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起吧。”池锦没点破他的小心思，毕竟人之间还是有利益勾当，关系才稳固。
她做出一个出乎众人资料的动作，没用灵力，亲手扶起封冥幽。
少年显然也愣住了，清冷出尘的锦落仙尊，玉白的指尖上还有剥撑后的淡淡余香，果味清新。
他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自在，头垂得更低。
前世封冥幽见过这位司命长老，修士飞升道路且长，但总有大能可以窥破天机，从星象中看出命数。
池锦掌管的摘星塔就是观星卜算的用途，整个修真界里，司命长老的地位都奇高，哪怕是同为化神期修士，也多的是重金一求卜卦。
只是司命长老脾气古怪，又仗着天赋容貌，为人傲慢，通常是说不来两句话就走了，封冥幽前世就是这样，只跟池锦打过两次照面。
他问安，池锦直接走过。
重生一世拜过锦落仙尊门下，封冥幽还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他状似无意地瞥了眼魏涛，这位抛妻弃子的生父，一脸周正不阿，谁能想到魏涛前世力求名声不损，引儿子入魔不说，还亲自带仙修绞杀他。
封冥幽紧抿薄唇，几乎要忍不住滔天的怒意，狭长的眼尾微微发红。
“锦落尊者，你好好待人家啊，封小道友都喜极而泣了。”卫昙眼力好，笑眯眯地朝池锦打趣。
池锦嘴角抽搐，忍下吐槽的冲动，袖袍轻轻一扬，挂在腰间的桑落猝然出鞘。
通体银色的仙剑散发着极致的寒气，剑尖上盘旋着细小的雷蛇，没有过多繁杂的纹路，甚至连剑穗都没挂，清简而锋锐。
同为剑修，剑榜第三的桑落剑一出鞘就吸引了封冥幽的目光，他暗自打量，不免有些羡慕，不管是前世今生，他都没有一把像样的命剑。
从前拜入魏涛门下，只有一把无灵的二品仙剑，堕魔后，仙剑承受不住魔气就碎了，封冥幽便以血肉炼化成器，挣扎了近百年，在仙家围攻下陨落。
“可以摸。”池锦对小弟子秉持着人文关怀，大方地把桑落剑递过去。
剑身嗡鸣，似乎在表达不满，涌出的灵雾熏得封冥幽一阵恍惚。
池锦的剑有灵，剑修爱剑如爱妻子，她听了桑落剑的心绪念叨，面不改色地收回银剑。
“以后再摸吧。”
封冥幽:“……”
卫昙:“……”
高高在上的锦落仙尊懒得搭理众人反应如何，用灵雾提溜起新弟子的衣领子，御剑升入半空。
卫昙连忙挽留，“锦落，还收弟子吗？”他话音刚落，桑落剑已经飞成一道流光，池锦冷淡的嗓音被浑厚的神识传来。
“够了。”
留下一群风中凌乱的长老，这就是灵力多任性吗？
封冥幽刚刚引气入体，没尝试过御剑，姿势别扭地想学池锦。
前面的玄衣女修衣袂翩翩，如云似的墨发束着银莲小冠，身侧景色变幻，他被吹得狼狈，池锦却衣衫整洁。
好在他的新师尊良心发现，掐了个剑诀放慢了速度。
“你喜轻剑，还是重剑？”池锦没回头，仔细查看芥子囊里的灵丹法器，其中有两柄灵剑，一柄是原主少时的，一柄是刚修炼器，亲自锻造的。
桑落剑只是看起来轻便，其实是把重剑，凡身的成年男子都不一定提得起来。
封冥幽听见问话，愣了足足有一刻钟，池锦以为他在权衡利弊，耐心地解释，“你的身法更适合轻剑，这柄轻剑是本尊元婴期锻造的，剑成之时融了一滴精血，品质上乘。”
“弟子谢过师尊。”封冥幽乖巧地弯腰行礼，心脏砰砰直跳。
没有剑修不爱剑，练气期修士其实已经能尝试御剑了，只不过，不是所有剑修都有家族势力支持，因此才要依附宗门，等金丹期去剑冢挑选。
拜师后，师尊给弟子见面礼也是常事，但锦落仙尊出手就是灵剑，实属罕见。
池锦摊开掌心，芥子中的漆黑灵剑显现，剑身是玄铁所铸，隐约泛着赤光，这是精血融锻的原因。
“拿着。”
封冥幽一看到这把灵剑，视线就移不开，他能感觉到剑中蕴含的灵力，指根颤抖地接过。
灵剑不是死物，刚被少年握住，剑尖就阵阵嗡鸣，似乎在表达喜爱。
他受损的经脉被灵力浸润，竟然生出了久违的暖意，池锦口中的上乘竟然等同于上品灵剑，这玄铁制成的剑离成为仙剑也就差临门一脚。
“师尊，此剑贵重，弟子……”
“本尊说送你了。”池锦眉尖折痕一起，不容置疑地把漆黑长剑挂到封冥幽腰侧。
少年人身子骨还没长开，腰线却因修道显得过分韧性。
池锦多看了两眼，声线平淡，“此剑无铭，你取个名吧。”
“请师尊赐名。”封冥幽眼睫轻颤，笃定了要凹了乖顺弟子的模子。
没想到池锦一脸不悦，非常不解风情地反问，“一柄灵剑也须本尊赐名，那不如叫大黑。”
被噎了一下，封冥幽白净的面容僵住片刻，小心翼翼地试探，“师尊觉得，玄渊此名如何？”
“你喜欢就这么叫。”池锦不甚在意地点了点下巴，提气轻身，桑落剑收回腰间，两人落到桑落峰外。
纯陵门十八座峰头，其中卫昙掌门的昙源峰灵气最甚，再次就是池锦的桑落峰，背对灵脉，外设结界，没有锦落尊者的允许，外人根本进不来。
桑落峰终年围绕着缠绵的云雾，只依稀看出几点水红和月白，不知道种着什么。
池锦打开结界，兀自往前走，封冥幽小跑着跟上去。
云雾散去，桑落峰上大片大片的西府海棠映入眼帘，俏生生的水红色海棠缀在枝头，艳丽无比，跟峰主池锦尤其不搭。
正道剑修常着白衣，锦落仙尊刚成年时也是白衣白裙，还得过修真界第一美人的诨名，后来成了第一位化神女仙尊，却改穿玄衣，气势肃冷，高不可攀。
其中缘由有不少说话，话本子里传得都是爱恨情仇。
封冥幽跟着池锦一路走，一直走到她的洞府主院，局部地站着不动，“师尊，弟子住哪？”
他偷偷觎着池锦，后者一脸恍然大悟，似乎压根没考虑这些枝节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