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二晚,月观峰战场,暌违一个多月的妙真,终于回到兄长杨鞍身旁。
追溯她离开那夜,正是林阡杨鞍帅帐相杀,其后她与闻因双枪对决,再由刘全向林阡澄清内情……在吟儿身边时她忆起这些恍若隔世,然而北上沿途,一切竟感觉还是昨天发生的。
也许对哥哥来说,也是一样吧,无论经历了多久,还是历历在目,还是刻骨铭心……妙真心潮起伏,暗自对自己说:“一定要劝哥哥回归师父身边……”如此,妙真的回归才有意义。
临近杨鞍驻地,妙真稍事忐忑,想起李全说的“妙真不输盟主”,才有了些许信心。
“徐大侠!”“妙真!”“妙真回来了!”杨鞍寨中众人,得见她随徐辕来,皆是大喜过望,纷纷前来相迎。
“舅舅,大嫂,展大哥。”妙真翻身下马,徐辕也与他们一一相见。
说了几句后,刘全喜色稍敛,对妙真语重心长:“妙真,好好劝劝你哥哥。”
杨氏亦带着忧急:“是啊,妙真,拜托你了。”“鞍哥他,怕只能听得进你一个人……”展徽道。
众人当然为重逢而高兴,但包括妙真谁都知道,当务之急还是先劝服杨鞍。
妙真应声,回头看向徐辕:“天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徐辕点头。
“你能回来,已是最好。”便此时,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于身后,妙真蓦地回头,终看到杨鞍闻讯赶到,当即就冲上前去,倏忽便泪倾如雨。
杨鞍轻抚着她背拍打,表情里露出一丝苦楚。
安静坐看泰山日落,两层视线,一半橘红,一半灰蒙。天空的右下角依稀还有山的阴影,不知存在地平线上,还是存在天际线上。
妙真从小看到大的泰山日落,画面中山的阴影都是灰色的。但哥哥说,早些年不是这样的,许是被烽烟熏成的吧。可惜妙真出生那年,山东一带就已经鼓角争鸣,命中注定,比哥哥他们这辈人少了些童年的清澈。也许,也命中注定,生也沙场,死也沙场……
妙真的小时候,只是六岁以前,“哥哥,妙真想去海上,看日落……”吵嚷着这个心愿,杨鞍却办不到,事业太忙,没办法,就只能带她来这里,看齐鲁群山壮美气魄。
六岁那年她在苍梧实现了海上日落的心愿,但却悲惨之至,不忆也罢。事实上妙真沉浸在后来的《白氏长庆集》和梨花枪已经逐渐忘却了……才知道梦想竟然是比不过现实的——妙真还是更喜欢泰山上的日落,因为那样可以靠着哥哥的肩膀,看完了,等哥哥把自己背回家。纵然单调,可是闲适。
一路上,哥哥会跟她唱山东的民歌莲花落,唱梁山好汉,唱黄巢起义,唱武王伐纣。虽然妙真那时还不懂歌词的内容,但也会被方言半说半唱的韵味濡染,不自觉也就会跟着哼。
妙真于是也不明其意就跟着哥哥一起唱:“姜子牙要贩猪羊就快,他要贩羊猪长铜,无奈何猪羊一起宰,没想到万岁爷下旨断宰生,他万般落到无计奈,只有卖面度营生……”
“姜太公沙木钩担拿在手,两头越往扁担绳,姜子牙大街把面卖,没想到没有一人把面称,姜太公卖面刚说走,打那边忽拉拉过来人马兵。”好笑的是,有一次哥哥正好唱到忽拉拉过来人马兵,正好就过来宋贤、新屿、胜南他们几个。
“是鞍哥和妙真。”“哎呀,妙真都快睡着了么!”“鞍哥真宠妙真啊。”那时候山东之战刚告一段落,他们仨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哥哥常说,他们三个,将来都势必成大气候,山东义军一定会在哥哥有生之年达到鼎盛。
红袄寨好些老当家也都被哥哥鼓舞振奋,诸如唐进钱爽赵显一干人等都说,他们这一代,将完成祖辈父辈无法完成的理想……此刻,又一场山东之战,他们那些人哪儿去了……
然而,他们虽然都不见了,但故事里的主角,都还在,不是吗。
就当时光倒流了一遍,把妙真带回当年的山顶,那天日还未落之时、哥哥的身边。也是这个时间,当夕阳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天地交界,要抢在黑色噬尽天地之前与哥哥说一句回去吧,那样才好与当时的胜南、宋贤、新屿刚巧遇见。
“回去吧,哥哥。”她站起身,多年前,是说回去吧不看了,今天,是说,回去吧,回去抗金联盟。
杨鞍抬头,见妙真回头,冲他故作轻松地笑着:“今次回来,觉得处境比一个月前好得多了。只因此刻,新屿、宋贤哥哥和师父,都在不远。”
杨鞍的脸色瞬即变得惨白,妙真和一个月前的她判若两人,当此刻她明明毫发无损他应该感到高兴,却心知她的回来已经经过了徐辕的灌输和众人的压力……这种不符年纪的不纯粹,竟牢牢附加到了妙真的身上……
钻牛角尖多时的杨鞍,尽管得知冯张庄事件根本与祝孟尝无关,尽管也知叛变前夕的猜忌多是自己误解,却因看到帅帐相杀及其后牵连出的种种而对红袄寨的将来质疑。说是“不纠结于”林阡变质的问题了,其实还是没有消除残留的恶意——
如果说腊月廿八他叛变是因震惊于林阡陷害他的“真相”,则二月初十林阡求和他却拒绝是因为“我已经知道真相、你林阡却还要撒谎”,而如今,他知道林阡多半没有说谎,可是追溯这几个月来所有荒唐,他诚知自己的表现根本不配被宽容,如果硬要“宽容”,只可能是盟军的借题发挥趁机侵吞——是盟军这个集团,不单指林阡。
当红袄寨其他人都已经站队差不多了,在这个他仍认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时刻,听懂妙真也已经彻底站在林阡的那一边,杨鞍油然而生一股苦楚:“妙真,此时此刻,你是妹妹,还是说客……”难以置信地瞪着妙真,站起身却不肯移步。
妙真先是一怔,继而微笑,挽起杨鞍的胳膊,柔声道:“我是说客,也是妹妹——我站在师父那一边,却也知道哥哥出发点没有错。师父和哥哥,都是为了红袄寨好。”
“好在哪里,还不是将你都拖进了这趟浑水?!”杨鞍恶狠狠地。
“哥哥……去天外村并不是趟浑水。”妙真凤眼含笑,“哥哥当初认定师父变质,就是因师父让妙真冒险去天外村,然而师父也一样冒着失去闻因姐姐的危险了不是吗?那是师父信任我们、才嘱托我们参战,妙真那天是出于自愿,没有半点被逼迫,因为,可以像闻因姐姐一样,为了师父作战……是妙真的心愿。”
妙真没理解趟浑水并不是指这一件事,妙真的言辞却暴露出她都是徐辕教的——
杨鞍听她反复强调着“作战”“自愿”“冒险”,心知这是为先前“林阡并未刻意陷害妙真”证实,这跟徐辕上次当说客时的套路是一模一样的,果然,她又说,“说到参战,哥哥不也曾经用妙真吗?”一模一样的,与徐辕一样的思路……
说到底,杨鞍此刻,最心痛的早已不是矛盾的前因和本身,而是矛盾引发的一连串后果,最心痛这场事件前后的众生相!
妙真继续说:若非妙真当年冒险去陇陕报信,林阡等人还不知道形势的岌岌可危……“傻妙真!妙真当时逃出去,是黄掴说穷寇勿迫不能围得太死,哥哥正是抓住了这个破绽心想大家不能出去那就让你活着,大伙走不了,我就不能走,但你与战争没有关系!至于报信,那是哥哥对大伙的安慰、也是给你的求生意志……不是让你参战!”他打断她,气愤不已,这纷乱世界的不了解……
“哥哥却没想到,我真能千万里跋涉送信。从此以后,哥哥还觉得我与战争没有关系吗?其实我倒宁可哥哥和柳大叔一样,从小就把闻因放到战场上拼杀。好女子,亦当雄飞,安能雌伏!”妙真含泪。
“这一句,是他对你说的?”杨鞍神色大变,前一句是徐辕的意思,后一句俨然是林阡怂恿,杨鞍语声都在发颤,“让他教你双刀,没让他蛊惑你出生入死!”
“哥哥,且不谈妙真了,还说这报信之举吧?”妙真拭泪,“即便哥哥让妙真报信是安慰,为何不说别人、偏说个千万里之外的他,为何觉得他是妙真的求生意志?”知兄莫若妙真,“还不是因为,再没有别人更让哥哥相信?还不是因为,师父他唯一值得?”
“我先前,确实只相信他,全心全意地相信……一直相信。然而……”杨鞍回忆,难免动容。
“因为相信,所以林阡这个名字不止是‘安慰’吧,哥哥更怀着一丝‘希望’。尤其是腊月廿八到二月初七的那段日子,妙真大半都在哥哥的身边,知道哥哥的心路怎样,哥哥虽然气愤与盟军决裂,却还顾念旧情,还给师父留了一份善良的揣测。哥哥本能要等他来对质,心里当然也想给他解释的机会,哥哥从未对外说过半句他变质的话,没有流露半句诋毁,宁可教外界误以为哥哥莫名其妙……哥哥更还、衣不解带地照顾天骄……”
“别说了。”杨鞍冷笑一声。
“结果,却等来一个并不善良的师父。说实话,那晚妙真也很气愤,甚至与他撂下狠话,解除了师徒关系。”
“那晚你也是心甘情愿追上他去,而非被他劫持走。”杨鞍苦笑。
“……那晚我与师父撂下狠话,适逢高风雷进犯舅舅,师父二话不说便来帮我们,尽管前一刻才说对哥哥失望,他还是义无返顾。那时我觉得蹊跷,因为哥哥也对我说过,对师父失望。你俩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妙真淡笑,她是林杨双方最好的人证,“因此我极力挽留,与师父说了那段日子哥哥对天骄的好,师父才知误会了哥哥并悔不当初。师父的言行举止都告诉我,他俨然和哥哥一样,那段日子也一直在给哥哥解释的机会。帅帐相杀,如果不是那么凑巧,完全可以冰释,而非激化。”
“矛盾激化,是偶然,也是必然吧。”杨鞍叹了一声,“妙真,无需多言,这些我都无心再听,那段日子我早已释怀。”
“哥哥不能释怀的,仍是师父用我冒险,却瞒着哥哥?如此,便又绕回来了……师父用我冒险,妙真已解释了,妙真是自愿的。师父眼中,妙真是可塑之才,师父看懂了妙真。”
“他懂你,我却低估你了。”杨鞍冷笑。多好的人才去留的借口,没想到出自妙真之口。
“至于瞒着……”妙真听出杨鞍不悦,语气稍轻,“妙真去高风雷处救****,是需要瞒过金人耳目的,所以才瞒着所有人;尔后去救天外村,师父也是听到我在人前说我能代表哥哥,才灵光一现想用我去对岳离攻心,师父没想到,反而会令哥哥更加误解……可是,师父本意战事为上,是为了让****转危为安,还是为了哥哥好啊!”
“不错,这一招真是一举两得,确是对我好啊,然而究其根本,还不是为了去救天外村?他的盟军,都在彼处。****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杨鞍冷道。
“恰恰说明,师父眼中不分彼此!****和袁若两位将军,如今早已搭档得恰到好处。”妙真立即争辩。
“错了妙真。盟军和红袄寨,若是真的不分彼此,就不会有那晚的帅帐相杀。”杨鞍摇头,漠然,“即便胜南与我一样,当夜只是一时气愤,也不容辩驳,他的潜意识里,盟军的重要性在红袄寨之上。盟军的死伤,红袄寨必须负全责。联盟宽容我,是为了借题发挥,悄然来吞红袄寨。”
“不,才不会,师父绝没有这些潜意识……哥哥,天骄告诉我,师父惨败给司马隆的那一刀,是用了他从前没有内力时候的打法,师父完全没有变质,还是当初那个林胜南……”妙真据理力争,“再说师父被司马隆重创后,直到今日盟军的艰难还不曾完全度过,实则哥哥此时回去也对战局并无帮助,师父却还极尽所能来挽回哥哥,哥哥有否想过为了什么?只是不想哥哥再做错,师父是在救哥哥和整个红袄寨啊。因为对眼前战局无帮助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师父他希望红袄寨能回到昔日!那也是妙真的希望,那也是哥哥的……师父真的还是原先的那个他……”
“即便他本身不想变质,他肩负的一切、他背后的人们,也会逼迫他,来对红袄寨下手。”杨鞍摇头,“老实说,我不信林阡是‘掠夺者’,但是我知道凤箫吟给了他和盟军借口,令他与越野洪瀚抒尽皆反目,至今他受困山东的原因正是陇陕也动不得;至于徐辕,他教你说出了以上所有,所作所为,亦完全为了联盟利益;凤箫吟和徐辕身后,还有一整个南宋各地的人物,诸如厉风行、李君前此类。这些人,会不想扩张?”
“哥哥。”她听出杨鞍对以凤箫吟为首的盟军的敌意,摇头,“以下所有,天骄没有教我说,我也从未对任何人讲。”
“什么?”杨鞍一怔。
“哥哥有否听过,天外村那场‘千军万马独身闯’的完整内容。”妙真微笑问。
“无非是你被岳离擒在手中作为人质,林阡一早安排了柳闻因策马相救,然而你被那完颜君剑射落马下,凤箫吟不顾危险从寨墙跃下救你。这一切,全是林阡设计好的,让我对凤箫吟的敌意降低,他也未免做得太刻意。”杨鞍冷道,“即便她救了你,我也不会忘了,她在冯张庄曾挟持你。”
“且不论那次挟持原是哥哥的错,她救我的内容,也不是师父设计好的。”妙真说时,杨鞍色变,妙真续道,“因为,是我设计。”
“怎么……”杨鞍一愣,妙真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我也曾与哥哥一样,猜忌过师父师母,对于救****救天外村我甘之如饴,然而我也实怕师父的设计存心给师母澄清,因此,我替哥哥衡量了师母的可信程度。”
“你是说,你是刻意被人从马上射落下去……”杨鞍心一颤。
“不错。”妙真叹了一声,“若非如此,又怎会知道,师父的计划之外、真正的危急关头,盟军有没有人会出手救我呢?”
杨鞍神色一怔,若有所思。
“结果教我看见了,不止师母宁可不顾自身前来救我,寨墙上所有人都豁出了性命——那不是刻意向哥哥表现,命都快没了谁还会在意表现。那些真正的默契,不是师父能筹谋的。师母若不是心好救了我,可能就发现不了长索后藏着奸细,可能此刻盟军早已经葬送。”妙真说。
“妙真……原来……”他心中撼动不已,妙真不是徐辕的说客,她本身就有这样的主见。
“哥哥,本是相信师父的,却因为猜忌天骄和师母等人,才不怠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师父会否被同化。然而,为什么哥哥不能反过来想,会否真正被同化的人,是他们,即使他们都曾经有过劣根性,却在遇见师父、了解师父的过程中,被我们所熟知的那个‘林胜南’同化了?”妙真问时,杨鞍面色大变,是啊,为何他从未这样想过,“师父这些年来遇到的人固然不少,但能被他同化、值得他生死相托的也没几个,这些人,能龌龊到哪里去呢?”
“帅帐相杀那晚,师父的气愤冲动哥哥和我都看到了,他在那天之后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而不是一味认定哥哥有罪,只因他退了一步、从善意的角度来揣摩哥哥,那么哥哥,能否也从善意的角度,退一步想,师父之所以在相杀事件上宁占劣势,并不是哥哥说的是假意示好之举,而真的只是因为他觉得他先前误会了哥哥?”妙真续道,“哥哥,从善意的角度看,师父他没有半分私心,他只想要带红袄寨走回原路;他的盟军,也没有‘悄然压迫’红袄寨,而是一直都和表面一样、实质也就在和红袄寨同生共死——本来,盟军和红袄寨有什么分别?”
杨鞍陷入沉默。这次沉默,与上次对徐辕的欲言又止不同,是真的无言以对。
那时夕阳不知不觉已完全沉落,天却还未全黑,留着一丝浅淡的光。
“好美。”听到妙真这样说,杨鞍下意识地也转头望。
“我一直在想,代表着邪恶的黑色,先吞噬的,究竟是山,还是天……”妙真说时,杨鞍一愣。
“不是天先变黑的。是山先变黑了。”妙真嫣然一笑。日落后,适才还淡灰色的山,已全黑了;天际,却仍然有着半透明的灰蓝与橘红,只比先前暗了少许,“但不要紧,这世界还是亮着。”点起火把,山与天都不再暗,这世界安谧祥和,
“哥哥,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妙真这次再说,杨鞍的脚步就不那么难移了,他被她挽着胳膊,一步步往山下走,当年由她擎着的火把,今日亦仍在她手上,方向却是被她指引着。
“哥哥,请相信妙真,妙真早已长大,也是不让须眉。”她抬头对他讲,声音虽轻却坚定,“哥哥,能否回头,顺着这条路咱们一起走回分岔口,虽然很难走,妙真愿意陪哥哥一起走。何况路的尽头,胜南、新屿、宋贤都在那里等着……”
他为她这番话心中大震,忽然也忆起那个傍晚……不是这场山东之战,不是去年铁桶封锁,是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他背着妙真走下山路的时候,他在唱莲花落,妙真在他背后和着。具体的旋律、内容,却不甚记得了。
没有关系,妙真还会哼,他情不自禁,也跟着唱了起来:“恁若问哪来的人和马,原来是黄飞虎领人正点兵,人马滔滔往这跑,没料想,马蹄趟着扁担绳,咕隆隆两圆子好面都推倒,好面豁到大街中,姜太公只说胡拉起,可巧啦,老天爷刮旋风,恁望望,旋风刮了两三阵,把好面都刮到半空中,怨声老天理不通,把俺的好面都刮走,指望什么赚银铜……
姜太公正把老天怨,上边个乌鸦来出恭,姜子牙那边一张嘴,乌鸦屙他一喉咙,气得太公实难忍,有一块八砖拿手中,没想到八砖还有个蝎子精,蛰得太公实难忍,照着空中猛一扔,没把乌鸦来砸着,砸着一窝黄马蜂,呼隆隆马蜂被惹怒,撵着太公蛰得红,蛰得太公无处跑,抱着脑袋来逃生,姜子牙,光顾着跑,没顾着看,可坏啦,一头碰到南墙上,咕嘟嘟当时头皮都砸破,鲜血往下流得红……”
那时妙真笑着说:“这姜太公真倒霉!死了算啦!”宋贤、新屿、胜南则在一旁也笑着听。
“接着呢?接着呢?”宋贤忙不迭追问。
“人不该死,自有救,打那边过来军家聘先生……”杨鞍唱。
今夜他唱着这一句,却结合情境诸多感慨。
当年他告诫着那些少年即便落魄潦倒甚至到绝境也不要轻易放弃希望,为何今日他对那些少年连一丝希望也不肯给,让他们在分岔路等了他这么久,等到红袄寨落魄潦倒甚至到了绝境。
这个时候,妙真还是会笑着把他带到他们三兄弟的身边吧。他一直怀念的人们,早已微笑着等待他的来到。
只是这一刻,杨鞍已悲恨填膺、痛彻心扉、追悔莫及。在妙真的说唱中他再也无法出声,回味着这几个月的一切恍如一场虚空大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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