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明明眼圈泛红的模样极为惹人怜爱,冯晓生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喉结微微发紧。
“是得找找。”
他开口倒是把陆曜山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交给你。”
青年总司站起身,雪松一般冷冽的气质被尽数收敛。
冯晓生挑起眉梢,“总司,我没权在江北调兵。”
说话点到即止,陆曜山不可能放权的,冯晓生比谁都清楚老友的脾气。
果不其然,陆曜山沉默了片刻,冷淡地嗯了一声。
“查。”
凌明明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按了按自己发红的眼尾。
她转身走,睡裙的裙摆不小心蹭了下冯晓生的指尖。
冯晓生面皮轻微痉挛了一下,蜷紧了手指。
事实证明,陆曜山的下属军效率奇高。
天刚亮,一叠照片和文件就交到了陆曜山的办公桌上。
陆曜山睡眠浅又少,他站在全身镜前,一丝不苟地扣上袖子的扣子。
他瞥了眼照片,薄唇抿出凶狠的笑痕。
“胆子不小。”
话音刚落,陆曜山大步流星,带着十几个士兵直奔原不觉的宅院。
池锦还没醒,原不觉为了防止她逃跑闹事,趁着她睡着时,让人熏了**。
可能是因为心里有鬼,虽然垂涎,但原不觉还没来得及伸出魔爪。
原家的宅院在青天白日里大门紧闭,砰地一声,突然有枚子弹穿透木门,打到柱子上。
“大老爷,快去叫大老爷!”
一时间乱作一团,陆曜山轻轻呼出气,修长漂亮的腿型被军装裹得分明。
他冷眼旁观原家的下人四处逃窜,又被下属像拎小鸡仔一样拎回来。
原不觉跌跌撞撞地跪到地上,“陆,陆总司。”
“池锦呢?”陆曜山看起来好说话极了,连腰间的手枪都没抽出来。
但是原不觉却更恐惧了,他开始止不住地发抖,出口的话都开始破碎。
“陆总司,我不知道她是您的人,我……”
“那你现在知道了。”
陆曜山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严格来说,那个歌女不算他的人,等军火找回来,他有灭口的打算。
他的话让原不觉被兜头浇了盆冷水,连忙站起来给身边的下人吩咐,“快带陆总司去找她。”
原不觉蔫掉的怂样把看热闹的冯晓生逗乐了,但他贴心地没笑出声,以免影响氛围。
估计是想早点送走这尊煞神,下人手脚麻利,把锁着池锦的房锁打开?
“陆总司,您请。”
陆曜山掀眼看过去,目光却险险地凝滞住。
歌女面无人色地仰躺在床,胸前细细密密的血点在落雪的红梅,异常扎眼。
青年冷峻阴霾的视线扫向不敢起身的原不觉。
“你做的?”
原不觉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这是她的旧伤,我什么都没做。”
“是想做不敢吧。”冯晓生嘴皮子一碰,没忍住嘲笑出声。
不等总司下令,他摆手让随行的士兵带走池锦。
士兵走过去,池锦突然颤抖起眼睫。
她勉强睁开眼,刀子凌迟的痛感让她清醒过来。
深夜被绑的记忆潮水一般涌入脑海。
池锦抿着唇,和陆曜山对视。
青年远山一般的眼眸含了层淡淡的不悦和探究,似乎很好奇她开口的第一句话。
“耽误您事了,对不住,陆总司。”
柔媚的女人垂下眼帘,栗色卷发海藻似的披散开。
陆曜山有些怪异地看着她。
那股奇怪的违和感又来了。
歌女讨好他,小心翼翼天经地义。
可池锦做出来,怎么会这么令他不适?
陆曜山沉默了几秒,“走。”
池锦借着士兵的力气坐起身,她开始认真思考,陆曜山这是要她跟着他走,还是单纯地离开原家宅院。
“跟着我们走。”冯晓生笑眯眯地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真有几分旧时代的文人风度。
她目光闪了闪,最终仍旧选择妥协,“好。”
陆曜山的一举一动,江北的媒体肯定会关注的。
即使池锦没办法给小七凌明明捎个信,她们也可以看报纸。
就他们目前的关系,池锦肯定没身份跟陆曜山坐在同一辆车上。
但是作为少将的冯晓生却大大咧咧地往副驾驶上一坐。
他掰正后视镜,镜中映出歌女苍白却精致的脸蛋。
“池小姐的伤没继续治疗,还留着?”
“冯少将说笑了,慢而已。”
说实话,池锦现在有些萎靡,低垂着眼,很有点不想搭理人的意味。
偏偏冯晓生没眼色,他继续絮絮叨叨。
“陆总司一言一行动静都大,昨晚没抓到,线人要是跑了,池小姐打算怎么办?”
池锦抬起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冯晓生看到后视镜的女人露出与她身份不相配的眼神。
倨傲且冷静。
但转瞬即逝,宛如芳华乍现乍无,冯晓生也不由得怀疑起是他的错觉。
一个百乐门的歌女,怎么可能有那样的眼神。
“我安排了人。”池锦言简意赅,点出来就不再说什么。
她也需要底牌,需要后手。
好在冯晓生没再继续问。
他只是笑吟吟地点了收音机,里面飘出百乐门当红歌女的歌声。
“池小姐不简单,待在百乐门唱歌屈才了。”
“我倒是觉得冯少将去百乐门尤其合适。”池锦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很快又没什么诚心地道歉。
“没有冒犯的意思。”
冯晓生:“……”
他选择闭嘴,低头给陆曜山传简讯。
【总司,她说安排了人,跑不了。】
【嗯。】
陆曜山的回复很快,他下意识往后瞥了一眼。
池锦端坐在车厢里,似乎在忌惮陌生的环境,又因为受伤有些力不从心。
像脆弱的白玫瑰,玫瑰刺不值一提,但不小心就要扎手。
汽车穿过街道,几乎是畅通无阻,看到陆总司的车,没人敢有异议。
池锦捏了捏下巴,陆曜山还挺横行霸道的。
陆曜山本人不住在市区,为了安全。
一栋西式的小洋楼映入眼帘,橙白相间,堪称富丽堂皇,确实很有军阀的奢靡味。
“走吧,池小姐。”冯晓生意味深长地看向后座的歌女。
有意思的是,连他都没料到陆曜山会把池锦带到总司本人的住处。
是因为轻蔑还是被女人的美貌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