个目标。
如今叫她放弃,岂不是功亏一篑。
况且她已踏进了魏家的大门。
她等,等时间抚平魏胤池心上的伤。
她还是要全心全意地对魏胤池好,如此,纵使魏胤池对她没有夫妻之情,也该生出几分怜惜与疼爱。
魏胤池徘徊在黑暗的巷子里,找不到归所,几次周旋,眼前是一座简朴的宅子。
放在京城这个大圈子里头算是简朴,那是因为京城大都雕梁画栋,它却是朵清水芙蓉。
他未多加思索,便一跃而上,落在了房檐之上。
左右都是他的房子,算不上私闯民宅。
云溪此时偷偷跑了出来,下了一天的雪,她要趁着夜深人静,积雪消融之时,再看上最后一眼。
云溪!
魏胤池一下子认出了那张未施粉黛的小脸,他当真不信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若说浓妆的沅芷与云溪有几分相像,那现在素颜的样子简直与云溪一模一样,他觉得她就是云溪,一直在骗他而已。
真想下去将她抓回去。
他忍住了,且看一看她在做什么。
云溪像只兔子一般在院里跳来跳去,将雪地里踩出了一个又一个脚印,两盏灯火映着她好看的面庞,晃了魏胤池迷离的眼。
她走至亭间坐下,从怀里拿出了一本画册,借着微弱的灯光翻看着。
她慵懒地支着头,时不时打个哈欠,没多久竟开始对着书卷小鸡啄米了,肩上的斗篷散开,掉落在地上,她竟然没有察觉,在这冰天雪地里睡得正香。
没多久,她的身体便趴在了书上,她张着小嘴,竟流了一排口水,湿了书本。
魏胤池坐在屋顶上坐了许久,等到她没了动静,才翻了下来,轻声走至云溪面前,捡起地上的斗篷,重新替她披上,她也不怕着了凉。
他又坐在了她身旁,静静地盯着她的睡颜。
骗子。
脸上分明光洁得很,左瞧右瞧,都瞧不见那颗痣,真是会糊弄他。
他伸手慢慢抚上了她的脸,细腻的触感很是熟悉,多久没有如此近地看过她了,更不用说伸手触碰了。
云溪梦中感觉有人正拿着羽毛刮她的脸,不自觉地动了动鼻子,眼珠在眼皮底下转了几圈。
魏胤池察觉到之后,吓得立马收了手,从石凳上蹦了起来,转了过去,双手背在身后。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意料之中的声音,他略带诧异地转了身。
还以为她要醒了呢,他都做好了准备,她竟还是睡得那么香。
他绕到她的身后,轻手轻脚地揽着她的腰,将她横抱起来。
将她身下压的画册一并带走了。
魏胤池将她放在了卧房中,她沾了床睡得更香了,抱着被子滚到了床的里侧,贴着墙。
魏胤池便坐在她床边,捧着沾了口水的画册,不敢翻看,怕吵醒了她,只能盯着这一页反复看。
这一页画着一个女孩儿被母亲推着荡秋千的样子。
烛火之下,魏胤池总觉得这纸底下藏着什么,特别是沾了口水的那一张,感觉这背后还有一幅画,一幅山河图。
隐约可见梦蝶二字。
他听说过这个地方,据说在西境,这片地区不属于云川,奇怪的是它似乎是无人认领的一块土地。
连年怪事频发,苍茫大地之上迷雾重重,胆大探险者无人生还,被传成了不详之地。
实在不知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为什么有一个仙气飘飘的名字?
云溪闷哼了一声,是她梦中呢喃出声,魏胤池放下了书,坐到了她的床边。
这日思夜想的人就在他的面前,他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将她抓回去?还是继续让她骗下去?
魏胤池选择了后者,并没有打扰她。
既然她想要改变身份,重新开始,那他就可以再一次爱慕她,沅芷也好,云溪也罢,终究还是她。
今夜就到这里吧。
他想要站起身来离开,哪知云溪的手指不知何时竟然卷着他的衣袍,不肯松手。
他哑然失笑。
若云溪醒着的时候也是这般黏人就好了。
他只好重新坐下来,轻轻拨弄她的手指,略有些凉,他忍不住用温暖的大手覆着她的小手。
她将手中的布料抓得更紧了。
这就更难挣脱了。
魏胤池解下了身上一块温凉的白玉坠子,塞进了云溪的手掌里,企图让她抓着这块玉佩,放了他的袖子,好让他脱身。
毕竟还是玉握着舒服,云溪松开了衣服,改抓着玉佩。
魏胤池薄唇向上勾起。
在暗中,淡淡的火光照耀,他舒展的眼角眉梢,细长拖延。
他弯下腰来,慢慢靠近云溪白嫩的小脸,在她唇边留下一吻,发丝垂于云溪脸上,她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向墙那侧缩了缩。
床上留出的一大片空缺仿佛在邀请他同床共枕,他心知不可,一切还需要循序渐进,慢慢走进她的生活。
他终究还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翌日,云溪睁眼。
坐起身来,环顾四周,片刻之后才消去了朦胧的睡眼。
她怎么在房中?
她怎么记得自己不小心在院间睡着了?
是尉迟星纪将她抱了回来?
突然,她察觉到手中的白玉坠子。
她垂眸望着这块小小的玉佩,质地通透,仅仅雕着一片六角雪花。
这是谁放在她手中的?
诸多疑问浮上云溪的心头。
她立马翻身下床,披了衣服敲响了尉迟星纪的门,尉迟星纪懒散地打着哈欠,一手撑在门上,问:“扰小爷的清梦,何事啊?”
“昨晚是你送我回屋的?”云溪开门见山。
“啊?”尉迟星纪不知所云,摸不着头脑。
看来不是他。
云溪撇了撇嘴,转身走了,尉迟星纪还没睡够呢,回了床上接着呼呼大睡。
会是谁呢?
她摩挲着手中的白玉坠子,想起一个人,但不敢想会是他,毕竟二人再无瓜葛,况且他怎知自己搬的新住处。
云溪甩了甩头,她起得算早,院里的空地上还没有别人走过,这分明就有两个人的脚印,小的那个是她,大的那个是谁?
她将自己的脚迈进了大脚印里头,这分明是个男人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