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浮现出一块布满文字的电子屏,池锦仔细扫过,脸色越发肃穆。
起初,丽妃在先帝在位时,就宠冠后宫。
想来不仅是因为美貌,还有无可比拟的母家。
沉淀数十年的世家,共有三子一女,丽妃进宫,为家族巩固地位,而她的兄长得了虎符。
本来打定主意盘踞在富饶的淮南,也就是西县,可皇城一夜变天。
司礼监的大宦官搬弄朝权,手握傀儡皇帝,假借天昼正统,把丽妃母家挤去边疆东城。
但,兵权尤在。
“丽妃地位不低,她的母家放弃她就等于放弃了皇城的控制权,虽然不敢正面对峙九千岁,但要在裴宫哲手底下保住权利,丽妃就不能离开。”
池锦关上了银屏,心里念叨,难怪她一出事,她的兄长就大老远地从东城赶回来。
明天的早朝不用想,也是腥风血雨。
她一阵头疼地抚额,这边攻略裴宫哲的计划才初现成果,勾心斗角的权谋是非又要分散注意力。
抱怨归抱怨,池锦动作不停,窜回了寝宫。
她习惯性环视一周,元福伺候在外头,睡得涎水横流。
至于采玉,身姿挺拔,一双眼漆黑沉默。
她自然看不到白狐的池锦,但这种莫名的警惕性,让池锦想到了一点:死士。
饶是寸金寸土的天昼皇城,世家官员有权利蓄养死士的也是屈指可数。
而培养死士,耗费的心血也绝不能用钱财横量。
直接遣一个死士,进宫监视,这种大手笔就是瑞亲王都做不来。
如此,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池锦拧紧眉头,她有些想不通,裴宫哲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先不谈,她这个皇帝位置本就是他随意给的,再者,她无心腹,无实权,实在不可能对堂堂九千岁造成威胁。
“难道,这是在保护我?”池锦蓦地灵光一闪,面上露出些许怪异。
可除了这个,其他说法也说不通了。
改天变成狐仙去打探打探,她梳理好纷杂的思绪,和衣就寝。
明日清晨白光初照,又是一场恶战要打。
金銮大殿外,齐齐九扇银钉朱门全都打开。
一匹毛皮水滑的棕骏马长嘶一声,紧接着,铁器撞击,佩枪佩刀的士兵鱼贯而入。
为首的将军,人至中年,留着满脸的络腮胡子,凶相十足。
他身边的两名侍卫驱赶宫女,给丽妃兄长开道。
自东城进宫足足有三天的路程,而距离丽妃东窗事发却只有两日,她的母家为她脱身,想必付出了不少心力。
端坐在龙椅上首的池锦,面色不变,脊背却挺得颇直。
她默默念一句来了,元福尖细的宣声就震颤入耳,“宣戍边大将军觐见!”
丽妃举家都不把萧姓皇帝放在眼里,她的兄长不解佩刀,直直踏入大殿。
身上的泥泞腥味扑面而来。
朝堂文臣居多,看到东城大将,个个静若寒蝉。
“臣参见陛下。”
“平身。”
池锦忽地起身,冠冕上的珠帘轻轻晃动,她语调冰寒,不咸不淡地问道,“东城近日,蛮人骚/扰频繁,将军怎么抽得出身,赶回皇城?”
她要先发制人,俨然一副兴师问罪态势。
丽妃兄长单名一个武字,先帝便赐了骁武将的名头。
这骁武将,听出池锦的怒意,眼中划过一丝诧异。
丽妃已经被遣去皇陵,向他求救的,是丽妃之子,萧寇晁。
临进宫前,瑞亲王特意携珍宝拜访,并嘱他小心皇帝。
骁武将不以为意,傀儡皇帝懦弱自卑的数十年,就算是当上皇帝也丝毫未改那怯懦性子,人不人,鬼不鬼,有什么需要防备的?
他满口答应下亲侄子的请求,今天赶着早朝,便是想给萧姓小皇帝一个下马威。
然而此时,少年皇帝龙袍威严,点名他戍边不利,生生让他暴出劣势。
朝堂上的文官,诸事不会,嘴皮子倒是利索。
低低的议论声直戳脊骨。
骁武将索性戾气尽显,开门见山,“臣身在东城,风吹雨打,为国戍边十年,突然听说胞妹被贬,心觉甚寒!”
众臣一阵哗然。
皇宫是个破口漏风的地方,人多嘴杂,他们岂会不知道,丽妃先前的丑闻。
可骁武将的霉头,他们是万万不敢触的。
彼时,参本要罚丽妃的文官,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池锦淡淡勾唇,能在王朝屹立不倒的世界确实有几分手段。
她故作暴怒,扶着龙椅的把手,胡乱指向玉列下,呵道,“丽妃做了什么,众臣谁人不知?皇家的脸面都落入泥尘,任人踩踏了!”
她胸口起伏不定,像是气得狠了,元福连忙上前为她抚背。
天子一怒,诸臣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饶是瑞亲王和骁勇将,都不敢不从。
他们明面上仍要恪守君臣之礼,不然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金銮殿上,只有一个人,身姿挺拔如竹。
九千岁,裴宫哲。
狭长的桃花眼被森冷的笑意浸染,他毒蛇一般扫过跪伏的每个人,最终昂起头,锁定了池锦。
池锦垂眼,看到裴宫哲扬着下巴,修长的脖颈肆无忌惮地露出命脉,好似蟒蛇的七寸,诱人手痒。
他这是要撕破脸?
不应该啊,自己打压丽妃,对他来说,是好事。
池锦暗暗拧起眉心,猜不透他的想法。
裴宫哲桀骜无常惯了,池锦只能通过他的黑化值,略作猜测。
系统空间里的清涟却面色怪异,他嘟囔道,“宿主,你刚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反派裴宫哲的好感度又呈现上升趋势了?”
池锦也不知道,她疑惑更甚,九千岁的喜好疯疯癫癫。
美人巧笑倩兮,他不喜,官员供上举世珍宝,他也不喜。
她看不透,裴宫哲却悄悄舔了舔丹红的薄唇。
九千岁,平身最喜两件事,一是达官贵族摇尾乞怜,二是沼泽生花,不知生的时机,但不甘死。
他纵容少年皇帝,露出獠牙,就是为了等一场精伦绝艳的好戏。
裴宫哲缓缓轻身,朝着池锦拜下一礼,“既然骁武将不服,陛下何不再审一遍,当堂对峙?”
他话一出,叩首的萧寇晁眼中划过一丝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