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刀锋摧枯拉朽所向披靡,万余精兵中救走妻女如探囊取物,谁知就在木华黎等人纷纷惊恐连连后退的一刹,一把闪耀着碧色光华的尖刀从意想不到的死角突入阵中直冲他刺,而这个时间和角度林阡只要移动那一定害熙秦受伤所以林阡即使最后一刻察觉到偷袭也闪都没闪!
“砰”一声那刀重重撞进林阡左侧腹,霎时血喷如注,他连止都来不及,只把熙秦背对自己交到狗鲨手上、道一声“照顾自己,护好她俩”,一转身长刀便找准暗处、激斩开“来疑沧海尽成空,万面鼓声中”——
这是他饮恨刀第十八层最高境界,功法之强曾在摄星渊引发沧海横流,然而暗处宵小竟能跟紧他的速力,刀劈落时一跃而起,径直扑到他的身前,凄厉锋芒挥斥出“寰宇无尽篇”,与他激烈缠斗、更欲将他压制,内力雄厚到这个地步还能有谁!
骤然间碧光炽盛又化红芒紫气,无数个层面的七曜阵交迭笼盖,“老不死单打独斗从来不敢!非要先暗算了才敢出来!”林阡拼出“脉脉广川流,驱马历长洲”,堪堪化解致命一击,却难抵御纷至沓来的其余攻势。失血过多他视线早已模糊,对长生门掌门白玉京却是化成灰都认得。
“只要杀了你,谁管怎么杀的你。”白玉京狰狞地笑,携霸刀持续涌荡奔袭,地面沙尘都腾空自旋。
那一厢,见师父把林阡杀得站立不稳,木华黎、者勒篾、博尔术等悍将一起斗胆返场,
不对,不是斗胆,是……跃跃欲试,厚积薄发——
他们这群人一上来就对准了林阡的后背,明显就是掂量过“怎么杀林阡最简单”有备而来;那适才他们怎么就不会,还纷纷惊恐连连后退?摆明了示虚藏兵降低林阡防备、配合白玉京趁熙秦到林阡怀中时祭出杀招!白玉京这种狠角色,想想也是为了击杀林阡才安排。
莫非暗叫不好,适才的不祥之感蓦然应验——倒溯剧情:蒙古军久攻主母不下、主母柴婧姿熙秦轻易越狱、成吉思汗把主母抓手里却迟迟不放到城头谈判……所有不合理的环节串联成线,灵光乍现又教他毛骨悚然:这根本,从头就是个局?
是啊,用主母威胁主公的地点,谁说一定就在瓜州城头?用主母威胁主公的岂止退兵,还可以是——性命!主公若死,铁木真横行天下还有什么顾忌!
好个成吉思汗,对外做足全套,对内设足圈套——
“林阡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凤箫吟就停止攻城。”轩辕九烨为成吉思汗谋算时说,“他自己不在前线,未必是心软,而只是力竭。”
“那么多场战斗连着打下来,我们都千疮百孔,他也必定伤上加伤,还会比我们多一个‘不断给伤兵输送真气’。我估算此刻的林阡,经不起‘瓮中捉鳖’。”对武功,白玉京最有发言权。
“林阡夫妇鹣鲽情深,但也都对盟军义重。如果前线正在激战、凤箫吟却受困将死,林阡不管通过什么方式,上天下地都必会孤身救援。”阿甯曾说过的话,和长生天探到的能互相佐证。
“林阡平生最介意,就是凤凰岭之战。”林陌补充。
“那就围攻凤箫吟,候林阡单枪匹马来。”成吉思汗杀伐果断,拟定“围点打援”策略;对凤箫吟价值的递进渲染、绝地武士的越狱及其与高手们的僵持,确实是蒙古军精心部署、环环相扣的针对林阡之局——
锁阳墓太大、太深,私自行动、救兵甚少的情况下,不可能透入最内层“劫狱”;不如等蒙古军将她押解上城、以“劫囚”的方式插入谈判进程——但凡是个武林高手都会这般考虑。但如果凤箫吟越狱到外层、出现了突如其来的意外死亡可能,就会让林阡从感性上关心则乱、从理性上也打消顾虑,二话不说,“应劫”。
万事俱备,木华黎笑:“锁阳墓,就是林阡的墓地。”
东风起,不出所料林阡重伤在身还支刀前来。
“开始围猎。”成吉思汗就知道,瓜州物产丰富。
鉴于蒙古军布局里主公必须入瓮,原来主公横竖都是会得知这事的?莫非竟多此一举、加速了主公的危机,甚至是被他们正中下怀地反间了一把、做了害死主公的帮凶!?
还能怎么办,这个盟军,少谁都不能少了主公!千钧一发莫非已做出了牺牲自己的最坏打算,怎料电光火石之间,蒙古悍将们才刚一涌而上、就被一拍而散……
以多欺少?群羊入虎口!刷一声雪光暴起,者勒篾、博尔术等人啪啪啪四向飞跌、无一例外地鲜血横流再难动弹。
一回合罢了,浩荡如白波连山倒蓬壶,激越似长鲸喷涌不可涉。
饮恨双刀,渊然之光,苍然之色,谁敢迫视!
谁也都没命迫视,因为,绝顶高手尚且断手断脚,等闲兵卒都只剩残渣、粘连在他林阡的刃旁!
果然如柴婧姿所说,蒙古军“有志气”,用绝地武士还是为了“反攻”林阡而不只是“傍身”而已;可也果然如柴婧姿所说,萤烛之火岂可与日月争辉,他们谁都会被林阡刀碾作齑粉。
然而这局面,并不容莫非松一口气——
“为何不杀他?”白衣女子更恨的是木华黎,可惜林阡手起刀落时、木华黎机警避让得快,顺带着还救了他推心置腹的莫非一命。
“因为都要死!”林阡眉心又透血痕,仿佛不认识莫非一样。
以暴制暴的屠杀就此拉开序幕,围猎林阡者始料未及尽遭反猎——随着饮恨刀乖张地乘风破浪,万余蒙古精锐相继被砍瓜切菜。末日降临,滚滚兵流里火电流窜、血肉横烧、到处哀嚎惨叫……
锁阳墓,谁的墓。
黑色煞气从林阡身上的每个伤口往外渗,蔓延到所有人的头顶席卷出吞天沃日的漩涡,
地崩山摧,尘沙肆虐,摇摇欲倒的墓宫中,黑衣男子双目血红,力量燃沸,似一头凶悍的疯兽,这感觉,似曾相识……
木华黎左腹还没受伤就开始应激痉挛,是情不自禁又想起镇戎州那晚,正是此人浴血擎刀、拉扯自己的五脏六腑……
就因为那一战林阡不费吹灰之力杀戮无数,木华黎、堂堂金帐武士第三、凡事极爱用险之人,到林阡面前也活得小心翼翼跟没武功一样!
历史重演了?可是,怎么可能!
蒙古军围攻林阡,是完全有把握他会死在这里的,不可能出现入魔的枝节,否则木华黎也不会自己亲自上阵。
他们倒不是不愿意他走火入魔——
用一个入魔灭世的林阡去跟一定会为了救他而竭尽所能的盟军去两败俱伤,蒙古军大部分都是巴不得;
能在林阡入魔的时候趁机将他杀死,沙场算煊赫功绩,武场算天下第一,绝顶高手也几乎都是梦寐以求。
虽然都乐于见他入魔,但理论上,不应该啊,所谓十八层地狱,饮恨刀十八层不就是地狱尽头?林阡已经很稳定了、佛魔一起到刀上了,白玉京在黄河、在摄星渊、在剑河试过他那么多回,早就遗憾说过林阡已然成佛,不再是过去的那个灭世狂魔……
何况,七曜阵还自带压制林阡入魔的功效!
然而,这气盛怒发的“尘惊大泽晦,火燎深林枯”、“层阴涨溟海,杀气穷幽都”、“赤焰烧虏云,炎氛蒸塞空”,哪还是从来波澜不惊、明心见性的第十八层?
抑或,近来林阡每次“入魔”都是吓唬他们蒙古军,演戏攻心,疑兵之计……这次也是?可谁敢赌?
刀丛中,那个嗜血狂魔冷笑睥睨众生:十八层地狱,再往下何处?我将你们杀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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