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生死未卜,城外吉凶难料,妙真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平素再如何勇谋兼备,也无计消除同时进犯的那么多路敌军。
没想到这么快盟军就濒临绝境,感觉前不久还是陇右最强……
可惜,在陕西金军数度增援后金宋双方实力相近的情况下,作为举足轻重的第三第四势力的祁连山和苏慕梓,都一边倒站在了金军的那一方,才导致了陇山事件后形势的急转直下。
这当真是盟军的生死存亡,而且是空前劣势,年初在山东即使对上完颜永琏,都没有这样被围攻到堪称孤掌难鸣,毕竟当时立场态度很重要的杨鞍,口中说林阡背叛心里却惦记着和他和红袄寨的旧情,然而,苏慕梓和蓝扬手下不受控的向战者们,他们,和林阡有什么关系?!除了仇恨……
“这曹苏兵马、祁连山和金军,合而数十万之多,真是史无前例的棘手。”妙真揪紧了心,越想越害怕,不经意间脱口而出。
“即便有数十万,曹苏蚁聚之徒,金军乌合之众,祁连山亦敌亦友,有何棘手。”帘帐掀开,却看发话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面色虽然苍白,嘴角流露一丝淡定的笑。
“师父!”妙真看林阡面带微笑,知道阴阳锁的难题已解,又惊又喜,直接冲进前去等不及要看吟儿。营帐内,靠在慧如肩上的吟儿虽还晕沉,却明显脸上有了血色,一旁洪瀚抒也迷糊坐起,还在皱眉四望,好像在组织记忆,不时摸着后脑。
妙真检查吟儿手腕上锁痕消失得一干二净,狠狠捏了自己的脸方才相信她复原是真,激动之余喜极而泣,压迫了师母这么久的阴阳锁啊……总算也可以让师父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
“主公!祁连山蓝扬的手下不听号令、急于起兵、聚众叛乱,宣称蓝扬他暗投了我军要害洪瀚抒……”曾嵘派遣的小兵由于等待增援最是心急,见林阡出现赶忙冲前禀报。
陆续地,寒泽叶、海逐浪、郭子建三方送达的军情也详细于林阡处汇总,其中郭子建最是波折,他麾下袁若洛轻衣等人不仅遭苏慕梓赫品章紧逼,还从另一面受楚风流及其部下罗冽、石抹仲温威胁,盟军不幸被左右夹击。可叹金军和苏慕梓在白碌叶碾,果然通过祁连山这一纽带达成了合作。
此外,先前被司马隆打落下风的寒泽叶,虽由及时赶到的辜听弦所救,却同陷于齐良臣司马隆联军;
另一厢,海逐浪林美材虽未惨败,却因不能完全挡住金军脚步,连累后方盟军受险,当前石峡湾,薛无情和十二元神都已兵临城下。
妙真看林阡脸上竟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泰然,思及适才他云淡风轻的那句话,心中暗暗吃惊:师父他竟这样的举重若轻,师父到底对这场仗有几成胜算?生机又在何处?此刻,虽然洪瀚抒和师母都已经好了,会不会为时已晚因为战役已经接近尾声盟军就快完败……
是吗,到尾声了?为时已晚?
“妙真,要不要等等卯时七刻下一刻的战报,也就是……辰时——”林阡笑问,携策于心,妙真一惊。
辰时。
连多一眼都没有给吟儿,林阡随即就又上马出战,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林阡没有给予西北战线的盟军一兵一卒增援,也不曾对旧难未解新敌又至的郭子建方做过任何补充,更没有回到他适才退下的会宁战场襄助屡战屡败的寒泽叶渡过难关。
不曾调控过那些战局分毫,只是正面向北迎敌去了——似是把祁连山、曹玄苏慕梓、齐良臣司马隆都列为了轻缓;那么多路敌军中的唯一重急,只是石峡湾已兵临城下的这部分金军,需要他此番亲自去应对。
这路金军早前由楚风流部下的叶不寐、完颜纲、完颜承裕、术虎高琪等人合兵,与海逐浪、邪后、何勐、郝定等人在关川河西的盟军据点正面开火,然而薛无情、秦狮、完颜气拔山等高手却轻骑简从、神不知鬼不觉地渗透到了海逐浪的后方,目的却并非要包抄海逐浪,而是绕过他渡水东奔,目标直取盟军大本营。
是以北部战区,名义上也是最激烈的战地是海逐浪等大军与金军决斗的关川河西,实际也是最凶险的战地却是海逐浪后方的石峡湾。金军此计,未必算声东击西,却像极了隔山打牛。
这一计,军师陈旭却并非没有看破。心比田若凝还多一窍的陈旭,一早就对这路兵马阵容之强有所顾虑:“自从楚风流和十二元神两军会师之后,阵容之强今非昔比,逐浪等人只怕不能完全拦阻。我担心金军一旦发起总攻,薛无情很可能会率劲旅一支,出奇兵从逐浪处渗透,直取石峡湾。从而北部最危险之地,不在前线,反在本营。”
料事如神的陈旭,早先也告知林阡尽可能设防。想直取石峡湾本营的金军高手并不少,诸如齐良臣司马隆都已被寒泽叶绊住脚,可是“石峡湾驻防的重兵几乎完全摆在了东部,如果有人从天而降,石峡湾北部根本没有屏障,尤其、高手紧缺。”陈旭所言,一针见血。
因此战前林阡便已请求程凌霄协助:“程掌门在近来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拦阻薛无情,这唯独一个人。”长久以来薛无情的战力都被程凌霄制衡所以才在陇右大局中隐没,然而在最近几次交锋中薛无情已出现能克服青城剑法的苗头,程凌霄更对林阡坦言:“能撑,但可能不会撑太久。”
不错,最重急的地方恰恰是林阡此时自己就在的石峡湾,不因别的,最是因为薛无情的可怕战力、终于突破了这几个月来程凌霄的封锁。薛无情的真正强度,不是司马隆、齐良臣可以比肩,他在哪里,可不就是哪里最险。
除薛无情之外,却还有秦狮、完颜气拔山这种十二元神档次的高手,林阡回石峡湾既是疗伤也本来就是预想到他们会来、意欲承担起对付他们的职责、然而不巧被阴阳锁的意外打破,在林阡给瀚抒和吟儿运功驱毒的同时应当如何抵御这些人?驱毒前,林阡毫不犹豫选择了孙寄啸——
不负所托,当十二元神强势来袭沈钊守军险些不敌,所幸有孙寄啸及时赶到鼎力相助,方才解决了石峡湾的这次潜在危机,保障了盟军大本营的安全。然而,目前为止还是孙寄啸率军在抗,林阡必须尽快承接此战——纵然只有三个十二元神,孙寄啸沈钊面对的也是一场恶战,已经相当辛苦,不能再负任务,而薛无情随时可能会来,林阡应当抢在薛无情之前抵达北线,以免孙寄啸和程凌霄性命之忧。
“妙真,你可知,此战金军背后有个高人。”为确保战力足够,林阡把妙真也带在了身边,守内方面则悉数交托给了慧如。
妙真自然令行禁止,同行之际抓紧时间受教:“高人?”她知道林阡现在往北去是看重薛无情,可他口中这个高人明显不是薛无情。
“也许,是那个人,又回来了……”份属对手的直觉,林阡觉得,之前的那个人,回来了,而且比以前更强。
从推动着听弦擅离职守去陇山救吟儿的那一战起,其实就有个暗处的敌人,把最大的精力集中在了挑拨祁连山和盟军的关系上。
只是由于这阵子听弦堕落、没和林阡交流过陇山事件始末,盟军并不清楚听弦去陇山是有人刻意设计、引导着他前去和祁连山火并的,更加不可能明白这件事背后有黑手。
可是仔细回味不难想到,谁会是祁连山和盟军关系恶化的最大赢家——
彼时金军危机重重,洪瀚抒是唯一救星,陇山事变应运而生,金军顺利化险为夷。
“若盟军真与祁连山决裂,便宜的是金军。”林阡对妙真指教说。试想,祁连山与盟军反目,会带给金军多少优势,怎样地增加他们的气焰……
开禧元年数不清的陇右大战里,金军不止一次在绝境翻身都是靠盟军和祁连山决裂,也难怪这一次有人因势利导,使历史重演。
不过金军没想到的是,洪瀚抒会那么快就在人前醒觉、还向林阡吟儿忏悔言和、更导致祁连山和抗金联盟缔盟……好在,洪瀚抒的清醒是短暂的,那么阴阳锁继续恶化、洪瀚抒疯癫绑架吟儿还遇到渊声的这个动荡之夜,就是金军打出翻身仗并对陇右一锤定音的最好时机,必须紧握。
尽管盟军严密封锁了瀚抒掳走吟儿的消息、司马隆也因此错过了盟军空虚的最佳战机,但一旦闻知洪瀚抒被林阡擒拿和囚禁,司马隆这么巧就发动进攻来挑战林阡。不,这不是凑巧,这是有目的的,归根结底,就是要贻误林阡和祁连山和谈、就是要趁乱再次分裂祁连山和盟军——
当时林阡预料到孙寄啸蓝扬会来问罪要人,林阡想到的是用自己的一言九鼎来说服他们,但是司马隆来得这么及时,分明就是为调走林阡不让他们见面和谈,并且司马隆可能还加速了孙寄啸蓝扬的心急来得比预料更快、根本没机会和林阡面对面!
那时的孙寄啸和蓝扬身边,必定出现了一些不怀好意推波助澜的人,还没等到盟军去通知祁连山洪瀚抒被囚,就让他俩第一刻得知了洪瀚抒的“处境堪忧”,这些人,推动他俩压根不能坐等片刻,而是急不可耐地潜入了盟军军营探看究竟,并在暴露行踪之后向凤箫吟等人无礼要求释放洪瀚抒。却因林阡临走前对盟军下达过指令说坚决不放,双方一言不合继而一拍两散宣布开战。
金军利用了孙寄啸蓝扬的心虚和理亏,利用了林阡当时被战事拖缠分身乏术,利用了林阡一定坚决不放洪瀚抒,还利用了凤箫吟的信服力不及林阡,终于引导着盟军和祁连山撕毁盟约。
林阡在去应战司马隆的路上终于想通了金军原来是在盟军和祁连山关系上做手脚、偷赢面,凭司马隆想不到这样的战略,所以金军背后必然有个高人。司马隆胆敢这么故意来调虎离山,并不纯粹是他终于敢冒险,更加因为他背后有个强悍的谋略后盾。
洞悉人性,熟知每个人的性格弱点,甚至比林阡还厉害,剧情发展得尽在其股掌之间。祁连山因为理亏所以真的硬起头皮来挑衅、然后顺利如其所愿和盟军谈判破裂立刻开战,这个幕后黑手,当真挑起了祁连山和盟军的关系恶化!
这个高人,不可能完全指挥司马隆等人临阵,但是在规募着陇右全局发展战略!
第一次交手的陇山事件,林阡完全没想到有他,第二次交手,林阡其实又输给了他!因为,林阡是在去应战司马隆的路上才想到这一点;
才意识到这个人的存在;
才知道了这个人的……复活。
“轩辕九烨,又是你先到一步。”林阡苦叹一声,历来攻心杀人的毒蛇轩辕,原来并未消失在泰安那凶残杀戮的血夜。
是以当时刚到东部前线还未上阵对战司马隆,林阡立即就把樊井叫到身边,命他带上医书去西北找蓝扬说明情况。
“老夫现在便出发,若能及时赶回主母身边直接说明情况、或许还能制止蓝扬孙寄啸和我军谈崩。”樊井说。
“来不及了,此刻蓝扬孙寄啸应当已经和我军决裂,你赶不回吟儿身边相帮。直接去前线吧。”林阡计算时间之后知道注定错过,告诉樊井不必明知不可为为之。
“那便太可惜了。”樊井知道林阡也希望能够止战,可惜一来一回根本赶不上,根源在于林阡被轩辕九烨夺了先手。
“来得及有来得及的打法,来不及有来不及的打法。”林阡当机立断折选中策,“既然形势这么发展,就这般顺势反用吧。”
“顺势反用……”樊井闻弦歌而知雅意,推算起战势军情,“祁连山与我军一旦决裂,金军便会即刻调动。司马隆必定全数投入,齐良臣会尽快驰赴,一直以来兵马将发未发的楚风流、薛无情等人,甚至苏慕梓,都会壮着胆子一起对盟军总攻。”
“但是时机未到,仓促作动,果真吃得下盟军么。”林阡一笑,此番原是顺着形势,引金军把蓄势待发的兵力全打出来。可以说,除了司马隆之外,齐良臣、楚风流、薛无情都还没有厉兵秣马到最好的状态。
所以林阡的意思是,轩辕九烨计划已成,谁都不能把时间拨回去了,既然已经决裂,那就顺势而行,后发也能制人——且容祁连山和盟军闹僵,好让金军观望和酝酿,最终打出时机未到、准备不足的一仗。
“金军才刚翻身不久、今日正面冲突不是最佳时机,这点不假。但此刻金军享有天时地利人和,可趁我军也战力低下、借祁连山凝聚士气、同时还能诱惑苏慕梓合作。从时机上讲,一点都不仓促,甚至,还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樊井忧虑。
林阡摇头:“这天时地利人和,全是祁连山给的,是金军自己刻意诱生出来的‘因’。‘因’都站不住脚,如何能够有‘果’。”
樊井展眉,会了林阡的意:“不错,我军和祁连山虽然闹僵,但关系不是不能修补。”
“然则,因瀚抒毕竟在我们手上,在蓝扬看到你给的医书之后,至多信我九成,只可能点头说不猛攻,却不会与我们休兵和合作——蓝扬极有可能维持现状、仍要威胁我军放人。你且随他的意吧。”林阡说。
“单凭医书并不能退兵,那么关系该如何修补?阴阳锁可能要到战后才会解开,若洪瀚抒那时才会复原,蓝扬要到那时才会对主公十成信任?也就是说我们和祁连山完全冰释早得很?”樊井一愣。
“不要求完全冰释,蓝扬能给九成信任,我们便要他九成信任。祁连山能对我们点头说不猛攻,这个态度,就是修补,便足够了。”林阡一笑,“始作俑者忽然不猛攻,已经足够金军苏军尴尬。”这就已经是站不住脚的“因”。
更关键的是,这种不猛攻却不休兵的态度,反而可以让关系的修补不是那么容易看得出来,给了金军更长的麻痹时间。
“主公此计,原是利用金军诱导我们和祁连山滋生嫌隙的心理,故意放任这嫌隙对金军请君入瓮,继而在嫌隙放大之前求得祁连山从‘决裂’变作‘保持中立’、直接就对金军上屋抽梯。”樊井了然于心,由于洪瀚抒的关系,这嫌隙本就避免不了、消除不了,不如利用。
轩辕九烨因势利导,林阡顺势反用,于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正中他俩的下怀。
虽说孙寄啸蓝扬的起兵初衷只是“威胁”、威胁释放洪瀚抒而已,但在金军那里,这是坐实的决裂,适合金军的火趁风势,助长士气的同时更可以拉拢苏慕梓合作,一瞬之间反林阡势力滚雪壮大。
而蓝扬孙寄啸回到西北即刻对曾嵘和辜听弦开战,虽不至于不共戴天,却是真的不遗余力——宣战对于祁连山来说,都是必须发生的事,不容许掺杂任何水分。
“必须给林阡压力。”决裂势在必行。
林阡显然也懂,着樊井到场并给予医书之后,没说半句休兵,也是默许了这胁迫,侧面给了蓝扬一颗定心丸。
“不休兵可以,但求不猛攻。”樊井只带去医书和这句话,以及表现出林阡撤回辜听弦的诚意。
作为导火线,祁连山的行动对陇右战场牵一发动全身,金军苏军全在看着他们,他们能维持现状不猛攻,是林阡极力想要争取的。
但关于这些金军不得而知,只知盟军交涉失败了,祁连山对外的口号中,一直强调的却是“不休兵”,不休兵那就是继续决裂,那也正是轩辕九烨和苏慕梓都想要看到的。只要祁连山坚定反林阡,足够金军气壮,足够苏军理直——当洪瀚抒就在林阡的手上不放,祁连山这种对林阡的钳制简直毋庸置疑。
于是,祁连山和盟军没有停战,金苏两军也才都大举进犯。须知,苏慕梓一直都处于等待和张望,楚风流薛无情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卯时五刻之后,苏慕梓才对郭子建全面进攻,楚风流才开始参与白碌混战,薛无情才一面重兵压境、一面卷甲倍道,齐良臣更是来不及收拾莫非黄鹤去交战的烂摊子立即赶赴、支援司马隆狠打寒泽叶!
但是金苏真的完全行动之后,齐良臣、苏慕梓赫品章、楚风流薛无情,他们都将意外发现,作为先锋的祁连山,竟然停在了这一步,“不休兵”不假,可也“不猛攻”……
立竿见影、激动人心的不休兵,慢慢起效、后劲太足的不猛攻。
当祁连山和盟军决裂的诱饵出现,林阡就在坐等金军上钩,不休兵和不猛攻两者之间的那段时间,就是等鱼麻痹和上钩的时间。
那诱惑了金军的从卯时四刻到卯时六刻,祁连山和曾嵘之间的战斗一直忽张忽驰,表面激烈,内在却僵持。
六刻左右,才教人看清了林阡的计谋狠辣。“不休兵”是口号,“不猛攻”才是实质,蓝扬和林阡没合作,却也没给金军垫脚。
万事俱备,东风起时而动,未想飓风骤缓,虽火烧正猛,终究横生变数。
全是轩辕九烨自己缔造的剧情,林阡一不诱引,二不推动,最多只是随波逐流,偏偏竟然釜底抽薪。
当时当地,轩辕九烨果然还有后招。
这是林阡你的计划对吗,果然看透了我,竟然试图将我的心意反算。可惜林阡你错了,林阡你认为不休兵亦不猛攻会对金军造成不利,隔空与你交战的我,会告诉你什么叫做水到渠成。
轩辕九烨猜到林阡可能是用医书之类的解锁方法稳住了蓝扬,但是现实很残酷,一天没真正解锁这都可以被说成是权宜之计。蓝扬不猛攻,他麾下有的是人想猛攻。
樊井说过“在嫌隙放大之前求得祁连山保持中立”,然而,林阡让祁连山保持中立只是控制住了这嫌隙,并未治本。一切症结,只要还存在,就有可能复发,别以为压制住了就能高枕无忧。祁连山的中立给个契机就能骤然打破,燎原之势,只要祁连山战火一燃,金军和苏慕梓立刻就能对盟军打出致命一击,林阡会在这自以为已经请君入瓮的同时,不察瓮已有缝隙自破。
等鱼上钩的过程里显然不能抛开诱饵,所以林阡没有立即清除祁连山的战意,本来也就没法清除。但林阡必须拿捏好一个最佳的时间收杆,否则形势还会继续顺着轩辕九烨的剧情发展,麻痹和上钩的就不仅是鱼还有林阡自己。拿捏最佳时间?轩辕九烨不会给林阡万分之一的机会,你没有清除的战意是我的杀器,金军里,有的是诱生内变的人才。
飓风虽缓,风向未变,承接着“不休兵”的只能是“猛攻”而不是“休兵”,给世人看见的过程当然是最自然的那个过程。
第三次交战不约而至,轩辕九烨的意思立即彰显,“时机已到。”祁连山对盟军持之以恒的骚扰早就集聚了不少怨气,利用他们的救人心切在激进者中煽风点火,他们中必然有人妄图冲破蓝扬的制约,争先恐后地要冲破蓝扬贸然行动,就像卯时六刻发生的那样——
聚众闹事、叛乱!
轩辕九烨遵循的,是“洪瀚抒比谁都重要”这个在祁连山根深蒂固的原则。
蓝扬再如何统御力强,终不过是这帮会的第二把手,当一把手被林阡囚禁而盟军危殆是个好机会营救,为什么迟迟不肯全力以赴去救?
“抗金联盟的主力都不在石峡湾,趁此机会,完全可以将之掠夺。”
“主公虽在那里被囚,料想也不会有人伤得了他,投鼠忌器不如放手一搏。”
“六当家,莫不是真像有人说的那样,六当家已经……暗投了林阡……?”
当有人颤声问出这句,关于蓝扬亲林阡的痕迹呼之欲出。
“天地可证,日月可鉴,蓝扬对大哥几十年追随,怎可能这般轻易就暗投他人?!”蓝扬一颗心全系在洪瀚抒身上。
“几十年追随的那个大哥,如今正巧处于不正常状态,而林阡,恰恰和从前的大哥,有七分相像……”这些话语重重敲打在蓝扬心上,蓝扬噙泪义正言辞:“大哥不过是短暂失智,过了这段时间他会恢复,而林阡,再怎样令我欣赏,也终是别人的主公。”
“谁信!我恐怕,六当家你已然与林阡达成一致,只要林阡支持你当上祁连山的主公,你便可以出卖大哥和祁连山……”有人冷笑一声。
“大家万不可心浮气躁,且听六当家将事情说明白。”陆静急忙劝和。
“有什么好说,他不发兵救大哥,便不是六当家!”“他背弃了和主公的情义!”“他不发,我们自己发!”
“站住!”蓝扬怒斥,“你们可知自己在胡闹什么,林阡那里已经有解救大哥的方法,只需度过此战,大哥就有救!”
“这不过是林阡交涉时的片面之辞,权宜之计!”“果然是林阡的人啊!”“少啰嗦了!”“六当家,可真教人失望!”
林阡对“祁连山和盟军决裂”放纵却不扼杀,只能被轩辕九烨安插的鼓动者人为放大,终于也激起蓝扬以下的那些祁连山大众蓄积已久的战念失控,蓝扬必然一时压制不得这决堤的潮水,叛军会在那时起就接二连三地不听军令往盟军冲杀,那样一来耽误的时间里,盟军早就被金军苏军碾压。在外界看来,一切都是那么浑然天成,谁都看不出盟军和祁连山有过关系的修补,也不知金军有过上屋抽梯的尴尬。
这就是后来妙真也担心的那样,就算蓝扬后来压制住了叛军,甚而至于林阡救活了洪瀚抒、祁连山临阵改变心意说要和盟军合作,就只怕到时候已经覆水难收,盟军早已被四面吞噬。
“师父,原来我所担心的,就是轩辕九烨想要的……”行军途中,梳理了这一切的妙真恍然大悟,心也随之一寒,“如果祁连山这场叛乱一直不能压制,那么我军可能会真的被四面聚歼……”
“盟军涉险是大势所趋更改不了,但盟军被聚歼覆灭那完全不可能。”林阡摇头,笑,“妙真,我一直在等辰时蓝扬给我带来好消息啊。”
“蓝扬……”妙真一愣,蓝扬能在一刻的时间内就平定战事吗?蓝扬,为何师父说起蓝扬时,竟有种主上的口吻,明明那是敌军的人。
从师父的语气可以听出,他不是没考虑到叛乱发生的可能,但是他有盟军不受此干扰的把握,这把握,竟是因为,他像相信他自己一样,相信这个不算他麾下的蓝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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