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疏勒河上的战斗已过百轮,独孤清绝不敌萧鹤年内力雄厚,被霸刀“七曜变”划破腹部,但萧鹤年也难避独孤剑术精妙,随即就被他“眇视万里一毫端,群仙拜我”在胸前留伤。
虽说独孤招法更为致命,苦于对手内力临阵翻倍,故一直处于被动状态,血溅飞沙,不得不借反冲之力飞身退落岸边废弃营房,那正是蒙古军先前的临时据点。
萧鹤年紧追不舍再次攻来,霸刀凶悍如鹰直刺而下。正中下怀,独孤蓄势片刻主动出击,雄浑剑气顿化苍龙冲天而起。刹那只见二人如连成一线自上而下,谁上谁下却瞬息万变难以分辨。观者肉眼可见的只有四溅的刀光剑影,道道万钧。
金陵奉命留下殿后,本想以计谋策应独孤,但一来怕独孤更想公平武斗,二来根本跟不上速度,故只剩下“伺机强渡”的用武之地,眼前一亮,抓紧战机:“武斗阵地转移——劲敌已不挡道!”指挥一部分在此殿后的将士重新渡河,刚巧凌大杰、封寒率军先后开到,封寒不愧高手堂第一:“莫担心被他们误伤,有封大人罩着你们!”逆鳞枪抡舞如轮。
刷一声响,半空的蓝白身影双双破帐跌落,后续情景旁人见不到,绝顶高手也能顽童打架:独孤残情剑原已脱手,一个空翻将剑接住,萧鹤年霸刀也抓不牢,竟以脚控刀向对手重噼;独孤迅疾使出“梦中说梦两重虚”,意图将萧鹤年连脚带刀崩断,谁知萧鹤年这一刀却是羊攻,刀下边蓦然先闪出一把飞匕,威力之大,直接带飞了残情剑并直灌独孤咽喉……
强光灼眼,命悬一线,情境酷似肃州之战,独孤倏然有如灵魂出窍,附着于再次被卷飞的残情剑,以残识控制住它重回自己身边……霎时帐内剑光大作,竟是被逼着把那个未来的独孤清绝给打了出来——“醉来睡着无人唤,流到前溪也不知”,“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归”……
尽管他也不懂,为什么他热血的未来是隐遁?跟肖逝一样每个剑圣的未来都是世外高人?但无论怎样这剑境是残破零碎的、如醉似梦的、若即若离的,最匹配“残情”没错,所以,管它未来多割裂?趁兴打此战!
你的内力是两个白玉京也约等于我的两倍?那就两个我上!过去的我,未来的我,赶巧于此战、此刻、此剑相遇相错——萧鹤年你人刀合一随心所欲,可比得过我独孤清绝人剑藕断丝连、游刃有余?像一阵宇宙外的风,拂过那变幻七曜,纵是它长明星河,也全成尽!
不过,此战的独孤终究还不能无损打萧鹤年,虽以剑将他七曜刀境破解,自己这风暴也先被他内气点燃。
轰一声周遭营房全数土崩瓦解,两人一个腿动脉被断,一个喉咙也被割,血流成河,却几乎一同被对手激出隐藏武器或触发新阶层,最后一击更是双双内伤。
“曾几何时,这狂小子也需认真搏命了。”金陵感叹整场武斗的亮色,全在于,排空驭气奔如电,纵横豪气贯长虹,中毒刚康复,独孤的剑法精湛如故,足以抗衡内力两倍于他的前辈高人。
“你虽强于我,却输了!”独孤清绝拄剑起身,笑看对手也筋疲力尽。
“后生可畏,不过,你这一剑不算稳,下一战还能这么好运?”萧鹤年说的倒也不错,差之毫厘独孤就会在险胜对手的同时或之前就壮烈牺牲。
“下一战?”金陵在封寒等人的庇护下逼近,冷笑,“监狱里建个擂台吗?”
武斗或还胜负难分,但军争显然是盟军更强,故而萧鹤年不敢恋战,既已撑了这么久,也算完成任务,不妨先撤。
说来也奇,独孤近在迟尺,封寒也已赶到,只是眼睛一眨,萧鹤年便凭空消失,回忆适才他到场也神乎其神,竟像有飞天遁地之术?转念一想,西辽巫术那般多,有个遁地的逃跑技能倒也不奇怪。
那人一走,独孤就忍不住吐血,缓得一缓,道:“他内力太高,我师父见到了,可能都得硬扛。”
“肖老前辈?”金陵一怔。
封寒给独孤过气时说,厉风行夫妇知识面上有盲点,现任辽帝上位前,适逢西辽武林鼎盛,连金宋也有人奔赴学艺,这才会创立天山派;肖逝隐居西辽、云蓝远上天山都是这个原因。
“那奇怪了,渊声怎么不去西辽挑战?”金陵帮夫君问出疑惑。
“我认为,渊声去过,但彼处地广人稀,找不到对手,他性子急,不想等。”凌大杰说。
“找不到对手……这真是‘这世上找不到我对手’。”金陵莞尔。
金陵刚确认独孤清绝无碍,便收到厉风行错过蒙古军的情报,知“一网打尽”行动因这些西辽高手功亏一篑,咬牙:“好事多磨——离得不远,再搜!”
又一次失之交臂,宋方还是失落居多,辽蒙联军却心惊胆战。还未定神,隔着几个山头,远远看见“离恨天”那何其微弱的报丧信弹,方知“长生天”是真的暴露、捐躯。
“长生天是因我之失误而死,悔不当初,百身莫赎。”成吉思汗难得在人前流露悲恸。
长生天是他麾下最杰出的细作,这些年来毫无破绽,第一次留痕也是因为他黑水大胜得意忘形、不慎透露出长生天在沙峰出现;第二次露馅则是肃州之战为了助他脱困,铤而走险在续断中投毒,她一个负责传递情报之人,赶鸭子上架亲手害人,难免失误;第三次临危是因为他有危险,她在三危山奋力救助所以才分身乏术;第四次,也就是这次,仍然是为了救他逃出生天,才宁可肝脑涂地也要冒险作动!
一干将士全道“是我等之责!”“长生天真乃吾辈楷模!”“定当学习长生天,尽忠职守,死而后已。”“大汗一定能否极泰来,反攻林匪!”这些人披着西辽兵团的皮,实际都是他早年安排在辽的蒙古细作。
群情激越,只有木华黎心窍较多,担忧“离恨天”这信弹是林匪使诈——借助反间计的成功令成吉思汗担心长生天的机会,诈成吉思汗“长生天已死”从而说出长生天就是谷雨,继而被成吉思汗身边的转魄送情报去告知林匪长生天原是谷雨。
“你说的不错,所以我在人前并未透露长生天姓名。不过,她已经死了,九成是真的。”成吉思汗对木华黎的厌恶感稍轻,笑拍他肩,“然而,长生天是谷雨的真相,并不完全伤害我们——对林匪来说,后劲实在不小。”
木华黎一愣,点头,大汗的潜台词是:从此陈旭你林阡敢用?什么,你连总军师都不用?
“无独有偶,昔年林匪在山东之战,曾发生过‘叛徒’事件,陈旭就是疑犯之一。”轩辕九烨等木华黎走后才去找成吉思汗,也赞成成吉思汗这一攻心之计。
叛徒啊,可不是细作。
假设谷雨是长生天已在盟军公布,陈旭甚至不是徐辕所说“该怎么办”了,而是,陈旭“是什么”……
谷雨死在清明这天。
从此陈军师昼夜不眠,茶饭不思,只抱着妻子遗物不放——
阿雨,“天葬”,是你不让敌人从你身上得到一丝半点的信息和快感,
可作为夫君的我,却从你身上失去了所有记忆和情绪!
可怕的长生天,给盟军制造了那么多似是而非就罢了,连她对他的感情居然也是雾里看花!她死后他只能靠猜,恍恍忽忽、神神叨叨,这一幕是敌人们最想看到的,他明明知道是陷阱却还踩下去越陷越深,伤心欲绝,一蹶不振。
“军师那深情,必定很难抽出来。”林阡确认刀法进阶无害后,终于恢复自由到军中。
“长生天是谷雨,是对盟军智谋最大的打击。”徐辕知道,短时间内盟军军师只能是其它人。虽然选择余地很多。
“恶性循环,可能长生天还想在死后配合铁木真,撼动整个联盟的‘绝对互信’。”同样身为人主,林阡如何不知成吉思汗的心思。
“胃口实在不小。”徐辕一惊。
“没那么容易。”林阡一笑,回过头来看着陈旭军帐,“劝他不像劝我。给他点时间,他会站起来。”
“是。”徐辕当然不可能拿把刀去把陈旭打醒。
“若非蒙谍人手不足,长生天捉襟见肘,反间计未必能成。可想而知,她是以一人之力,泄露了盟军无数军机。”林阡以谷雨对标莫非,叹其有过之而无不及。
“死前可能还发号施令,把离恨天给救了出去。不过主公无需担心,我已派人去追,不会任由离恨天把敌我的任何情报带回蒙古军。一方面,我会用离恨天对蒙古军按图索骥,一方面禁止他们靠得太近、给转魄增添任何风险。”徐辕说时,已收到“一网打尽”搁浅的消息,确保转魄的安全是盟军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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