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高个子了不起。
池锦没有抬头回视,她交代下去后,丽妃就撑着萧寇晁的手,站了起来。
“谢陛下。”
她的眼里布满血丝,短短三个字竟是从齿缝里蹦出。
少年皇帝不应不问,转身就要离开。
萧寇晁心有不甘,他忽地出声暴呵,“萧宛锦,你罚我母妃,传出丑闻,难道就是在保皇家脸面吗?!”
池锦没有回头,连一分目光都不打算施舍。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丽妃娘娘母家荣宠,先帝遗孀,本就身份敏感。”
她勾唇一笑,语气中染上了淡淡戏谑,一股子九千岁的味。
“传出去确实有碍皇家颜面,既如此,就请娘娘识大体,对外称是自愿守陵。”
瑞亲王双拳握紧,还要再说,但丽妃却用褪去寇红的指甲掐醒了他。
池锦悠哉悠哉地走出华清宫,但没有走远,反而等在殿外。
果不其然,看够热闹的裴宫哲,不多时也出来了。
不等池锦开腔,裴宫哲就蓦地靠近,低哑的嗓音宛如哄诱,“你张开嘴,给本座瞧瞧。”
干什么,想闻闻她有没有口气吗?
池锦脸皮崩紧,她猜不透裴宫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抗又不能,便依言张开嘴。
裴宫哲伸手,点了点她两侧的尖牙,语焉不详地笑道,“小皇帝长牙了。”
原主年已十八,哪里还会长牙。
这分明是敲打!
三两息间,池锦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她幽深的双眸不带灵光,宛如一个被拽住鱼线的木偶。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是人,生死攸关。”
池锦四两拨千斤,一口咬定她的变化都是因为瑞亲王威胁她的性命。
然而,出乎意外的,裴宫哲没有接话,他状似无意地唠起闲谈。
“你身边的宫女怎么换了,原先的去哪了?”
采薇一介宫女,何德何能被九千岁记挂。
只不过,裴宫哲知道采薇的身份,眼下采薇没了,他自然要试探一句。
“死了。”池锦嘴皮子一碰,淡漠地吐出两字。
她身旁的裴宫哲却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忽然就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他这么笑,准没好事。
池锦不着痕迹地皱了皱鼻尖,上一次裴宫哲疯笑还是她刚穿过来。
刚接的任务就走在刀尖那滋味可不好受。
可裴宫哲还在笑,阴柔多情的桃花眼笑得弯弯,眼尾都泛起薄粉。
他声音低低的,呼出的热气摩挲着池锦的耳根,“你做得好,这才有皇帝的样子。”
池锦丝毫不为美色所动,她面无波澜,心里跟清涟咕哝,“这反派真的不是哪个妖怪化的?”
“宿主,他不是,就你一个妖怪。”清涟否定了她的有端联想。
远处,层层茂密的枝叶被拨开,池锦见过的,九千岁府的管事朝着裴宫哲这处走。
管事手里捧着一套崭新的衣袍,但却是寡淡的白色,跟裴宫哲平时常穿的艳紫大相庭径。
“爷,时辰到了,该上山祭拜狐仙了。”
他没有避讳池锦,整个天昼,谁不知道九千岁骑在皇帝头上。
量她知道了,也做不出什么。
但是现在却方便了池锦,她正愁怎么让裴宫哲相信她就是狐仙呢。
裴宫哲正捻着白衣的袖口摩挲,边上沉默如鹌鹑的小皇帝突然开口了。
“九千岁,可否带朕一道去祭拜狐仙?”
池锦故意做出虔诚狂热的模样,眼睛亮闪。
裴宫哲这才记起她也信奉狐仙,薄唇轻轻一勾,有些恶劣道,“狐仙神庙在山峰,陛下身娇体弱,怎么爬得动?”
他捞走白衣就想离开,可池锦哪会愿意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哼哧哼哧地跟上去,继续卖力游说,“朕祈诚狐仙有段时日,一直备受恩泽,朕心惶恐,想去神庙拜一拜。”
池锦一边说,一边跟着走。
却没想到裴宫哲忽然停下脚步,撞得池锦鼻子都要歪了。
见小皇帝眼里有点生理性的泪花,裴宫哲心情极好,“既然陛下要求,那本座便带你去,一个时辰后,到宫门口。”
撂下一句话,裴宫哲扬长而去,池锦逮住了机会,也没再跟上去。
仅仅半个时辰后,池锦已经换好了常服,出现在宫门口。
她特意提前以显心诚,却万万没想到,裴宫哲竟然比她还早。
一身白衣的九千岁少了素日的贵气,但更有世家公子的飘仙之态。
他眼尖地看到池锦,打起帘子催促一声,“既然来了,就启程吧。”
池锦忙不迭钻进了另外一辆马车。
马车从情顺的官道一路驶向深山,道路也崎岖不平起来,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池锦眉头紧皱。
“还好我来之前没吃啥东西。”她现在听到系统空间里,清涟嘎吱嘎吱咬薯条的声音,都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说到底,还是原主的根骨太弱,要勤加练习。
约莫过了一刻钟,豁然开朗。
池锦打起帘子,见外面青林耸立,很有世外桃源的滋味。
空气还不错。
马车停下,她也手脚利索地下来了,转眼一看,裴宫哲还十分贵妇地扶着管家的手臂下车。
“走吧,傻愣着做什么?”
裴宫哲此人,一张嘴,就生生破坏了他周身的缥缈仙气,白衣白裤都掩不住他眉宇间的煞气。
这世上也只有她这样的狐仙才不会被吓到了。
池锦打趣归打趣,动作却不拖沓。
这是在宫外,裴宫哲更不需要在意皇帝身份。
于是乎,池锦落后一步,没跟他并排而行。
入冬的天气十分干冷寒凉,这座深山却很湿润。
不仅湿润,还下起了太阳雨。
鹅毛般的雨帘子簌簌掉落,拍在脸上也有几分疼。
池锦接过纸伞,堂堂一国之君,屈尊给自己打伞。
太心酸,太可怜!
话要说,日子也要凑合过。
池锦脑袋里想着计划,忽然眼角的余光瞥到一座破败的神像。
神像慈眉善目,鼻子却突兀的很尖,不像人面。
果不其然,九根狐尾昭示了神像的身份。
池锦默然,她停下脚步,将油纸伞撑到小神像的上头,遮蔽风雨。
没了伞,阵阵细雨就打湿了她的额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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