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啊,你出来有事的吗?”
池锦没动,只是弯了弯眼睛,被叫作小七的女孩却鼻子酸涩,眼眶霎时就红了,跑过来给她拿小皮箱。
“我能有什么事呀,池小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我听说你被陆总司抓走了,还以为……呸呸呸。”
小七一边掉眼泪,一边絮絮叨叨。
池锦全程默不作声,被她带着回到百乐门的房间。
干净整洁,没有一丝灰尘,小七这些天有在认真打扫。
两个人把衣服收了收,气氛从僵硬变得融洽,池锦抿着唇不住地笑,发现江北这块的人都把陆曜山妖魔化了。
什么词都往他身上套,还有说他长得凶神恶煞的。
“其实陆总司长得挺好看的。”
池锦捏着下巴,发自内心地为他的脸皮辩驳了一句。
小七瞪大眼睛,嘀嘀咕咕,“长得好看有啥用,杀人如麻,就是个大祸害。”
“我赞同。”
这下没帮他分辨,池锦唰地一下把旗袍翻出来,高开叉的旗袍下摆还沾着洗不掉的血迹。
她用拇指蹭了蹭,凝固的血痂已经擦不掉了,枪伤带来的记忆,池锦是忘不掉了。
房间外突然一阵骚动,依稀夹杂着女人娇媚的嗓音。
小七像遇到天敌的猫,眼睛瞪的圆碌碌的,直接就炸毛了。
“是林婉柔!”
细细分清账,其实林婉柔才是害原主丧命的罪魁祸首。
而这个女人做出这种事的源头,只是因为嫉妒。
原主一心唱歌,虽然没有爆红,但也算小有名气,加之身段长相都是一等一的,就有江北的富户看上了她。
本来这是个蛮不错的买卖,百乐门的歌女大多数都会依附权贵,明面上唱歌,后头做皮肉生意。
能嫁给富户,哪怕是做姨娘,都算是脱离苦海。
但原主拒绝了,富户纠缠不清,林婉柔却看得心生嫉意,趁陆曜山带人闯进百乐门时,把她推向了混乱的地方,被流弹中伤。
现在,池锦听到林婉柔的声音,懒散地勾起唇角,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她可清清楚楚地记得,林婉柔才是那个跟线人接触的地下党呢。
不知道这几天,林婉柔有没有学聪明,把证据毁掉。
但是不管怎样,池锦都会试一试,她捏了捏小七的鼻尖,“你去给这个地址打份电报。”
小七纳闷地挠头,一看大惊失色。
“池小姐,这是陆……”
“嗯,我知道,快去吧。”
池锦交代完,转身推开了房门。
她不打算让林婉柔进来,万一这女人动手脚呢?
乍一看到池锦,林婉柔明显愣住了。
池锦虽然虚弱,但姿色不减,举手抬足间都是清莹莹的风情。
难怪富户会看上她。
林婉柔恨恨地咬紧下唇,暗自攥住了手心。
她扬起一抹笑,担忧的目光在池锦身上来回转。
“池锦你好些了吗,枪伤重不重。”
池锦没立刻搭理,她漫不经心地挨个捏着自己的指尖,把林婉柔晾在一边。
压迫感在空气中悄悄弥漫开,林婉柔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试探着打算离开。
池锦突然抬头,目光冷得凝成冰棱,直直地把她捅了个对穿。
“那批军火的线人你认识对吧。”
猛地听到心里见不得光的秘密,林婉柔不可抑制地表情失控,瞳孔微微收缩。
她很快移开了目光,抿着唇娇笑,“我们不过是供人唱歌取乐的,我哪有那个命去走/私军火呀。”
池锦咳嗽了一声,没回话,她淡定地转身,把场地留给陆曜山。
说实话,她也没想到小七拍了份电报,陆曜山会亲自来。
看来他真的很重视那车军火。
陆曜山的敏锐度高出常人许多,林婉柔刚才的心虚他肯定是看到了,按照他目前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的性格。
林婉柔逃不掉了。
池锦刚把门关上,陆曜山清清冷冷的视线在紧闭的门缝上停顿了片刻。
青年面色不愉地皱起眉,百乐门的歌女胆子都这么大吗?
他无视林婉柔惨白的脸色,抬手让士兵带走她。
“陆总司,不是我!”
林婉柔慌乱地挣扎,眼泪簌簌地掉下来,脂粉滚作一团。
但是士兵的压力她怎么可能挣脱开,陆曜山嫌烦,鸦黑的目光扫过来,冷冰冷的枪口抵住她的下颚。
“安静点。”
他撂下一句话,带着人直接离开。
自始至终,池锦都没出来跟他打招呼。
半个小时前,下属得到电报消息,陆曜山当即就起身出发了。
一是因为军火的重要性,枪支弹药即使再少,都不能沦到其他军阀势力手里,这也是对他实力的一种剥削。
二是因为百乐门,百乐门里的关系错综复杂,能在江北开设几十年,背后的靠山,陆曜山能猜到一二,也许是在北平或者上海。
但不管哪种,都不是目前的他可以触碰的。
所以陆曜山选择渗入和削弱,他想,如果池锦足够聪明,他不介意让她变成他的眼睛。
不过就目前来看,这个女人虽然果断,但跟其他人一样惧怕他,回避他。
陆曜山垂下眼睫,遮掩住纷乱的思绪。
林婉柔被枪吓过后就不敢吭声了,生怕惹恼了这尊煞神。
她只是想不通,为什么陆曜山会来,来的时机还那么凑巧。
一个念头突然升起,林婉柔不敢置信地哆嗦着嘴唇,难道是池锦,她被陆曜山抓走后,非但没吃苦头,还搭上了这个大军阀?
恶劣的愤怒蒙蔽了她的眼睛,林婉柔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朝着前方的青年叫嚣,“陆总司,池锦在骗你,她因为嫉妒才陷害我的!”
青年脚步一顿,黑色的军装披风轻轻养起,细弱的雨丝飘落到他的眼角,湿漉漉的,竟然有几分朦胧的柔和。
林婉柔看得有些痴,讷讷地红了脸。
既然池锦可以搭上陆曜山,那是不是,她也可以?
这个念头刚出来,林婉柔就兴奋得全身发抖,她故意柔弱地垂下头,想引起男人的保护欲。
然而,她想错了两人的关系。
“谁陷害谁,你心里不清楚吗?”陆曜山嫌恶地捏了捏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