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越野和轩辕九烨不约而同认定为林阡后顾之忧的榆中上梁,自十一月初就遭到轩辕九烨暗中杀人诛心,一旦越野入局北上杀伤洪瀚抒,轩辕也即刻对向清风肖忆发起进攻。大军集结,千里奔袭,兵临城下,气势威猛。
肖忆与向清风同上城楼,俯瞰远眺,复见陇岐兵锋恢弘画卷、苍然杀气。此番战役,金朝官军是厉兵秣马有备而来。
“那不是……钱弋浅那个畜牲?!”这时,有人眼尖发现了金军主帅之一,正是榆中城倒戈变节的钱弋浅。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榆中一干军兵,怎能不想起他们的旧日主帅游仗剑!而肖忆也是拔刀出鞘、跃马扬鞭,不为别的,就为金军中有一个名叫轩辕九烨的歹人,无恶不作到竟然害他们的百姓!却听向清风下令:“闭紧城门,拒不应战!”
“向将军,怎么不应战?”肖忆奇问。
“此刻我方军心不稳,敌人却是兵锋正劲。应当避其锋芒、击其惰归。”城内民众,对水火的恐慌尚未解除,士兵的战斗力也根本无法保证,虽然林阡临走之前嘱咐向清风帮助肖忆训练叠阵,但若选择此刻应战,叠阵也一定不是对手。向清风转头看向肖忆:“肖将军,叠阵是我们最强的武器……换而言之,如果叠阵都失败了,就很难破此困境。”
“唔,肖忆明白,决不能扯主公后腿。别教主公在前面打仗的时候,还要回过头来救咱们!”肖忆正气凛然,转头对那群按捺不住的榆中将领道:“向将军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做!”
“是!”榆中将士齐声高呼。向清风颇带感谢地看了肖忆一眼,看上去肖忆只是个粗莽大汉,却真正的是非分明。几个月前的榆中内乱,轩辕九烨攻心术瞄准的不就是肖忆的正义感?
“我也懂的,‘一鼓作气,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嘛。”肖忆笑着看了看向清风,“向将军是存心教这些金兵把气给泄了,等他们又饿又累的时候再出击。而咱们就趁这个空隙,好好地训练叠阵。”
“正有此意。”向清风点头,带一丝忧色,“但也决不能一直只守不攻。叠阵必须在三日内蓄满战力。”
“咦?为何?”肖忆一愣。
“叠阵需要有充足的弓箭,如果一直只守不攻,定会消耗大量弓箭、遇到和上回一样的状况。对手是轩辕九烨,我们不可能故技重施。”向清风说,“更何况,城中的百姓,经不起内外交困。必须尽快应战破围。”
“明白。那三天之内,不管敌人如何辱骂,咱们能不吭声就不吭声。”肖忆点头,“此间他们若强行攻城,咱们就集中几队劲锐冲出去,好好打几场防御。务必将他们阻击、消磨他们气焰,同时也保住咱们的箭!”说罢肖忆手一挥,带着弟兄们下去了,“三天后,不跟他们废话,打!”
向清风只觉跟肖忆说话毫不费力、爽快得很,忽想起林阡曾赞叹肖忆灵活机动,先前的缩水叠阵也是靠他提的。向清风跟肖忆共守久矣,觉林阡所言果不其然。
而且榆中上梁双城内的弓箭手、骑兵以及枪矛手,俱是向清风见过的最佳水准。无怪乎林阡接手他们的第一刻就对向清风说,“他们不练叠阵,可惜了。”就算这不是游仗剑遗愿,林阡都一定会训练他们,是以在他北上夏官营前,向清风已秘密着手选拔人才,他们确实比川军更具备这方面的底子,上手也更快些。其实,应当也归功于越野的调教,曾经的榆中,是游仗剑主攻、钱弋浅主守、肖忆掎角之势,分别对应枪矛、箭矢、骑兵。
事过境迁,游仗剑的尾七都早过了,钱弋浅沦为了敌军的主将,所幸,肖忆仍保留着那份忠肝义胆……
原先,向清风可以不必等这个三天时间,直接等金兵一上来就给他们厉害,无奈,轩辕九烨的攻心之术先发制人。不过,轩辕九烨恐怕也不会想到,榆中上梁的这些兵,这么快就能练就不属于川军的叠阵!
三日,虽不至于彼竭我盈,终究也有了彼消此长。
当人多势众的女真骑兵再度攻袭,一时兵荒马乱、尘沙漫天。榆中军士也出其不意,轻骑兵退散成两翼相护,步兵们顷刻一涌而出,短时间内便顺利合阵。当此时会挽雕弓如满月,只等那向清风发号施令,神臂弓、劲弩、强弓将层次性向冲锋过来的金兵发射。
“杀!”金军根本不将榆中兵的所谓叠阵放在眼里。
“御!”第一阵线的枪矛手齐声呐喊。其时金军已进入神臂弓射程,神臂弓开始发射。不刻劲弩手备箭张弩,训练有素。最后是强弓手弯弓搭箭,有条不紊。
三轮射击之后,躲过了三次劫数的金军即将与第一阵线枪矛手接触,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第一阵线枪矛手迅速后撤、骤然换第二阵线枪矛手迎上……金军本就死伤不少,更对这两列枪矛手的设置始料不及,因为眼前阵法与传统叠阵又有出入,金兵根本无法承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便看那向清风令旗一挥,第一阵线的枪矛手回身复杀,与第二阵线的枪矛手前后夹攻,一时间金军被杀得大败。所幸琴瑟琵琶与陈铸都极尽骁勇,毫不气馁撤回来又再发进攻,然而向清风指挥鏖击大将之风,不多时又连续打退十余次冲阵,金军阵型完全崩溃,再想进攻显然找死。
“好一个向清风,竟是被我低估了。”轩辕九烨看向清风对叠阵的操纵能力,比林阡有过之而无不及,心中隐隐震惊。
“王爷,轩辕大人,我知道如何能破此阵。”钱弋浅求见。
“怎么破?”完颜君随忙问。
“这批神臂弓、劲弩手和强弓手,全然是我钱弋浅栽培出,他们的弱点在何处,我也尽是知道的。”钱弋浅道。
完颜君随一愣:没错,钱弋浅曾经负责榆中上梁的防御,没有谁比他更懂这些兵。
“弱点在何处?”轩辕九烨未曾侧目。
“防御性好,攻击力弱。若没有侧翼那些护着他们的轻骑兵,根本就不堪一击。”钱弋浅道,“若能牺牲一批重骑兵正面拖缠主阵,再出一路劲锐专对着侧翼冲击、争取能插进阵心去。”
“正面缠住他们的那一批,岂非有去无回、必死?”完颜君随一怔。
“或许,还不止要废一批。”钱弋浅说。
“赢面能有几成?若是牺牲了无数兵马、都无法冲破侧翼?”完颜君随不愿、不舍、不忍。
“肖忆从上梁带来的轻骑兵,其实并无多少。琴瑟琵琶的麾下,就足够将他击垮。”钱弋浅道。
“呃,容本王想想……不对!钱弋浅,你曾是宋将,万一你是假意投诚,我岂非受了你的大当!”完颜君随气呼呼地瞪着他。
“王爷。未尝不可。”轩辕九烨终于转过头来,看向钱弋浅:“如若真能破此榆中叠阵,你就是此役最大功臣,将来克下越野山寨,那姓苏的女人便是你的。”
钱弋浅喜不自禁、欲望全然写在脸上:“是!谢天骄大人!谢王爷!”
“你亲自率军对侧翼冲击。我来选正面拖缠的兵将。”轩辕九烨道。
“天骄大人?!”钱弋浅下去之后,完颜君随攥紧了拳,眼中写满忿恨和不满:“我只道天骄大人害人虽惯了,还只害敌人不害自己人!怎能……!”
“正面拖缠的兵将,是我从中都府带来的亲信部将。”轩辕九烨一句话,便将完颜君随的气一扫而光:“怎地?天骄大人,要亲自……以身犯险?”
“全是高手。不会凶险。”轩辕九烨一笑。
没有什么比他更值得托付了,完颜君随想着心也安了,眼泪汪汪送别轩辕:“天骄大人,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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