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铮很少像这样全力施展轻功,转眼间便已掠过了数百丈的距离。
寒风呼啸,刮得他的脸颊生痛,但楚铮几乎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程灵素有危险!
就这么短短六个字,瞬间点燃了楚铮全身的血液,他眼中透出一种森寒的杀机和愤怒,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
如果说,郭襄是楚铮来到这个游戏世界后,第一个融化他心中黑暗坚冰的人,那程灵素就是将这坚冰轰碎的人。
楚铮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傻姑娘,为了让他学会苗家剑法,为了让他能回到郭府里扬眉吐气、让郭靖对他另眼相看,不惜付出十年寿元的代价,使出了师门秘不外传的禁忌针灸之法,以致元气大伤,久卧病榻。
后来又因为他要去寻找郭襄,这个傻姑娘又不离不舍地跟在他身边,不顾危险地策马闯入雪谷,最终差点香消玉殒。
而她从昏迷中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却是“你那小师姐救回来了吗?”
在这之前,楚铮从没想过会有一个姑娘愿意为他做这么多。
从那一刻起,那个脸色苍白的瘦弱姑娘身影就永远定格在他的心底。
楚铮知道自己欠程灵素的,这辈子怕都还不清了。
所以离开宁静小镇时,他曾对程灵素说,办完事后就会回来,和她一起隐居、种药炼丹,再不涉足江湖的纷争。
这是真心话,当时的他依然不愿再卷入江湖的纷争,只想着做生活职业赚钱,而且这里未尝没有一种弥补亏欠的情感在里面。
后来找到郭襄,面对郭襄单纯炽热的感情,楚铮的迟疑和退缩,除了出于对感情的本能畏缩外,是否也有怕程灵素伤心难过的因素在里面?
这点恐怕连楚铮自己也不清楚。
当然,楚铮并不后悔接受郭襄的感情,他真的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单纯率真的小郭襄,甚至愿意与她白首偕老。
但他心底里一直在逃避着一个人,一件事。
那是藏在他心底,不敢去触碰,却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的特殊存在。
程灵素的敏感、她的孤僻、她的自卑,楚铮其实都看得很清楚。
正因为清楚,才更怕伤害到她。
为此,他从没寄过一封信回宁静小镇,甚至在平时的对话里他也绝口不提程灵素。因为只要一想到程灵素听到他和郭襄在一起的消息后,那抱膝默默流泪的模样,楚铮的心就会像针刺般痛。
或者他一直未曾察觉。
或者他一直不肯承认。
但这刻听到程灵素可能遇到危险时,他那紧张焦虑的心跳,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他心底里一直从没深思过的、从没正视过的深厚感情。
楚铮很快来到了水笙所说的客栈。
这是一间很小的客栈。
离楚铮他们的客栈不过隔了两三条街,不到三里路。
楚铮从没想到程灵素也来了江城,而且离他这么近。
客栈的大门打开着,但里面没有了声息,也没人能再发出声音。
里面飘浮着各种各样的气味,有血腥味,更多的是毒烟毒粉的味道。
楚铮怕有危险,在客栈外就放下了水笙,现在更不会让她走进来。
他独自走进客栈,里面横七竖八倒了十几个人,有黄衫的金钱帮帮众,也有客栈里的伙计和普通江湖客。
桌椅倾翻,一片狼籍,斑斑血迹,记录这里曾经发生过激战。
但程灵素不在。
楚铮深深吸了口气,朱蛤血脉已开始转化为一股纯净的真气。
空气里里面起码有七八种不同的毒。
他很快就发现客栈伙计和江湖客都中了剧毒身亡,反倒金钱帮的帮众只是中毒昏迷。
以楚铮对程灵素的了解,那些客栈伙计和江湖客绝不可能是中了程灵素的毒。
难道还有另一个使毒的大高手在?而且是与程灵素敌对的,用毒的本事就算比不上程灵素,怕也相距不远。
不然以程灵素的使毒本事,除非是诸葛刚这类级数800分武学评级的超级高手来,不然哪怕是燕双飞、唐独这类700分左右的宗师级高手,怕也会不知不觉间着了道儿。
楚铮的目光落在一个被血染红了的包袱上。
包袱散开了一半,露出几件衣服。其中一件是男子的长袍。
楚铮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因为他认出这长袍的样式和针脚,和程灵素之前替他做的衣服一模一样。
这是程灵素的包袱。
可她的人呢?
这上面的血是不是她的?
楚铮的眼中仿佛也染上了层浓厚的血色。
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出去细问水笙详情。
“怎会这样程姐姐呢?不久前她明明还在这里。”水笙急得都哭了,便她也知道情况紧急,抹去泪水以最简短的话将情况说了遍。
按水笙所说,她从外面回来,看到程灵素被一群黄衫人围了起来,程灵素远远给她使眼色让她逃跑,她就赶紧跑去找救兵了。
因为她原本就是外出打听楚铮的下落的,却刚好看到了狄云,悄悄跟了段路,知道他落脚的客栈,猜测楚铮也是在那里,就直接跑去那里救援。
没想到客栈外面也有黄衫人,水笙差点被捉住,幸好在半路上就遇到了楚铮
楚铮没再说话,他带着水笙跳上客栈的屋顶,闭上双眼凝神倾听。
下一刻他的耳朵动了动,随即一把抱起水笙,从两层的客栈屋顶高高跃起。
这一跃起码有七八丈远!
水笙吓了一惊,但未等她尖叫出来,楚铮已如轻烟般落在一处屋顶之上,向着百余丈某个院落疾奔!
水笙很快听到一阵打斗声,扑面而来的寒风中还带着血腥味。
这是不知哪户人家的院子,似已荒废,枯树白雪,充满了颓败的气息。
但这时雪上已染了血,还有女人的惊呼声和孩子的哭声。
地上已倒了几具黄衫人的尸体,但仍十几黄衫人将一男两女团团围住。
最前面的年轻男子右手手掌残缺,他左手握着血红色的缅刀,刀法绵绵不绝,劲力更是惊人,刀风所至方圆丈许根本难以近人,赫然是狄云!
后面两个女子一个小孩子,正是程灵素、戚芳和她的孩子空心菜。
狄云身上已中了两刀一剑,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他却怒吼着全力抢攻,逼得一众黄衫人根本不敢接近。
黄衫人人数众多,都是手持冷门的奇形兵器,什么离别勾、丧门剑,鬼形刀。
他们都是有四五百分武学评价的一流高手,但与狄云有着极大差距。
现在狄云已将神照经练到第八重,算是基本上练成了神照经,而且还修习了血刀门的内功心法、刀法、拳脚功夫,并在楚铮的指点下学得颇为纯熟,一身武艺起码能达到700分以上,算是宗师级的超级高手了。
但他的打斗经验实在欠缺,偏偏围攻他的黄衫人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一流高手!
他们围着狄云游斗,还不时地朝戚芳、程灵素发射暗器,逼得处于临敌应变能力的狄云只能以超绝的刀法护住几人,徒耗精力,而且只能守难以抢攻。
正所谓久守必失,时间一长,狄云定难逃劫数。
而除了这十几个黄衫人外,还有两个站在战圈之外,却都是黄衫镶金边的堂主级别!
其中一人头戴竹笠,看不清面目相貌,只能看出是个壮健的汉子,手中缠着根铁链,链子的两头各有个瓜大的铜锤,一直冷眼旁观,却没出手。
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在等机会,等一击必杀的机会,一旦他出手,就是狄云殒命之时!
另一个却是个极高极瘦的老者,双目炯炯有神,粗眉大口,脸上长满了黑斑,起码有五六十岁了。
老者竟不惧程灵素的用毒手段,手拿个虎撑作为兵器,上面绿光点点,不断地向着狄云、程灵素一方释放毒烟毒气。
那边程灵素脸色苍白得没半点血色,她右臂染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只是经过简单的包扎,这时她不停地换着手中的药烟,以对抗高瘦老者的毒攻。
要不是有她在,估计狄云几人早已被毒倒。
戚芳武功不高,只能在一旁不断地照看程灵素和安抚空心菜。
不过幸而有她在,因为程灵素已虚弱到站都站不稳,全靠她搀扶着,才能勉强腾出手来释放解毒的药烟。
但谁也看得出来,程灵素已是强弩之末,几乎都撑不住了,一旦她先熬不住,狄云就算不被金钱帮的众人打倒,也会被那高瘦老者的毒烟放倒。
程灵素咬紧没半点血色的苍白嘴唇,脸上全是虚汗,她颤声道:“狄少侠你快带这姑娘走不要管我了。”
高瘦老者狞笑道:“现在想走,太迟了。程灵素,看在和你师父同门一场的情份上,老夫再劝你一句,马上交出药王神篇,加入我们金钱帮,为帮主效劳,不然,就死!”
那边狄云怒吼连连,血刀化为一道红光,接连逼退杀近的金钱帮帮众,叫道:“程姑娘,你是钧哥的好朋友,我决不能丢下你不管,不然有何面目去见钧哥!”
“那你就先去死吧!”手持流星铜锤的竹笠男声音尖细而冰冷,他冷喝一声,铜锤终于出手!
他的攻势极是猛烈,铜锤有如漫天流星,带着骇人的风雷之声,狄云这时的精力也被耗了大半,竹笠男的出手不可谓不毒辣不阴狠!
但就在他的一对铜锤刚刚舞成一片流星的瞬间,寒光一闪而逝!
竹笠男就像被人在脖子上狠狠打了一拳,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手中的一对流星铜锤也脱手飞出,撞在院墙之上,撞出两个巨大的破洞。
众人无不愕然,一时战斗停止,各自退开。
高瘦老者皱皱眉,道:“向堂主,你这是怎么!”
他的声音突然中断,眼中闪着一抹惊骇。
因为他看到绰号“风雨双流星”、在兵器谱上排名第十七名的超级高手、在金钱帮中也赫赫有名的堂主向松,这时正用双手捂住咽喉,一双眼珠子死鱼般凸了出来,满脸的惊骇与不敢相信。
死一般的静寂中,只有向松喉咙里不停地“格格”发声。
他还没断气,因为他胸还有一口气吐不出来。
他的咽喉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小刀。
一把七寸长的小刀!
这把小刀正正穿透了他的气管,使他最后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没人说话,但金钱帮所有人都认出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把小刀。
小李飞刀!
谁也没有看到这把飞刀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天下间能发出这小李飞刀的,只有两个人,无论是这两个人中的谁来了,都不是他们能对付的可怕存在!
听到有人从半空中落下来的声音,金钱帮帮众们都知道发出飞刀的人来了。
但谁也不敢回头,怕一回头,那把要命的飞刀就会出现在自己的咽喉中!
“你们的诸葛刚问过我,说金钱帮和我没仇没怨,为什么要和你们作对。抱歉,请转告你们的上官帮主,从现在开始,我楚楼钧和你们金钱帮,就是不死不休的大仇了!”
淡淡的话语声中,一个年轻人走到了狄云身前站定。
楚铮身形一晃,下一瞬间已出现在小公子身前,挡在小公子身前的十几个彪形大汉像是纸糊般东歪西倒,小公子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听着屋里的哭声,估计一时半会结束不了,秦如韵拉了拉楚铮,施展轻功跳到附近的屋顶上,见楚铮嘴角挂着笑容,秦如韵哼了声:“怎么,有个漂亮的小姑娘千依百顺地叫你主人,就飘飘然了?”
她说着拿着小本子,刷刷刷地写起来:“某年某月某日”
下一秒小本子又到了楚铮的手里滴溜溜地转了起来。“我的耐性有限,不要再答非所问!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会手下留情!”
小公子女扮男装虽然很是精妙,但怎可能逃得过楚铮的眼睛。
“你不会是说那小公子吧?我想她心里一定在骂我,脸上笑得越甜,心里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