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锦斜靠在门框边，风情的眼眸稍微下压，的眼底带着点憔悴的青黑，看得凌明明心里更不是滋味。
其实那天陆曜山的士兵闯进来时，本该是她轮台表演。
虽然是意外，但凌明明还是自觉亏欠了池锦许多。
她放下梳子，小心翼翼地笑着，“你，你怎么来了，还疼不疼？”
池锦张口，刚要说什么，帘子却被打起来。
一个身形偏矮小的少年钻了进来，穿着考究的中山装，怀里抱着晃眼的钞票花。
凌明明看到，非但没有高兴，还脸色急变。
她一瞬间褪去了所有色彩，像被暴雨凌虐过的洁白栀子，哆嗦着唇瓣说不出话来。
凌明明下意识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池锦，“我……”
“我等会回来找你。”池锦体贴地移开目光，自顾自的往相反的方向走。
灵魂换了个芯子，池锦看到这样的场面，比起嫌恶，更多的是怜悯。
还好原主走的不是这个路子，她也会靠自己的能力实现原主的执念的。
池锦走远后没多久，听到了一阵汽车的的轰鸣声。
她转过头，隔着朦胧的雨幕，和车厢里的凌明明，视线撞到一起。
池锦看出了她的口型。
凌明明在说:对不起。
这让池锦很不带劲儿，她皱起眉，去找小七拍了份电报给昨天找的侦探。
年轻的侦探也回的很快，让池锦惊喜的是，他竟然效率奇高。
电报上写着，他已经找到了瘦高青年的落脚底，在旧的居民区，快拆迁让地给橡胶工厂了。
池锦敲了敲电报机，颇有些不顺手。
但没办法，这个时代能用得起电报机的已经是极少数了，风情万种的美女笨拙地点着字码，小七忍不住眼皮子抽了抽。
“池小姐，我来吧。”
“好啊。”
池锦从善如流，答得飞快，对小七她还是很信任的。
于是她说，小七打。
“给陆总司拍一份电报，告诉他拆迁居民区的地址，喏，就这个。”
“好嘞。”小七瞥了眼，用起电报机来比池锦顺畅多了。
池锦歪头试图学习，长廊尽头却突然出现两三个面容陌生的男人。
他们穿着黑灰色的军装，军靴和披风都是不属于江北的款式。
小七自然也看到了，小女孩好奇心旺盛，她要抬头看却被池锦不容拒绝地摁住后颈。
“别出声。”
池锦压低声音，声线却止不住地发颤。
她带着小七蜷缩起身体，躲到了电报机的柜台后面。
“林婉柔就住在这，人死了东西快点烧了。”
浑浊含糊的交谈声在这一刻显得尤其清晰。
池锦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地下党把百乐门当作军火的交接点，卷入闹剧的歌女宾客都会是军阀们的目标。
她被迫戴上了一顶陆曜山势力的帽子，无疑会被他的对手盯上、追杀。
几个军装男人的动静很大，他们甚至有钥匙，进了林婉柔的房间，把不少东西搜刮出来。
“这项链不错，留给我相好。”
能换成大洋金银的东西自然被收入囊中，还有黑瘦的士兵拿着林婉柔贴身的衣服，猥/琐地笑。
“哥几个好不容易来一趟……”
他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转而强闯其他歌女的房间。
女人压抑的哭泣声显得尤其诡异而恐怖，断断续续。
池锦微微眯起眼睛，第一次这么希望陆曜山快点派人把她带走。
小七的眼睛被捂住，耳朵却更加清明。
池锦的掌心被温热的眼泪润湿，小七窝在她怀里，麻木地蜷缩着。
“砰！”
外面的大门突然被打开，池锦若有所感地瞥了一眼。
她撞进了幽冷的深潭，偏棕的眼眸里仿佛沉睡着某种危险的兽类。
陆曜山听说有线索，没有多想就带人过来了，只是完全没想到，带给他线索的女人会藏在柜台后面。
她虽然苗条但不是瘦弱，狭窄的柜台对池锦来说很闭塞。
从一楼往上看，陆曜山甚至能用目光完全描摹出她的曲线。
池锦的眼神很冷静，她无声地动唇，快来。
青年接收到她的意思，修长的眉缓缓皱起。
他蓦地抬起手，阻止下属上前，反而用指腹蹭了下自己腰间的枪支。
“我来。”
在池锦诧异的视线下，陆曜山踩上旋梯。
油面的木头把他的指节衬得像一截白玉，青年挺拔掀长的身姿在她眼中倒映出来。
池锦心情复杂。
其实陆曜山真的很有学者气质，如果不是民.国政/府软弱，他大概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但是，到了如今的境地，不能全部把责任推卸给时况，陆曜山本身就野心不小，血性很重。
几声枪响骤然响起，紧接着是女人的爆发出来的哭泣声，似乎是欣喜又像恐惧。
池锦蹲得太久，腿肚发麻，试了几次，勉强带着迷迷糊糊的小七站起身，不小心撞到了陆曜山的下巴。
“对不住陆总司，我没想到您动作这么快。”
天地良心，池锦说的是实话。
刚刚陆曜山才枪杀了三个敌对势力的士兵，转眼就突然出现在她跟前。
池锦老实巴交地贴着柜子站着，小七下意识挡到她身前。
陆曜山罕见地沉默了，后知后觉地揉着下巴，冷白的皮肤被撞得充血，泛着不正常的热度。
很痛。
但眼下不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他还指望着池锦带他去旧居民区。
“下不为例，线人具体坐标在哪？”
陆曜山垂下眼睫扫了一圈，目光停滞在挡在池锦身前的女孩身上。
丝毫没有温度的审视感像一条伺机而动的蟒蛇，小七条件反射地颤抖起来却更着脖子，一步都没挪开。
温软的手臂抄起她的腿弯，池锦弯着眼睛，把小七抱起来。
“我今晚会去确定的，希望陆总司不要打草惊蛇。”
“没确定就拍电报？”
陆曜山形状姣好的薄唇上下一碰，吐出来话却含着浓浓的威胁感。
池锦温和地抚着小七瘦弱的背，歌女微微侧过头，凤眼狭狭地撩起来，无端透着烟视媚行的低柔。
她说:“怕您等不及。”
他听出讨好的意味了。
陆曜山最熟悉不过这种语气，池锦的神态、笑意，无一不在展露她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