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池湘雅聘请的保姆有些心虚的捏着围裙的一角,她假装去厨房准备晚上的饭菜,恰好撞上了停好车上来的司越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保姆低着头一直在道歉,而后又匆忙去到了厨房,连头都不敢抬。
司越哲倒是没起疑,六点左右做晚饭是正常的,但在池家就不正常了。
池湘雅经常加班,晚饭都是在晚上八点左右才开始准备,池星材也只会在姐姐回来的时候吃饭,保姆的举动无疑是反常的。
池星材坐在地上,眼神阴鸷的盯着门,暗室里的烛光打在他的脸上,更添几分森冷,他的怀里还抱着一只在嗷嗷叫唤的狼崽。
暗室里的碎片铺满一地,画纸凌乱不堪,池星材就这样坐在像是垃圾堆的中间,一只手上还捏着一片瓷片,是刚才摔碎水瓶的碎片。
因为太过于用力,而导致手指被锋利的边刃刺破,鲜红的鲜血顺着手指滴在地板上。
“滴答……滴答……”
池锦的耐心并不怎么好,但对待自闭症患者最需要的就是耐心跟你的爱心,她盘腿坐在门外,一遍又一遍的柔声询问着他。
她并不是池湘雅第一个找的心理医生。
但她是第一个能够坚持来池家,还不会被池星材的暴力驱赶的心理医生。
司越哲一直在楼下看着,没有主人的允许他也不敢随意做,就只好站在了那儿。
池家没有监控,未来证明自己并没有乱动过家里的东西,司越哲站着的地方周围很空旷,连厕所都没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很快,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这样消逝过去。
保姆在厨房忙碌了两个小时,也没做好饭菜,只是在反反复复的洗着那一把空心菜跟五花肉,都数不清洗了多少次了。
越是接近九点的时间,保姆的手就越是颤抖。
池湘雅下班的时间是八点三十左右,回到家里是九点钟。
司越哲站在那整个人都僵硬了。
时间过去了多久,司越哲就在那里站了多久,池锦也在暗示的门外安抚了多久。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也有些嘶哑了,周围没有温开水,她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不太舒服,便要起身去喝点水再来。
暗室里的少年渐渐的放下手指上捏着的瓷片,割破的伤口不深,血在十分钟后自动凝固止住了。
“吱呀……”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池锦停住脚,才起身的她转过了身。
暗室的门打开一道五厘米宽度的缝,里面黑黑的,只有几根蜡烛在照亮着诺大的房间。
地面上狼藉一片,都是池星材砸的。
“疼。”
一道细微又沙哑的声音从少年的嘴里发出来。
池星材赤脚站在暗室里,他的肤色白的吓人,长长的刘海遮住了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眼,直挺的鼻梁下是一张苍白的嘴唇。
五官生得漂亮,像是俊俏的女生,可那双眼睛里折射出的光亮,是怯弱害怕的。
他甚至是不敢露出自己太多,只敢打开一道五厘米的缝。
池锦注意到,池星材的手指上还残留着血迹,看那个伤口就是被锋利的碎片刮破的,这需要上药的。
他刚才说的疼,就是指的被刺破的手指吧?
“等等,姐姐去拿药箱,擦完药就不会疼了。”
说着,池锦就要下楼去拿药箱,池湘雅在家里备了许多的药,大概是因为池星材这两年里不止一次出现过这样的事。
可是,暗室里的少年却摇了头,他的怀里抱着一只很小的狼崽,不过也才他一个巴掌的大小,似乎是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幼崽。
狼崽窝在池星材的怀里,它伸出了一条右腿,那条右腿上的白毛很脏,且还在微微的抽搐,嘴里面也在嗷嗷的叫着。
“星材,是可可疼吗?”
池锦弯着腰,与池星材怀里的狼崽保持着同一水平线。
狼崽的名字叫可可,原剧情里是池湘雅送他的十九岁生日礼物,不过她也不知道送的礼物并不是所谓的国外稀有物种的狗,而是纯正的狼。
这个弯腰的小动作,让池星材的眼眸明亮了几分,可可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也是池星材日后唯一的‘战友’。
他的世界里除了姐姐池湘雅,就只有这只陪伴着他度过了无数黑夜的狼崽。
“嗯。”
池星材轻声嗯了嗯,他下意识的咬紧了下嘴唇。
身为心理医生的池锦自然是明白。
池星材的这个小动作意味着他的戒备心跟害怕,并未完全的放下爱,他始终担心陌生的人会伤害自己的可可。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池锦侧着身子,修长的手指指了指下面一楼都快要站成雕塑的司越哲,轻声说道,“看见他了吗?他是专门救治小动物的兽医,像可可这样的小动物,他很喜欢的,不会伤害它的。”
对待自闭症患者,不能使用欺骗,所有的善意的谎言在他们看来,全都是恶意的。
真心才能交换出真心。
池星材低着头,他抱着可可的手又紧了几分,声音细若游丝。
“不要他。”
对待陌生的人,池星材始终是抗拒的,就算对方是专门救治动物的兽医。
池星材的拒绝有些出乎意料。
对此,池锦有些苦恼的想了想,她又指了指自己,轻声询问道,“那姐姐可以吗?让那个哥哥在一边教姐姐,可以吗?”
狼崽的那只爪子肉眼看不出明显的肿胀,但它却在痛苦的嗷叫,有可能是伤到了骨头,这就超出了池锦的认知范围。
她主攻心理医学,对于兽医学也只是略懂皮毛,可可是池星材的宝贝,池锦可不敢瞎弄。
要是过程中让可可叫了几声,没准儿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丁点好感,就会再次跌到负百分之百。
回应池锦的,是池星材接下来长达三分钟左右的沉默。
池星材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嘴唇在细微的抿动着,喉咙滚动,池星材正在慢慢的说服自己的内心。
池锦没有着急,她咽了一下口水,等着池星材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