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这样老谋深算的老派帝国官员,他又是大海盗出身,对于治理美洲自然有一套办法。
展开长卷,郑芝龙在写给辽王马城的信中,做如下建言。“殿下,我可以实事求是地说,奴隶制比自由劳工雇佣制度更仁慈,更宽厚。它对奴隶提供了从摇篮到坟墓的工作和生活保障,这种保障还惠及奴隶的家庭成员,让弱者免
受灾荒。“
“奴隶主会保障他们的生活条件,安排好他们的一切,包括从认字到成年,男女配对,生孩子也都由主人记录在案。这样的仁慈,根本不同于冷冰冰的契约关系。“
“殿下,很少有一个帝国,能让劳工分享如此多的收成,让他们承受如此少的负担,或者在他们生病和年老时受到如此多的关爱和照顾。““看看那些生活在欧洲的破败房子里的租户,看看那些患病的年老力衰的奴隶,他们身边环绕着亲友,沐浴着主人慈爱的关注,然后,再看看住在欧洲那破败房子里,被遗
忘和抛弃的可怜人吧。“后来这封私信大白于天下,史学家普遍认为郑芝龙,便是帝国在美洲施行奴隶制的罪魁祸首。然而在当时,为了解决美洲殖民地劳动力不足的窘迫,奴隶制似乎就是唯一
的选择。为了维持帝国在美洲金银产地的产量,攫取更多的财富,奴隶自然变成了牺牲品。这便是历史的必然,海盗出身的郑芝龙,只是比大部分帝国官员说的更露骨罢了。然而
作为礼仪之邦,大明帝国的奴隶制终究是有些遮遮掩掩的。
所谓遮掩,这也便是大明读书人的优良传统,甚是虚伪,却总要做的冠冕堂皇一些,也无伤大雅。
新幽城,城外西北角。转过一条街道,便来到城北旁的一条商业街,商业街上贩卖的大多是牲畜,大农场主常在这条街上交易。走进商业街,除了看到常见的羊驼,牛马,还在角落里蹲着的奴
隶,其中一大半是金发碧眼。为了节省生产成本,美洲殖民当局大量从欧洲引进劳工,代替原本的土著工人。欧洲的苦力到达美洲,雇主都会和他们签订一个为期八年的劳动契约,规定他们能够按月
获得微薄的工资,每月两块钱龙元,同时规定八年期满后,雇主没有理由延长他们的劳动期限。实际上由于工资微薄,八年后欧洲苦力通常付不起返乡的费用,不得不再次选择雇主续约,或从事其他底层劳动谋生。在契约的汉语部分,将其称为“欧裔定居者”,其实
他们的雇主从没有把他们当定居者对待,在雇主眼里这些人就是苦力或奴隶。
这一点从契约中,雇主多称为货主,东家也看得出来。八年服务期内,苦力是雇主的财产,在雇主种植园或企业里,苦力构成固定资产的一部分。管理欧洲苦力的监工,则多数是当地部落的武士为了管束苦力,监工们可以
直接采用以往控制奴隶的手段,如皮鞭、棍棒、脚镣、禁闭,甚至处死。在美洲的任何一个种植园或矿场,体罚都是司空见惯的事,这事由部落武士们来干再合适不过了。当地报纸上常常可以看到“苦力逃跑”、“苦力出售”等标题,尽管按当
时法律,苦力是不能买卖的。
这天,商业街上的欧洲足劳工和以前见到的不一样,他们身上都有着伤痕,有的还有枪伤。
“则会如此!”
“有枪伤的,哪里来的?”
“告官,去告官!”
街上闹腾了起来,东家顿时吓得汗流浃背,央求起来:“都是老实巴交的农人,农人…….“
“农人怎么会受了枪伤,告官!“
一行人喧闹着告了官,自然有总督府下属衙门处置此事,不久便将这黑商法办,劳工充公。此事颇有些隐情,这样身受枪伤又漂洋过海到美洲的,多是在欧洲不安分,参加起义,暴乱的不安定分子。被人贩子勾结守军买了下来,偷偷运来新幽州,在商业街上转
手贩卖。
“如果不是没有抢到武器,一定把他们全杀了。”
“不把我们当人看,为了让我们多工作,引诱我们吸食阿片,好多兄弟就是因为吸食阿片而死。”愤怒的咒骂声中,红衣棉甲的明军士兵挥舞着枪托,将这些充公的劳工驱赶到官办矿场。在重兵把手的官办矿场里,劳工每日凌晨起床点名,开始他们一天超过十二个小
时的漫长工作。到了晚上,则被锁在破烂不堪、肮脏、粗陋的木板房里。因为沉重的劳累,加上引诱,一些劳工靠吸食阿片麻醉自己。土著监工则抓住了他们对阿片的依赖,以此威胁,
不完成每天的劳作任务,不发阿片。劳工设法拿实物去换取阿片,抢劫和谋杀的犯罪率攀升,包括自杀。然而自杀在殖民地法律中也是犯罪,当年登记的两千多起劳工犯罪活动中,一半是自杀。感到绝望的
欧洲劳工除上吊、投井、溺死外,吸食过量阿片是最为常见,最简便易行的自杀方式。然而,在美洲的极少部分欧洲人也过着不错的生活,不过这样的人大多是通过帮助官府压迫其他欧洲劳工,来获取相对好一点的地位。同样肤色的劳工在他们眼里,也就
是随意买卖的货物,五十块龙元就可以买走一个劳工,欧洲劳工的命在这里就是如此廉价。
入夜,新幽州。
郑芝龙将信件加好暗记,以火漆密封,随官船送往辽王府。起身走动窗边,瞧着外面卧龙一样蜿蜒的城墙轮廓。
“杀一人是罪,杀万人是雄…….”
抚顺,辽王府。王樱独坐在梳妆台前,婢女善解人意,瞧她的动作,立刻便猜出了她的心思,说道:“殿下对娘子的新意,那是人人皆知。前两天,殿下不是还赐给了娘子一个水晶枕头么
,是从南洋送来的礼物中选拣出来的。
“殿下对娘子的心意,由此可知娘子且宽心……”王樱只是愁眉不展,这回婢女却没有猜中她的心思,她愁得是小妹王月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