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星纪皱着眉,环顾四周,一览无遗,实在没有藏钥匙的地方。
眼看着烟花便要放完了。
云溪拿剑拼命砍着锁链,可锁链纹丝不动。
她急坏了,跪在地上捶打着锁链,眼中的泪珠落进了沙土之中,今晚的努力要付诸东流了吗?
她一定要将她救出来!
“我们改日再来吧。”尉迟星纪开口试探。
“改日?我们没有退路了,人都杀了,改日这姑娘肯定不在此处了。”云溪愤恨地甩了甩锁链。
女子眼里燃起的希望逐渐熄灭。
她抓住了云溪的手,将手里紧攥着的一只贝壳交给了云溪,虽然它已经沾满了血污,却依然是她的希望所在。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有些累了,她想休息了。
突然,一把长剑从暗处飞来,尉迟星纪也挡不住这样凌厉的剑气,它锋利的剑身插进土里,扎在云溪脚边。
它竟然斩断了一截锁链!
云溪眼里冒了光,这是她的惊月啊。
是魏胤池吗?
她望向黑夜之中,空无一人。
顾不上那么多了,她拔起了惊月剑,斩断了束缚住女子四肢的锁链。
尉迟星纪抱起了昏睡的女人,往外面跑去。
烟花停了。
今夜宫里最受宠的林昭仪闹着要看烟花,皇上便陪着她深夜放烟花,吵得宫中不得安宁。
各宫心知肚明,林昭仪不过是仗着自己与褚忘忧有几分相似,在宫中作威作福,宠冠六宫。
皇后对她不屑一顾,皇上对她只是新鲜感,这宫里像褚忘忧的多了去了,哪一个不是被玩腻了扔在一边,弃如蔽履,林昭仪就是下一个。
带她花样耍尽吧。
林昭仪看着天空中转瞬即逝的烟花,绚烂得令人惋惜。
她亦令人惋惜。
如花似玉的年纪入了宫,从此便是庭院深深深几许,度日如年的日子。
若自己这不值钱的一辈子能换来这个狗皇帝的死,那便是值了。
她永远都忘不了父亲的血飞溅到她脸上时痛得有多撕心裂肺。
她笑意盈盈地钻进皇上的怀里道:“皇上真好,今夜的烟花真美,臣妾喜欢。”
天知道她有多不喜欢烟花,弥漫在空气中的烟味让她仿佛回到了满是战火的那一年。
这放烟花的时间应该足够尉迟星纪救人了吧,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牵制住皇上,掩盖密室里的声响。
尉迟星纪与云溪走时很是顺利,两人一路畅通,云溪突然停了步伐。
“怎么了?”尉迟星纪问道。
“无事,走吧。”尉迟星纪继续前行,云溪驻足原地,抬起头,一棵大树上一抹白色的身影映入云溪的眼帘。
云溪朝着他微微点头。
片刻之后抬脚离开了。
魏胤池看着底下的黑衣女子,黑纱蒙面,但他依旧可以认出她来,那张与云溪极像的脸,今夜未施粉黛的她眉眼弯弯,仿若回到了云溪还在的那时候。
他枕着手臂,望着天上隐隐约约的月亮与藏在云里的半颗星星,慢慢闭上了眼睛,好像一梦回到从前。
时光倒回就好了。
他不会与云青旋成婚,他要八抬大轿将她迎回家。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对沅芷好一些,让他心中对云溪的亏欠少一些。
魏胤池翻身而下,顺着小路,前往泠香殿。
他抚着一棵树,树干上密密麻麻全是正字,有的娟秀,有的扭曲。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这条路很熟悉,好像曾经常常走,只是如今脑袋空空。
他望着眼前这座小宫殿,推门进去了,里头很简陋,小小的院子里杂草丛生,院里的枫树掉光了叶子,落了一地卷曲的枯叶。
站在此处,冬风席卷而来。
这里应该住着一个少女,很美,让他心驰神往,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云溪。
可人去楼空。
空的何止是这座楼,更是他的心。
他靠着树干,脑中突然闪过往昔的一幕,他与云溪站在树下,他为她戴上了簪子,人比花娇。
但绞尽脑汁也只想起了这一幕,至少他与云溪早早地相识了,应是互生情愫的两人,为何走到现在这种境况?
现在再来想,为时已晚了。
云溪与尉迟星纪彼时已经回了宅院。
尉迟星纪深夜叩响了大夫的药馆。
“大夫,你你瞧瞧这姑娘的伤势如何?”他指着床上的女子说道。
大夫向前了几步,被她满身的血污吓得又退了几步。
“这……”这么重的伤,他们不会窝藏朝廷罪犯吧?
“她是我姐姐,我俩出去玩的时候,她不小心一脚踏空,滚下了山崖,你一定要治好我的姐姐。”云溪声泪俱下。
大夫前去查看伤势。
“这位姑娘失血过多,好在尚有一息,保了一条命,内伤倒是没有,都是些叫人难熬的皮外伤。”他转向云溪,继续说道:“小姐,你将她的衣服剪开,用清水擦拭,敷以草药,再用纱布包裹,老夫不便动手,毕竟男女有别,怕坏了姑娘的清誉,明日我唤我的女弟子前来为姑娘复诊。”
“好。”
云溪接下了药与纱布。
今夜,是个不眠夜。
云溪头一次担起大夫的角色,小心翼翼地操持着剪刀。
“云溪,云溪!”大夫前脚刚走,门外传来一阵呼喊声。
门一把被推开了。
“我实在拦不住了。”尉迟星纪背对着解释道。
云溪呆愣愣地看着气喘吁吁的李映雪,惊呼一句:“你怎么来了?”
她不是应该在南夏吗?
“来得正巧,你来动手。”云溪将剪刀塞给了她。
李映雪还未说上一句完整的话,就被推至床前。
“纪雪?”李映雪望着床上的女人,与她住一条街的人,她怎可能不认识?
她神色复杂地处理起了伤口。
“纪风在外面。”
“这是……纪风的姐姐?”两人都姓纪,这不难猜。
李映雪微微点头。
“你出去陪陪纪风吧,在这儿也是碍事。”李映雪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出去。
“好。”她又点上了一支蜡烛,才退了出去。
院间的小小少年脸上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气,他总是拧着眉,事事不顺心的样子,青涩的脸上写满了倔强。
云溪过去想摸摸他的脑袋,却被他灵巧地闪过。
纪风从来没有叫过云溪一声姐姐,他的脾气倔得很,他暗自思索着自己再长个一年,就比云溪高了,凭什么叫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