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南自己还惊未定,岂能料到这被救少女如此之快地从危难之境里走出来,还突然间就对云烟下手!再快的身手,也防备不了如此的突然。幸好少女掐住了云烟的脖子,没有继续用力,胜南久经江湖,知道她只是简单的挟持,这少女全身还湿透着,脸上写着的,全然一种领袖的气派!
云烟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却不知天高地厚地挣扎着斥她:“你好大的胆子,敢挟持本……本姑娘,你,你恩将仇报!”
胜南立即提刀对她:“放了她!”
少女一把拉住云烟往岸边退,云烟惊疑不定:“你想作甚?你是什么人!”少女冷冷道:“少废话,喂,小子,如果要她的命,就即刻跟我走!”说话间把云烟往江边又是拖又是拽。胜南紧张地握刀,一边盯着她,一边紧紧跟随,少女带云烟上了他们的船,然后一脚把云烟的佩剑踢飞,胜南本能将剑接过手,少女冷冷道:“你给我上来!划船!”
胜南担心云烟安危,随即上船,浪花当即送船离岸,毫不拖沓。
胜南就知道,安定不了多久,就会再有争斗送上门来,江湖,真正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
船离岸有数丈远,胜南厉声道:“放了她!”
少女却没有这个意思:“放了她?我自己找死吗?!”
胜南边把握方向边道:“你先放了她,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就是!”
“好爽快!”少女淡漠道,“你还不知怎么一回事,就答应了?”
胜南听出她的怀疑:“江湖上最重信字,君子一言,自是驷马难追!”
少女“好”了一声,将云烟往对面一推:“我信你!”
“什么事?说吧。”胜南继续划船,云烟抚摸着脖子,轻轻喘气。
少女小声道:“帮我杀一个人。”
浪突袭,从右往左将船抬歪了,云烟倚靠在胜南身侧,最贴近水面,几乎可以落水,她一脸绯红,想坐稳,还没来得及,又是一波浪花铺盖,云烟不敢太靠近胜南,可是又怕跌落江中,呼吸紧张,胜南察觉到她很在意,自己原本不在意的,此刻也脸红脖子粗,不好再说话,只得以沉默掩藏尴尬,盼这排浪快速过去。
那少女噗哧一笑:“小两口子,尴尬什么?”
胜南云烟齐齐惊道:“不,不,不是……”
那女子见两人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疑道:“难道你们还没有成亲?对啊,不成亲照样是受授不亲的。”
胜南小声道:“姑娘误会了,这位姑娘与在下也是萍水相逢的。”
少女一愣,半信半疑:“萍水相逢?我看不是……”正色道:“好了,言归正传,我要杀一个人,你帮不帮?!”
“首先得找到他。”胜南道,他明白,真是自己方才踏水而行显露出的轻功,让这少女在生死关头挑中了他!
“那个人太有名气了,他叫……叶文暻……”
岂止胜南吃惊,连云烟也惊呼:“叶文暻?京口的叶文暻吗?”
胜南一脸疑惑:“他的镖局……不会对姑娘有什么危害啊……”
少女沉吟了片刻:“叶文暻和别人串谋,设计我哥哥,所以我想杀他!不仅杀他,我还要把叶家铲平!”
云烟笑道:“铲平叶家,怕今时今日的你还没有这个本事……”
那女子阴冷一笑:“出了黄天荡,我们先去建康城郊,顺便去看看叶家二公子的婚礼。”
胜南听说要回建康,也没有不同意的理由:“刚好是顺路……”
云烟扯住他衣袖:“你不会答应他吧?你去杀叶文暻?!”
胜南一愣,对面那少女剑一横:“你杀是不杀?!”
胜南观她的剑法气势,有些熟稔,拖延时间地问:“姑娘的哥哥,是哪一位?”
那少女权衡一刻,还是告诉了他,这下子,所有事情都联系在了一起:“我哥哥是黄天荡这边的山大王,名叫殷乱飞,也许你听说过他,我是他的军师,我叫殷柔。”
胜南心下雪亮:“你可知,你哥哥何以被叶文暻设计了?”
殷柔冷道:“叶文暻真是歹毒,他了解我哥哥脾气,骗他一口答应和别人比武,偏巧我哥哥重信字,答应下来的赌,他从来不肯背信,只好当着所有人的面,灰溜溜地跟叶文暻走,叶文暻简简单单就设计了他,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叶文暻和林阡!特别是林阡,那小子虚伪得很,一定是和叶文暻串通好了,从中不知得了多少好处去,杀了叶文暻之后,你立刻帮我去找林阡!他们两个,都要碎尸万段!”
云烟听得毛骨悚然:“那么林大侠你去吗?”
胜南听罢殷柔方才所有的话,突然觉得这世界好荒唐:那么由我去杀叶文暻,岂不是太可笑了?!
殷柔没有察觉到他的迟疑,剑一指:“好了,往南划!”
云烟却唱起了反调,手一挥:“不行,往北划!”
殷柔怒道:“你好大的胆子,我要去建康,说了就必须去!”
云烟大声道:“你才好大的胆子,我就偏偏不去建康又如何?我才不要看他助纣为虐!殷姑娘,船可是我的!”
殷柔一笑:“他又不是你的!”
云烟嘴硬:“他也不是你的!”
殷柔脸色再变,嗖一剑指向她:“小丫头你闭上你的嘴,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胜南早已经焦头烂额:“你们……让我考虑考虑……”
殷柔哼了一声:“不是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吗?!”
像当时的殷乱飞一样,胜南自己也栽在一口答应的陷阱里了。
云烟见他两难,轻声道:“殷姑娘,别再异想天开了,他没有那么大的本领,要搞垮叶家,你不但要有武功,还得要有权有势有财富,你什么都比不过叶家,怎么去搞垮他们?”
殷柔冷道:“我偏不信邪,我一定要让他去铲平又如何,或许杀了叶文暻,对小兄弟你有天大的好处……”
胜南不听她诱惑:“假若我不同意呢?”
殷柔冷笑,的确够阴柔:“那你枉称江湖人士了。许下的诺言,当面就违背吗?”
云烟道:“他刚刚跟你许诺是没有错,但之前他还与我许了诺,这些可是有先来后到的。”
殷柔一愣:“什么诺?”
“他答应我,要送我回家,所以必须先往北去,起码,要送我过了淮水,起码要送到海州吧!”
“那不可能!”殷柔不可辩驳地拒绝,“既然他既不能去海州,又不能去建康,干脆折中,咱们哪里都不去。”
林云二人皆一愕,殷柔续道:“咱们一同去京口,守株待兔。”
胜南当然不可能任凭她驱使,停止了划船:“姑娘非要逼在下,在下宁可淹死在黄天荡。”
殷柔脸一沉,抽出一只蝴蝶状的旋镖,直射胜南腰间,胜南距离太近,躲闪不及,腰间一松,贴身藏着的锦盒被镖射落,像流星般飞坠,一道弧线闪过,直接往船后射出,胜南大惊,伸手去接这装有玉泽戒指的锦盒,但却与之失之交臂,锦盒落水,瞬即无影。
胜南想也不想,跟着那锦盒一头扎进水中。
云烟惊呼一声,胜南即刻也被浪淹没,两女子齐齐站起,往水中探看,可是茫茫水面,咆哮江流,哪里还能见得到人的影子?
殷柔退了一步,惊诧地坐倒船尾:“他,他是疯子吗?”
云烟闭上眼睛:“林大侠,我还欠你一条命啊!”
殷柔忽地抽出剑来又再度指着她咽喉:“划船!”
云烟知道,危险还没过去呢:“划船?为何你自己不动手?”
殷柔冷道:“我的宝剑岂能受潮?他死了,你帮我去杀叶文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