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全黑以前,似蓝似乌,两种色彩夹层之间,夕阳只剩一缕,镶嵌云中如同牢牢粘连,不久已由红变金,昏暗中更显灿烂,整片天幕呈现出无比瑰丽的光景。
日暮引起旅思,乌云拨动心弦。如是风物,那年在三清山学艺依稀曾见。
当醉花阴手中紧握着一张由韩莺传达、来自凤箫吟的字条时,那属于林阡的拉拢势力、瓦解劲敌,其实正在这另一边也悄然拉开序幕——童非凡、江西八怪、胡弄玉,他们本来才不是一体。
“杀师父的凶手是一回事,你们几个是另一回事,总不至于把你们给害了”,实则,醉花阴、满江红也不希望看到阡吟遇险,但和“你们是抗金的老大”,真没多大关系。
因为见过江西八怪私底下是如何相处,林阡清楚地知道,醉花阴满江红这种人,尽管和吟儿意见分歧时还能彼此揭短刀剑相向,但一旦吟儿落难、性命之忧,他们不可能帮忙追杀,总是会顾念着师兄妹情谊。
这样的人,不喜锦上添花,却会雪中送炭,落难时方才见真情。眼见吟儿风餐露宿,被胡弄玉等人日夜搜捕,醉花阴满江红心里一定也会后悔、担心,韩莺耳濡目染、爱夫心切,才懂得网开一面、不止一次卖人情。
于是,吟儿只需通过韩莺给醉花阴满江红的字条上写:“酉时三刻,大家不带兵刃、平心静气地倾谈一次”——
语气,还是那个被众位师兄宠坏的小师妹;内容,“后来胡丞相与我们约定,不带兵刃、平心静气倾谈了一次”……意思清清楚楚,你们曾经凶神恶煞要胡弄玉的命,却愿意心平气和听她解释,同等的待遇我们也应该有。
建立在后悔、担心的情绪之上,又得到这样的请求、胁迫,心头更平添一丝赧然,觉得这要求合情合理。长久以来对小师妹都疼爱有加的醉花阴和满江红,因为这张字条完全回到昔日情境,彻底把胡弄玉冷飘零抛诸脑后,几乎是得偿所愿、迫不及待地要来秘密会见。
村东深山,松海尽头,顺着提示一直走,终可以接近约见地点。
天色已晚,悄无人声。
静谧如斯,甚至能听见松针不停坠落。
电光火石间,有人掠过一行树巅,凌空倒悬而下,脚底一抹轻烟,落地无痕无迹。
那人现身极是轻灵,未惹半点风云变,松针坠落的速度不曾改,地面厚薄分布也均匀。
“一如既往爱显摆,轻功着实有进步。”醉花阴哼了一声。
“你也没改口是心非,夸人都要留半截。”吟儿跳在他们面前时也沉着脸。
“师兄,小师妹,今天咱们什么私人感情、恩怨全搁置一边,好好谈论仇人的事,我想大家也不希望凶手逍遥法外。”满江红赶紧左右劝架,拉住两个黑着脸的人衣袖。
“跟我来。”吟儿脸板不住片刻,就崩盘笑了一笑,那笑容仿佛是她天生,什么时候都能情不自禁。醉花阴虽然脾气不好唯我独尊惯了,看见这笑都不好意思再争执,何况憨厚老实的满江红。
千回百转,走到更加荒无人烟之处,已经很难记得来时的路,夜晚寒风凛冽,回首望,竟有种风把路吹断的狂乱感。这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醉花阴和满江红不可能对阡吟有防备,决定来是因为相信他们的为人,他们不可能扣下他俩来逼胡弄玉换人质。诚然他俩作为胡弄玉的贵宾,也能对等冷飘零的麾下一二。
再行数百步,阡吟等人的临时据点,俨然就在这积雪深处,路边打扫好的石台边上。厉风行金陵夫妇已恭候多时,见他们到来都站起相迎。
条件甚是简陋,石凳高低都不齐,但这样坐下商议,倒是多了几分随意。
“小师妹,不如你把师父遇害当日发生的事再描述一遍。”满江红提议,“事情从头说起,也好发现可能忽略的疑点。”
吟儿依言将林楚江、纪景比武之事重述,往事历历在目:“师父临死之前,正是喝了那黄衣少女的毒酒;师父最后的遗言,亦指证是胡弄玉下毒。”
“随后我们去师父和林前辈的坟墓查探,调查出他们骨灰中的残毒性寒。”醉花阴说。
“整片江湖都知晓后,对胡弄玉和寒毒十分畏惧。”金陵说,“加之当时小秦淮帮主白翼、苍梧山上的越野寨主皆受寒毒所害,差点以为这是连环案件,生怕胡弄玉已为金人所用。”
“当年因为寒毒已在骨灰之中,所以我们对确认寒毒是否寒彻之毒,花了不少时间。”厉风行补充道。
“然而你们花了那么久时间的确认,终究还是错了,居然连寒彻之毒随人火化半月而消都没发现。”醉花阴说。厉风行咳了一声:“谁会放着毒性之烈不去研究,而去追逐它衰败的具体过程……”身为毒药,自然是在杀人的当时最耀眼,而非其逐渐失效的以后。众人的关注度,是以多半在受害者发作的快慢、生存的长短、能否有解药。
因此,正常人听说那害死纪景的寒毒在骨灰中仍然猛烈,就都觉得和寒彻之毒对得上号,继而探索起那寒毒的其它性质,直到最终确认那是寒彻。谁能站在老天爷的视角,拥有逆向思维和笃定思路,立刻就钻研起“寒彻之毒在骨灰中多久会失效”这区区一个方面,来检验其到底是不是骨灰中的寒毒?除了堪称疯魔的无影派、本就知道有忘川水存在的胡弄玉胡中原……
“便是你们的疏忽,让我们走了好大的弯路,当时没发现就罢了,这么多年来居然也从来没有对你们自己的结果质疑过。直到胡弄玉让我们眼见为实,才知师父中的根本不是寒彻而是忘川水。”醉花阴冷道。厉风行难免皱眉:凤箫吟,你这师兄,性子还真不招人喜欢。
“忘川水是师嫂独有,你们便断定是师嫂,有没有想过,这是胡弄玉的栽赃嫁祸?”吟儿问,“胡弄玉一听说命案就知道不是寒彻之毒咬定寒彻半月就消,说明胡弄玉从来就很关注毒药何时失效这一点,她不会没有想过忘川水虽说是双生子会不会区别就在衰败时间。”
“不可能。东山国民众全都能作证,胡氏是在若干年后才获得验证忘川水的机会,庆元三年的胡弄玉根本没有见过忘川水只能靠想靠猜。就算如你所说他们很关注毒药何时失效这一点,但假设忘川水比寒彻之毒偏偏容易衰败?又或是连衰败时间都一样、它们的区别非常隐秘,可能到千万年后才被人发现和揭示;甚至当真就没有任何不同……那么当年的胡弄玉凭什么用它来十拿九稳地嫁祸冷飘零?”醉花阴这一句假设,彻底问住了吟儿。
“或许无影派‘到若干年后才获得验证忘川水的机会’只是做做样子呢?胡弄玉有没有可能很早以前就获得了忘川水、也早知道忘川水和寒彻之毒的差异了?”厉风行问。
“那就回到早前的那个问题了,女王对忘川水的守卫如何?然而东山国所有人都能告诉你,女王对忘川水的守卫,可以说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完全可以排除被盗的可能。”醉花阴说。
“而且,女王几乎从来不在谷内使用忘川水,正是怕胡氏得到线索立刻配出,所以也可以排除泄露配方的可能。”满江红道。
忘川水不可能被盗或泄露,原先就指向冷飘零独占杀人嫌疑;现在还多指向一点:胡弄玉是真的到后来才知道两者是何区别、是以不可能当年就想到嫁祸。
此外,冷飘零转述过坦诚相见时胡弄玉的说法。胡弄玉虽然和冷飘零早就疏远,但也是在调查纪景命案认定冷飘零是凶手之后才完全反目,她不可能在完全反目前就嫁祸命案给昔日好友,也就是说纪景之死对胡弄玉来说并不是果反而是因……但胡弄玉的那番话是真是假、究竟谁先背叛谁都无法考证。若疑点归于胡弄玉,她还真是个无辜。
“然而师嫂的年龄,和我们知道的卖酒的黄衣少女不符……”吟儿纠结半刻,又说。但是她这句说得底气不足,其实那黄衣少女,当年十四五岁,和胡弄玉的年龄也不匹配,只是比冷飘零更悬殊了而已。
“雇人下手,又有何难?”醉花阴说,“乔装的年纪更接近胡弄玉,不是更符合嫁祸?师父一听,便只想到胡氏复仇。”
“我要是冷女王、想嫁祸胡弄玉,就不会选在庆元三年杀人,把时间指向她自己,却留下胡弄玉不在场的证据;亦绝对会避开忘川水这件直接指向她的东西,即使十几年来人人都默认它和寒彻之毒双生子,也决计不会用它。”金陵说。吟儿一愣:咦,这个见解,你和胜南商量好的?那日吟儿和胡弄玉铺陈这些林阡告诉她的观点时,金陵正在救冷飘零显然没有听到,却居然和林阡分析得一般无二。
“江湖中人,有几个能找到胡弄玉、找到忘川水,如何会想到原来幕后黑手是她?再者,师父和林前辈比武,有几个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难得出一次东山国,身边可能只带着忘川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自然是杀人为先,嫁祸次之,不缜密正常。”醉花阴说。
吟儿尴尬:我们三个一起上,居然被醉花阴师兄大占上风。一时之间,居然没话可说。缓得一缓,吟儿又道:“忘川水是否‘中毒之人经年不消’,你没见过,我也没见过,胡弄玉一面之词、口说无凭,我要等个一年,眼见为实,再作打算。”
“凤姐姐说的未必不是疑点。现在只可确定纪景前辈并非死于寒彻,但除了胡氏口述,无人证实过忘川水能够经年不消——即使能超过半个月,却也没达到一年那么长。”金陵支持。
“想再拖一年?便如南宋的王师那样,一年一年又一年?”醉花阴冷哼一声,咄咄逼人,“不过不好意思,胡弄玉随身就带着丞相府被忘川水毒杀身亡的高手骨灰,你去验证便是——他的骨灰,可是超过一年了。”
“我又如何知道,正是那人骨灰,不是个刚死半月的人替换了?抑或确是那人骨灰,但个中忘川水早已失效,又往内掺了新鲜的寒彻之毒?”金陵提出异议,“如果真相是不仅寒彻达不到、忘川水也同样达不到,只不过胡弄玉是为了政变故意伪造证据呢?”
“都达不到,那我师父如何会死?实在是强词夺理!”醉花阴不耐烦道。
“谈了这么久,为何不见盟王?”满江红很蹊跷这一点,连连扯醉花阴的袖子。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金陵笑起来,一起圆场。
林阡端了好几杯茶,不紧不慢往这里走:“诸位可谈妥了?”颇有点无为而治的意思。
吟儿知他以为顺利哪想到这般波折,不忍正面直接告诉他,叹了口气,意兴阑珊:“把茶放下,你人就不必在了。”
众人不知吟儿本意,听她懒懒叫林阡退下,这般祈使句命令口吻,都是惊了一惊,却见林阡放下几杯茶来,居然对这话没半点介意,众人惊奇之余更觉愕然,片刻后,厉风行笑起来:“盟王,小心河东狮吼啊。”
这时林阡拿起吟儿面前的杯子要喝,吟儿一愣,急忙站起来夺这茶水,林阡趁势坐下,吟儿端着杯子看茶只剩一半,心疼不已:“做什么呢?”
“把茶放下,你人就不必在了。”林阡学着她适才的语气懒懒说,吟儿这才发现座位被他抢了,气得急忙捶他。
金陵苦笑摇头,知吟儿又被林阡这蔫坏的给耍了。
众人原就窃笑,此刻笑得更欢,厉风行长叹一口气:“盟主,小心男尊女卑啊。”
林阡来到之后令此地氛围轻松不少,便连醉花阴和满江红也忘了先前不快,众人相聚本也不是针锋相对,而是交换掌握的讯息,此刻雪中对饮热茶,只觉尤其暖和,香气扑鼻,神清气爽。
那位阿香姑娘不仅会酿酒,家里还珍藏了不少好茶,一看就是为童非凡备下的,表面看她五大三粗,内心却是细腻温柔。这么好的茶叶,赠给吟儿毕竟有限,只能省着喝。为了招呼师兄,吟儿可算下了血本,拿出了近乎所有家当。
饮罢散席,天际似又飘起雪花,轻轻、斜斜粘在杯沿。
“可惜,没有像说服童非凡那样,让师兄们轻易地倒戈。”吟儿送他们回到松海,折返后对林阡说,那时候再看桌上的杯子,竟已经落了一半雪。
“确定他们中立也好。”林阡小心擦拭着刀刃,淡淡说,不像她这么失落。
“怎么?”吟儿一边握着那半杯雪,一边奇问,“你好像早预料到了。”
“证据确实对冷女王不利,他们站在胡弄玉那一边正常,所以胡弄玉对他们不会背叛她有自信。否则,以你和他们那么亲近的关系,胡弄玉不可能不防,你也不会这么轻易就与他们见面。”林阡说。
“好吧,我们这么容易见到他们、我们那么难说服他们,竟是个因果关系。”吟儿惋惜。
“至于他们最多中立,也早在胡弄玉预料了,所以没派给他们什么重要任务。”林阡说,“只有童非凡是胡弄玉的计算外。”
“那我们见他们,有何用处?”吟儿难免失落。
“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心意啊。”金陵在旁,莞尔一笑。
“让他们与我们,一起离真相更近。”林阡点头。
“那敢情好。”吟儿兴之所至,忍不住喝了一口她早就想喝的杯中雪,林阡拦都来不及。
“哈哈,这东西,好喝吗?”厉风行刚打完盹,看到这一幕揶揄。
“听人家的评价有什么用,你自己有胆来试啊!”吟儿坏笑,厉风行本是被激来喝两口的,看到杯子里不仅有雪还有从未见过的小果子:“这是什么?”
“我先前在那边林子里捡的野果,掺一起喝,陵儿说没毒。”吟儿说。
厉风行忽然上了心,既不争辩也不喝水,竟从怀里摸出几张纸来,突然一腔热情地对着果子奋笔疾书,然后往林子的方向一溜烟跑了。
吟儿目瞪口呆:“……”
“不用管他,他每次写到《果树大全》,都是这副模样。”金陵笑。
“能别这样吗!抗金有这么认真?!”吟儿十分生气。
讨论案情的于是只剩下阡吟和金陵三个人。
“其实对于凶手的可能性,我还有一个猜测。”金陵说,实际在厉风行问“胡弄玉有没有可能很早以前就获得了忘川水、也早知道忘川水和寒彻之毒的差异了?”一句时,她便已经很想说。
“什么?”吟儿连忙追问。
金陵三缄其口,最终看向林阡:“女王守卫确实森严,不可能被盗,那么,会否自盗?”
林阡神情一凛,吟儿一愣,还未会意:“?”
“女王与其麾下之间,堪称绝对互信,甚至不分彼此,忘川水说是女王独有,实则是其贴身的侍卫共有。”金陵压低声音。
“不……不会。”在这个流亡落难、相互取暖的温馨时刻,如何能令人接受这般残忍的可能性?吟儿声音略带颤抖,不是她天真觉得不可能这么发生,而是她和林阡经历过太多的征服或背叛,知道后者的痛苦,不希望冷飘零也经历。
贴身的侍卫,胡未灭,汪道通,殷氏兄弟,韩丹,其实只有他们五人在嫌疑范围。他们,理应是一支对女王忠贞不二、可以与女王生死与共的禁卫军。
“唯一能推翻胡弄玉证词的,便只有‘内奸’这一条了。”金陵也是感性之人,难免黯然。
冷飘零的麾下其实有胡弄玉安插的内奸,他早就盗出了忘川水给胡弄玉,如此,胡弄玉嫁祸、构陷给冷飘零也完全说得通了,也说明了是胡弄玉先背叛了冷飘零。庆元三年,冷飘零离谷之后虽有大段时间都是独行,但刚出来和快回去的时候都有五大护卫保驾护航,这五人之中,会否有一人以上,早就变节投敌,暗暗为胡弄玉服务?是他或他们,用忘川水之毒谋杀纪景嫁祸女王。
如果以上推测成立,那就是胡弄玉雇凶杀人,只不过雇的这个凶手身份特殊,不仅能解释她为何不在场,还能顺便解释她为何能碰到忘川水。雇凶杀人,之所以没完全避开她自己的看家本领,是为了让纪景本质还是死于无影派,非得使用忘川水,是为了他日对质能对冷飘零和忘川水顺水推舟,以及能给政变铺路。虽然江湖中人很难找到东山国,但只要无影派愿意面对外界,何愁不能洗去过程中的所谓冤屈?
一切好像勉强可以说通了。可是却有个无比困难的问题:那五大侍卫,谁会对冷飘零不忠?
胡未灭,会不会表面对冷奎夫妇守信、爱护冷飘零,实则却一直和胡中原有所来往,尤其在胡弄玉屡次以试毒为名的威慑和感化下,更加想要回归胡氏,于是在冷飘零的身世方面与他们一起串通构陷?
殷氏兄弟,都是京口人,表面看他们对冷飘零毫无芥蒂,实则却对踏入京口不可原谅?
韩丹,他虽出身点苍,与无影派、京口人都没有任何关系,但在政变当晚,他涉嫌打伤司马大师的疑点,开启了胡弄玉对罪证的列举,难辞其咎。
汪道通,据说是土生土长在东山国,看似和这一切更加没有任何关系,然而其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好像武功还没有完全显露,嫌疑最小可是最深不可测。
他们之中,哪个会像胡弄玉的母亲那样,对胡弄玉的父亲相濡以沫,却只是为了看着他死?
早在政变翌日,林阡心里也有和陵儿同样的想法,却一直没说出口,当时是不忍说,没证据说,此刻是觉得不配说。那些侍卫对冷飘零遭遇谗言时的以命担保他见过,那些侍卫对冷飘零奉命于危难的救护他见过,那些侍卫对冷飘零孤立无援时的不离不弃他见过……他们全是对冷飘零忠心耿耿,拥有着钢铁意志、铁血战志的英雄好汉,他甚至想过这支生力军若能加入盟军必能使盟军如虎添翼。
“不会。”他不知他此刻是否也被感性支配,竟斩钉截铁地否定了金陵说的这一可能。
冷飘零手下,绝对没有胡弄玉的人。
“吟儿,陵儿,其实有没有想过,你俩在这个案件并不够公允?或许是迫于形势、拒绝政变,一心想要维护冷女王,是以竟迫切地将命案往胡弄玉头上扣。”久矣,林阡问。
谁说不是呢,吟儿不止一次地对自己劝,既然可以给冷飘零找理由开脱,为什么不能给胡弄玉找?然而,给冷飘零找的理由必然会抹黑胡弄玉……那难道不给冷飘零找理由吗?如果这种关头还不站定冷飘零,冷飘零一定会被胡弄玉杀死。就是这样的,胜者为王,已经有太多人支持胡弄玉,只能由他们这些一起落难的拥护冷飘零了。
私底下,感情的亲疏确实也占了很大的成分,没有交情、没有事件能够说服阡吟等人胡弄玉是好人,阡吟等人看她一直如同雾里看花,正邪难辨。
“或许是吧,其实我也不希望,自己的表姐是个篡位的野心家。”陵儿叹了口气,“若不是她偷了真龙胆还不肯还给凤姐姐,我或许也不会这么不冷静。”
胡弄玉与盟军唯一的交集,还是盗取了吟儿的解药,不像冷飘零,和他们在隐逸山庄并肩作战过,还和叶文暄是神仙眷侣。
对冷飘零先入为主,对胡弄玉带着偏见,外带着政变的强弱之分,自然毫不客观。
“可是,除了今夜我们分析的所有可能之外,还有什么?”吟儿问林阡。
“或许胡弄玉全然不知情,而是在暗处,有和她一样经历、一样动机、一样目的的人?”林阡问。
“谁?”吟儿一惊。
“痛惜胡蟏无辜被杀、想要营救胡蟏的妻子、视纪景前辈为仇、视冷女王为敌之人。”林阡罗列之时,那姓名已呼之欲出。
“她的姐姐,胡凤鸣吗?”金陵问,吟儿说,“可若她是凶手,胡弄玉一样是罪魁祸首——姐妹情深,胡弄玉不可能被她蒙在鼓里,她也没有瞒着胡弄玉的必要,甚至需要胡弄玉的帮忙。”
“不错,胡凤鸣有什么本事?除了会布置一点机关?她并不会用毒,也没有魄力,感觉一直是胡弄玉的跟班……就算她参与,也是胡弄玉指使。”金陵摇头,胡凤鸣和胡弄玉如果不是一体,而是独立行动瞒着胡弄玉,首先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其二她没胡弄玉的帮助自己能成什么事?
“我也只是述说一种可能。”林阡笑,“可能性千千万万,不要因为政变的事情,就觉得冷飘零和胡弄玉非此即彼。”
“嗯,这道理,我也想过。”吟儿说时,又接了一杯雪。
林阡按住吟儿的头,夺过她手里杯子:“理智是个好东西,但愿吟儿一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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