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不好,大事不妙!”那日清风荏苒万里无云,已经订下客栈的诸位静候蓝府动静,陆怡、江晗等师兄妹几个心情大好,一早出门闲游去了,哪料陆怡回来一进门就慌张大喊。
林胜南循声而来,面带微笑迎上:“怎么了?什么能打击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陆大小姐?”
“最新消息啊!原来宋恒就在蓝家府上!”陆怡说。
“什么?!”众人皆惊,九分天下的“江西一剑封天下”宋恒?
柳五津和陆凭对视一眼,柳五津看向林胜南:“看来你说的那两个金人当真管不了蓝家的事了,人家的未来夫婿已经到了。”陆凭捋须笑着:“希望能晓之以理,宋恒虽然脾气大,是非还算明白。”
“不,爹爹,你知道宋恒为何在蓝府?”陆怡睁大了眼。
“那显然,在等‘赐婚’啊!”柳五津笑道。
陆怡摇头:“告诉你吓死你,宋恒这次来不是求亲,而是说亲!”
“等等!”柳五津站起身,“我,我真的要吓死了!不可能!”
“‘那小子狂妄得很,称天下女子他都看不上眼,只追求大理第一美女蓝玉泽一人,写了篇情诗过去,说什么‘为顾仙女舍群芳’,结果蓝姑娘对他看不上眼,回复了一句‘不爱超脱眷俗尘’,还评说宋恒那首情诗不伦不类。’这可是所有人都传说的段子!”陆凭一字不漏背出来,“他说亲?也是说他自己吧!”
“不是,说的是蓝玉泽在江湖上唯一仰慕的少年英雄,也是宋恒虽然狂妄却无法在他面前狂妄的那个谦谦君子,是让宋恒唯一一个从头到脚都心服、二话没说为他跑腿甘之如饴的人!”陆怡一口气说完,柳闻因轻声道:“爹,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有这么一个人么?”林胜南思索了良久,一无所获。
“有,而且普天之下,怕只有一个。”柳五津叹了口气,看向柳闻因,“就是你徐辕哥哥。”
陆怡林胜南笑嘻嘻地准备继续话题讨论,突然瞥见柳闻因什么也不说径自流眼泪,被吓了一跳,林胜南好奇地去抱她:“怎么了闻因?谁欺负你?胜南哥哥帮你去欺负他!”
柳闻因泪如泉涌,她哭的模样比平日更可爱,陆怡都不由得收起恻隐去捏她小脸,柳闻因泣道:“便是那蓝玉泽,强抢我徐辕哥哥,我不会让她得逞的,绝对不会!”林胜南陆怡哑然失笑,陆怡逗她:“闻因你才几岁,哪里谈到这些话题了?!”
“闻因,爹支持你,把蓝玉泽树为敌人,志向高啊!跟她当一辈子敌人,直到把心上人夺来为止。”柳五津煽风点火,陆凭赶紧扔他铁胆:“什么人啊!别教坏小孩!”
“闻因,你在干什么?”翌日清晨,林胜南带柳闻因去蓝府周围视察环境,一转身柳闻因已经窜上了围墙,一溜烟好远了,有其父必有其子,父女二人行事作风都如此古怪。
林胜南担忧柳闻因安危,赶紧跟上去,又不能窜上围墙,只得在下面伸手接她:“快,快下来,被人发现就糟糕了!”
“不,我要离间蓝玉泽和徐辕哥哥!”语出惊人!林胜南怔在原处,不禁“啊”了一声,“慢着,你想怎么离间?”
“说徐辕哥哥坏话啊,让蓝玉泽对他不再倾慕!”柳闻因坐下来往里面观望,转过头对林胜南说,“你也上来吧!这里就是蓝玉泽的屋子,上来跟我一起说。”
“徐大侠哪里有坏话让你说,像他那样的武林天骄,不知有多少女子倾慕他,就连我们泰安,倾慕他的就不计其数,你怎么让蓝姑娘不再倾慕?”林胜南说着也跃上去坐在她身边,其实是想劝她下来。
“那很容易啊!其实徐辕哥哥除了习武聪明之外,别的方面都特别笨的,他要开箱子上面的锁,有相应的钥匙也打不开,硬要用内力把那锁捏碎;他要取布袋里面的东西,可是不会解开那个很简单的结,结果你猜怎么,他就直接把布袋撕得粉身碎骨。而且以后一遇到这些麻烦的事情,就直接捏锁撕袋子,蠢死了。”
“哦,原来一身好武功是这么练就的。”林胜南笑道。
“不止呢,有一次我去金国看他,结果被金人抓去了,他救我就救啊,偏偏穿了两只不同的鞋子去救,这件事已是金国一个大笑话了。”柳闻因道。
林胜南笑得前俯后仰:“看来这个武林天骄还真是傻傻的很可爱。可是那又怎样,你不是照样喜欢他?以此类推,蓝姑娘一定也一样爱他。”
正说着,房门被推开,柳闻因欢喜地站起身来:“蓝姑娘,我有徐辕哥哥的劣迹要跟你说!”她一激动没有站稳,眼看着要摔下去,林胜南赶紧托住她,心下暗忧:不知那蓝府十绝现在何处。无意间低头循声望去,不由得一愣,站在花园中央的少女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豆蔻梢头二月初,只恐这美人云集的大理,卷起珠帘也总不如。
这样旷世绝美的容颜,被自己无意一瞥,真是糟蹋了,林胜南一阵心虚,凝神看她,就如同一块雕琢细腻的完璧。满园好风景,犹其独暄妍,遥坠雾中雁,轻摇云上烟。
林胜南只顾着看她,失魂落魄没有站稳,拉着柳闻因一起摔了下去,刚一起身,那蓝家小姐一脸愠怒地上前来:“哪里来的小贼?!”她虽然凶巴巴的,仍旧难挡逼人的美貌,鲜花迷眼,却也扎人,林胜南要救柳闻因,也不愿再留在花丛中流连,“哎呀”了一声:“好大一只蝎子!”蓝家小姐“啊”的尖叫一声跳开来,一回身,林柳二人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这种地方,哪里来的蝎子?”背后传来的声音里,带着关怀和亲切,蓝家小姐喜道:“姐姐你来啦?刚刚那个少年真是气人,看他长得眉清目秀,却也只是个小贼!”在她对面的是个一袭白衣,轻纱蒙面的年轻女子,她垂眸,幽幽叹气:“为何所有的少年,都喜欢和那蝎子扯上干系呢?”
妹妹一愣,愠道:“姐姐莫不是又在惦记那徐辕,那个没良心的,这么多年都没回来看看你,这一次也是,要提亲自己没空,派谁不好,派这个骄傲自大、刚愎自用的宋恒!”
姐姐抬起头来,一双美目,透现出来是无尽的思念和黯然神伤。
行动开始,故事也刚刚开始。
也许,缘分,不,仇恨早就埋下来等他?
林胜南却不知道。
这个缘分,与饮恨刀有关。
蓝府的大门紧闭,众人已经在门口作好了准备,陆凭向大家示意,轻声道:“承信适才看见了蓝玉涵进去,一直都没有再出来,这个时候进去要人应该是最佳。”
“你放心,金人也一个也插不了手。”柳五津语气严肃,“大家小心。”
江晗率先去叩开蓝府家门,陆怡尖叫一声“小心”,一根棍子直直伸出正是一招“猛蛇吐信”,江晗身手矫捷,立即一让,门已大开,虽然可以看见府中花草树木、亭台轩榭、活脱脱一个大理江南,院子里却气势汹汹极不协调地站了九人,不是蓝府十绝中人又会是谁?
那九人齐齐出棍:“等你们好久了,上吧!”
柳五津一见那阵势就已知己知彼:“那是流传自祁连九客的‘星罗棋布’阵,至今难破!”
江晗年少轻狂,当即提剑上前,但刚一入阵,便力不从心,那九人哪里是九人,简直以一抵十,把江晗围在其中,几乎密不透风,铁云江、铁云水赶紧上去掠阵,陆怡边看边赞:“真如星罗棋布一般,名不虚传!”
江铁三人缓过一棍,另一棍便紧紧跟上,如此越打越密,他三人渐渐招架不住,千万只手也应付不来,林胜南陆怡正要上前相助,柳五津一把拉住他二人:“等等,看见没?”用手一指,林胜南和陆怡循声而望,不由得惊服,陆凭不住点头:“不错,这九人虽然快,毕竟不如祁连九客。”
时间一长,九人之间缝隙增大,肉眼看得清楚明白,不再像那星云密布,到像是空穴般难以遮风,陆凭瞅准破绽,朝缝隙中以“天女散花”的手法扔发铁胆,那九人一个被迫停就乱了整个阵势,江晗三人乘机跳出重围,站进了蓝府之中。陆凭一笑抱拳:“承让。”
蓝府十绝握棍不动,却仍带敌意挡着路,一股想进去就从我尸体上碾过去的气势。
江晗沉不住气:“快点!把蓝玉涵给我叫出来!”蓝府十绝傲然:“叫又如何?不叫又如何?!”
江晗大怒:“手下败将,还这般嘴硬!”忍不住又要动手,却听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十绝,你们在干什么?!”
女子从院子拐角处出来,光彩照人,婀娜多姿,正是那美貌绝伦的蓝家小姐,她身着红色缎子,一双大眼睛神气灵动,面容精致,陆怡都不禁看呆了,轻声在林胜南耳边道:“就是那害你摔跤的第一美女么?”
林胜南面红耳赤:“她固然美丽,只怕还不如传闻中那样,人称大理第一美女,看来名过其实了。”
十绝谦恭道:“二小姐,这帮人无故生事!”
江晗怒而打断:“什么无故生事!把蓝玉涵交出来!”
少女脸上也是少不更事的傲气:“你是何人?和我哥哥有何仇怨?!”
陆凭将江晗拉到身后:“承信,不要无礼。这位想必是蓝家小姐、人称大理第一美女的蓝玉泽蓝姑娘了!果真亭亭玉立,请转告令尊大人,说路南铁胆陆凭求见!”
蓝小姐一愣,微笑道:“原来是贵客,失敬失敬,十绝,贵客来访,为何还大打出手,陆大侠,请随我来!”说罢领着大家经过后花园直接向大厅而去。
那大厅坐落在曲径通幽处、葱翠树木中,沿途不见蝶恋花舞,却是深院梧桐、寂寞云杉、茂林修竹、浅水碧溪、清泉洗石。解释不清的是,大厅中为何竟有一种淡淡幽香,好像不是女孩儿抹的香粉胭脂,想来应是花香沁人心脾。
蓝家小姐浅笑着,清新自然:“家父和兄长恰恰不在家中,小女去请家母和姐姐来会客。”
众人坐下,侍女进茶来,陆凭呷了一口,江晗哼了一声:“什么不在家?我看是骗人!”陆凭瞪了他一眼,林胜南起身察看,见这大厅内有四幅书法分别挂在四面。
一幅龙飞凤舞地写着: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笔锋恰倒好处,有些许凌厉,但不似名家所写。
又一幅,字入木三分: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转至另一面,字体豪放: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然而最后一幅却苍劲中略带凄绝:
莫把江山夸北客,冷云寒水更荒凉
林胜南啧啧称赞:“看来这个蓝玉涵志向还很高啊!”奉茶侍女走近道:“这位公子说错啦,这书法不是少爷写的。”“字体清俊又不失气势,莫非是老爷所写?”
侍女道:“这是小姐写的啊,她怕少爷失了志向,写在大厅里鞭策他的。”
林胜南一惊,自语道:“蓝姑娘?跟她的脾气不大一样啊……”
“阁下见过玉泽?”帘被掀起,众人的眼光集于一点,这发话的是个与林胜南和江晗等人年纪相若的少年,仪表不凡,浓眉大眼,但是明显还稚气未脱。不过不说也猜得出来,九分天下之江西一剑宋恒是也,宋恒看见柳五津,似乎意料之外:“柳叔叔?原来真是自己人?……怎么?你们追双刀的,为何也来到了大理?”
“不瞒宋堡主,现下双刀正是在蓝府。”柳五津站起身来,“江西最近太平么?怎会有时间来到大理?”
“江西无事,碰巧天骄正为比武大会做准备,我便帮忙到大理来安排其它的事。不过玉泽姑娘似乎很讨厌我,看见我就戴上面纱,我走了又摘下来,她不累么!”宋恒说着,脸上尽是委屈,根本不见传说里的狂妄自大,林胜南笑道:“这一点和咱们见到的蓝姑娘到有点像,满有个性。”
“阁下错啦,阁下见到的,是咱们二小姐玉泓。悄悄告诉你们啊,两位小姐都被人惊若天人,不过还是大小姐胜上几筹。”侍女笑道。
柳闻因陆怡诧异至极:“什么?还有更美的?!!”“看,夫人和两位小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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