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顾止故作遗憾的啊了一声,“那我没什么想要的了,哥随便吧。”
“行。”
商亦纣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顾止逮著机会一连三问,“哥明天几点回来?回城南金域吗?我能去接机吗?”
“七点。”
“回。”
“太早了,别来,好好睡觉。”
商亦纣耐心十足地一一回答。
“明早有戏,接完哥正好去片场。”
临城机场离这二十分钟的路程,顾止算了下时间,刚好来得及。
商亦纣揶揄道,“生日不休息?”
“我已经跟秦导请过一个生日假了,”顾止捏了捏鼻子,些许心虚,“再请一个,我怕秦导砍我。”
他真正生日是那天,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连身份证上的日期都是错的,还往大报了两岁。
而所谓生日,不过是说辞,也难为商亦纣回回陪他闹。
商亦纣失笑。
顾止听到商亦纣助理再请商亦纣出去了,立马识趣道,“哥,明天早上机场见。”
“好。”商亦纣利索地挂断电话,没再多废话劝顾止别来。
当晚,顾止又失眠了。
脑子里翻来覆去回荡著‘正品马上就要回来了,我看你个赝品还能得意多久’和‘我就是你的,没办法再送了’这两句话。
而这两句话,仿佛是一口油锅,他在里面左右翻面轮著炸。
他炸著炸著,忽然发现了一丝不对。
唐霜生是怎么知道徐郁秋这个人的,甚至还知道他的形踪。
徐郁秋不是圈内人,他能知道这个人,还是出于一场意外。
那时候他已经被商亦纣包养了一年了,说是包养,但在顾止眼里却是正儿八经的在跟商亦纣谈恋爱,当然,只有他这么以为。
当时,商亦纣替他还清了债务,他跟商亦纣签了九年的卖身契。
他不傻,自然知道商亦纣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在被一群人当成畜牲凌辱,还是被商亦纣一个人包养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再说了,换个想法,商亦纣长得帅,又是个大明星,他怎么来都不亏本。
可商亦纣不按套路出牌,包养了他,却从不碰他,隔三差五挑著闲空带他出去玩。
那时候的顾止脾气不像现在温和,除了在会所的那晚被吓疯了,展露出了怯弱,其他时候完全像个孤僻症小孩,整天冷著一张脸,见到商亦纣来就脱衣服。
“你操吗?”
“你操不操?”
“你花了这么多钱,买我回来供著的吗?”
“长得挺好看,结果阳痿吗?”
商亦纣不气不恼,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小孩子不要整天把操挂在嘴边。”
顾止眼皮一掀,“你操不操我?不操这钱我拿著心不安。”
他瞄了眼商亦纣,五官精致,眉眼笑起来,会有一道细弯,温柔地像邻家大哥哥。
难不成——
“你是下面的?”顾止道,“换我操你也行。”
商亦纣一愣,继而笑得更开怀,狭长的双眸卷著湿意,他笑了半天,终于停下来,亲了亲顾止的唇角,“你还没成年,拿这个先当利息。”
顾止僵著往后躲了一步,“我19了。”
“报大了不是?”
“还差半年而已。”
商亦纣微微正色,“这是我的底线。”
“老古董。”顾止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随你。”
商亦纣拿著手机晃到顾止眼前,“城中花园今晚有烟火秀,一起去看看?”
顾止迟疑了会,最后被绚丽的图片打动了。
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商亦纣,在漫天绚烂的烟花下,用炽热的手掌牵住了他的手。
冬日风寒,却吹不散他心头无由来的燥热。
“你有小名吗?”商亦纣贴在他耳边问。
顾止摇头,糯糯这个软软萌萌的名字,不在顾止的范畴里。
商亦纣:“我们在秋天认识,我就叫你小秋,这个小名属于你和我的。”
如果这时候顾止抬起头,看一看商亦纣的神色,他兴许在后来不会跌得那么狠。
可顾止没有,他的耳根子被商亦纣呼出来的热气染红,脑袋紧紧垂著。
“随你。”
这场烟火带著这个小名,一丝一丝的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顾止的心里。
商亦纣待他是真的好,他生病商亦纣推掉了所有商务活动,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他不高兴商亦纣唱一晚上歌哄他开心,只因为顾止说过一句,你唱歌好听,听得人高兴。
除了赵淑仪,顾止没在谁那感受过温暖,商亦纣是第二个。
可商亦纣能给的有些东西,是赵淑仪永远给不了的,商亦纣一点一滴的,无法避免地成了顾止的独一无二。
但再温柔的骗局,再完美的骗子,也总有露馅的时候。
商亦纣的别墅里,有一间任何人都进不去的房间。
顾止好奇过,但商亦纣总能想著法避开这个问题,久而久之,顾止也知道商亦纣不想他进去。
他有一天,无意间经过那间屋子,却发现屋子门没锁,他的好奇心催使著他进去,但他的理智克制了他自己。
这个房间只有商亦纣有钥匙锁上,他强迫自己挪开脚步,去找商亦纣。
他在书房找到了商亦纣,正和周小著话,话里有他的名字,他不知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躲到了拐角。
他听到周小:“啧啧,你把人睡了?才十八岁你也下得去手,畜牲啊。”
商亦纣只笑了笑没回她。
接下来的内容是一些闲谈,顾止觉得自己听墙角不光彩,抬腿正打算进去,却被周小小的下一句话止住了步伐。
周小小:“你该玩够了吧?”
商亦纣问:“怎么,”
周小:“那小孩真动感情了,再玩下去就造孽了。”
商亦纣笑声见深,充斥著戏谑,“我逼他喜欢我了?”
周小小无语怒骂,“你丫的…”
商亦纣打断她,温柔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这是他情愿的,不是吗。”
顾止听到这,脑子一嗡,遍体生寒,怎么也听不下去了,他倏然脚软没稳住,踉跄地跌进书房。
书房的人闻声看来。
顾止呆滞地望了望他们,翕动嘴唇,好半晌他才讲出话,“我…路过。”
三人一起沉默了。
商亦纣脸上浮现了一种顾止看不懂的情绪,似是遗憾,似是解脱。
他上前拉过顾止的手腕,动作一贯的温柔。
“你自便。”
这话是对周小的。
顾止跌跌撞撞地被他带到了那扇房间门口,房门大敞,“…我…没进去,我来…的时候,他就…”
“我知道。”商亦纣打断他,“想进去看看吗?”
“我…”顾止迟疑了,就在那一瞬间,顾止意识到了,这扇门背后藏著他无法接受的东西。
商亦纣打开了灯,没等他回答,带著他就走进去。
这是一间画室,常年封闭,许多地方落了灰。
画室只有一副画,挂在正中央,被遮尘布盖得严实。
商亦纣的目光一刻不离的望著那副画,“想看看吗?”
顾止抬眼看了看商亦纣,他的眼里充满了眷恋,是顾止没看过的神色。
不想,他不想,他要出去,顾止在心里嘶喊,大脑却替他做了主。
“想。”
商亦纣掀开了遮尘布。
是一张栩栩如生地人像素描图,边角泛黄,瞧著有些年头了。
而画中人的五官与他一模一样。
顾止五雷轰顶,耳窝嗡嗡作响,他瞪圆了眼,这不是他吗?
不——
不是。
顾止瞧到了画纸右下角的几个字。
【挚爱徐郁秋】
唇边有湿意划落,他身体难以遏制地开始颤栗,“…这是谁?”
商亦纣未语,淡淡的望著他。
“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这个人?”
商亦纣回他了,“嗯。”
“你在会所…”
商亦纣仿佛猜到了顾止想要问什么,“对。”
“…你”顾止失神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牙齿咯咯磨著。
商亦纣扶起他,“出去吧。”
“…商亦纣,”顾止推开商亦纣,双眼赤红,他强忍著眼泪,不允许再多落下一滴,“你他马的有毛病吧?”
“你喜欢他,你他马的找他去啊,你为什么来招惹我?”
商亦纣轻皱眉,“是你求我救你的。”
“我他马的当时让你操,你怎么不操!”
“小秋,冷静点。”
“小你马的头,你还挺全套的…连名字都给我换好了。”
“你情我愿的事,你现在跟我闹什么?”商亦纣揉了揉他的头发,“别闹了,乖。”
“滚开——”顾止抄起椅子砸向商亦纣,商亦纣轻松躲开。
一句你情我愿彻底点燃了顾止。
去他马的你情我愿!
他气疯了,朝著商亦纣挥拳,商亦纣自小练过,顾止这身板怎么可能是他对手,商亦纣反手把他按在墙上,紧紧压著他。
冰凉的墙壁咯得顾止生疼,眼泪沾湿了墙纸。
“放开我!”
“操你马的商亦纣!”
“你他马的有病,放开我!”
“骗子,你脑子有病!”
顾止翻来覆去骂的都是这两句,又哭又喊的,嗓子哑得冒烟了,商亦纣也没松开桎梏。
顾止终于喊不动了,商亦纣问,“你冷静点了吗?”
“滚——”顾止眼皮肿的掀不开,哑著嗓子骂道。
商亦纣低叹一声,细细密密地吻著顾止的鬓角,温声道,“是我错了,不要哭了。”
温柔缠绵的话,往往比开过刃的刀还要锋利,顾止控制不住自己,眼泪流的更为凶猛,他死死咬紧下唇,把呜咽声吞了回去。
商亦纣抹他的眼泪,“你不想当小秋,那就不当了。”
顾止瞪著双眼望他。
“只是觉得没意思了。”商亦纣松开顾止,他似乎乏了,“我以为我找到了一个和小秋一样的人,可你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像小秋,除了这张脸。
你就像一个表面完美,但实际充满了瑕疵的赝品,那怕做的再真,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赝品。”
“回去吧,顾止,我们的契约到这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