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潜翎带我回到无咎宫,说那里就是他的家,还见了他师傅,是除我外跟他最亲的人。”若华继续讲叙,语调渐渐哀伤平淡。
“初次见面他师傅待我很客气,只是瞧我时的神情怪异,目光总令我害怕,潜翎说他师傅为人就是这样,色厉内荏,不必担心。可就连潜翎也万万没有想到,成亲当夜我与他喝交杯酒里竟参有剧毒。而那酒,正是那个他素来视为父亲的人送的。
我俩不知觉昏睡,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被缚在一座密不透风的密室,身后是潜翎的师父,但没有潜翎,我害怕至极,不知道他要对我做什么。
我看不到他,只听见他在我耳边笑着说我是他好徒媳,更好的,我是难得一见的煌明木灵,与他灵脉功法无比契合,吸我千年修为可抵他甲子苦修。
我不知道他口中说的煌明木灵是什么,也从来没有听过,只知他定是要害我。我使劲挣扎但被他法宝绳子捆得动弹不能,体内尚有难以化解的毒素。我依赖潜翎惯了,虽有千年清淡修为,却不会使用任何法术,此刻只能由他摆布。
……整夜,我受他折磨摧残,吸走我全部本源灵炁。他尚不肯罢休,又要挖我内丹供他提升功力。就当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潜翎时,忽然地动山摇,密室顶部塌陷出一个大窟窿,天光倾泻,是潜翎来救我了。
那时他身上余毒未消,为救我用自己身子抵挡他师傅攻击,我内丹破损,他身受重伤,然后拼尽性命带我逃脱无咎宫,躲避追杀,后来才遇见你们……”
说至伤心处若华幽幽叹了口气,目光空洞地融进火光,火光在她面庞闪烁。
“……那天之后潜翎不住跟我道歉,说是他害了我,是他害了我,但我何曾怪过于他……见他因我受伤就已经心疼无比,再见他为我恸哭就更加哀愁欲绝。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他,只有打起精神。他说人间有处五方城可以医我内丹,我说好啊你带我去,他这才恢复些神气,却不管自己伤势其实比我严重得多……”
故事如何能讲下去呢,讲到这里无论是述者还是听着都已心如摧割。靖瑶安慰若华说等卫大哥身子恢复,我们陪你去五方城,治好姐姐你的病,然后你们夫妇恩爱,就像比翼鸟一样自由自在天涯绝迹,无咎宫再找不着你们。
若华笑笑,感谢靖瑶的祝福。
是夜,靖瑶陷在幸福且忧伤的故事中浅浅入眠,这晚她生了个梦,梦见自己也变成颗长在深谷的树,某天一位英俊少年误闯进来,那个人是谁呢?只有她自己知道……
时值寒露,正是深秋尽头,神华城上城区比往日热闹不少,街里街外莫名地洋溢着喜庆的氛围,但是在大多数人的记忆中今天好像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特殊节日。
谷湋/span某家临街酒阁二楼,两名穿着华丽的公子哥正自饮酒。大道上忽而低声喧闹,原是有长队过路。龙首是两列二十名黑甲执戟武卫,中间是二十四人抬的屋轿,镶金嵌玉,气势恢弘,美姬伴侧,即使在天底最为富庶的神华城也奢侈无它。队尾则是两列共六十名执戟武卫跟随,踏地有声,威严不敢直视。
不知情的就要问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这样壮观的队伍已经过去有三列。”另个公子哥说道:“怎么兄弟还没听说,今天是神华公主生辰大典,七王贵胄,四大世家世子,文武亚圣之子都被邀请入宫参加宴典。”那人恍然大悟:“难怪、难怪,我说今儿个怎么到处闹腾起来,不过往年也没见如此隆重,七王竟都来。”
另一人说:“听说公主芳龄十四,再待两年就该成年出嫁。你想想,神华血统、未来祈天司大天师继承人,七王、四世家、文武亚圣,谁不想攀上这根高枝再上层楼,今年设此宴会为的就是先让公主过过眼。”那人道:“原是如此,就是不知最后花落谁家……”
说回四世家之一的卢府,赶大早卢夫人就催促卢子俊出发,此刻早过正午还没有进宫,独个人在街上漫步溜达,心不在焉,喃喃自语。
“公主啊公主,你可把子俊害惨咯!我给你把人带来可没说不还给我呀,你有能耐藏着我哪有胆子候着?寒凌江你也是,天底下住哪过夜不行偏去那地方不回来,也不稍信吱个声,可让我担心受怕!还要帮你瞒着雪儿,说被大将军留住,谁知道你正怎样快活呢!”
“哎,不过这事也怨不得你。想想公主那般天姿的人儿世上再没第二个女子比得过,甭说是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山野匹夫,就是七王也没有不动心的,是个男人都恨不得多待在她身旁片刻,就是死也无怨。唯有哪儿不好就是眼神不好,偏偏看上你……”
继续想,继续嘀咕:“哎,为兄知道你向来不近女色,但你正当血气方刚,公主又那般动人,难免会让你生出些龌龊心思,这时你可千万要打住,不要做傻事!兄弟全族老少性命可都在你手上呀。”
心念如电,思路陡转。
“但万说皇宫戒备森严……就凭你一个才出山的毛头小子能躲两天两夜不被发现?还是说没见到公主就已经被抓去,然后丢进天牢逼问怎么混进宫来的,刚开始你可能还讲义气,念我的好,不把为兄供出来,几经严刑拷打那还不有啥说啥,没啥也说啥了。难怪这几天宫里没个动静,就是等着子俊上钩来了!”
想到这里卢子俊瞬间脖颈发凉,脚步停住,不小心撞上身后人马。
“没眼的拧种,敢挡王爷的路,还不滚边儿去!”他尚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名玄甲武卫推滚到路边,哎呦叫出了声。紧接看见长队人马从身前踏过,心知这气派定是哪郡的小王爷进宫。自持身份不好发作,只在心里骂道:“呸,你们才是有眼无珠呢。”
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瞥见对面有位丰神俊秀的白衣男子朝自己打招呼,正是当朝宰相的大儿子元澍,忙挥手:“元大哥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