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贴不看着属下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道:“还不拿起刀枪,出城与宋人作战?来呀,若有逡巡不战的,立斩!若——”
一边的耶律良道:“大王,城已破了,大势已去。宋军不攻,是因为积雪太深,行动不便。可即使宋人不上来,他们仅仅用炮,也足以把曲阳城轰平。”
耶律贴不猛地转过身来,看着耶律良道:“怎么,你也要降?我数万大军,冲出城去,宋军要如何阻挡?只要冲破了宋军围堵,便天高海阔,哪个能奈何得了我!”
耶律良摇了摇头,指着身边的将领道:“大王,到了这个时候,众将还有哪个想战?不如早早降了吧,少伤些人命。这些年来,宋军对战俘还好,并不会过于苛待。”
耶律贴不看着身边的众将,见他们都意志消沉,没有人说话。很显然,没有人想再打了。而且这样的形势,这样的天气,这仗也没法打下去。除了投降,契丹实际上已经没有路走。
城墙倒了之后,宋军重炮的威力显现出来。开花弹打入城中,一炮就有一二十人伤亡,到处都是惨嚎声。而且城中街道上都是大雪,契丹士卒走动不便,只能等在那里挨打。
一个将领道:“宋军的火炮如此犀利,还有什么话说?大王,我们降了吧。”
几个将领一起道:“大王,此时无路可走,只有降了宋人,说不定还能留一条生路。”
城外的刘兼济用望远镜看着曲阳城,心中明白,此城已到破了。由于积雪,步兵不便进攻,只能用火炮。小小的曲阳城中,聚集了两万契丹骑兵,人马混杂,几乎炮炮不落空。甚至自己都不需要再调集其他的炮火,仅仅是五十门重炮,就足以把曲阳城内炸得稀烂。
重炮作为战略武器,比当年杜中宵在唐龙镇用的火炮改进不少,更加犀利,威力也更大。双方列开阵势,五十门重炮可以直接改变战局。曲阳城围了十几天,宋军的炮都在合适位置,此时威势更盛。
刘兼济作为都指挥使,还是第一次把自己的重炮用起来,威力远超出自己的意料。今天契丹人不投降,炮兵就足以消灭他们,步兵只要守住外围就好。
城西的契丹军营,萧胡睹站在帅帐外,看着不远处的曲阳城,听着那里传来的爆炸声。
一个亲兵快步过来,萧胡睹淡淡地道:“曲阳城破了吗?”
亲兵叉手:“已经破了!宋军的火炮好生犀利,生生轰塌了西城墙。现在火炮正在打城里,里面的人实在惨不忍睹。里面人马挤在一起,一炮下去,就是数十人死伤。”
萧胡睹点了点头:“看了昨天的样子,就知道今天城必然是要破的了。攻破了曲阳城,宋军必然会集中兵力攻击我们。你下去吧,命各将领到我帅帐来。”
亲兵应诺,快步去通知其他将领。
萧胡睹的军营依泒水而建,本来与曲阳城成犄角之势,互相支援。只是宋军强势,生生在里面插了军队进来,把两者隔开。现在被两面围住,无路可逃。
不多时,众将到了萧胡睹帅帐外,向萧胡睹唱诺。
萧胡睹道:“听那边的炮声,曲阳城已经破了。等宋军攻破城池,我猜得不错的话,他们的炮就要对准我们了。有城池尚且挡不住,我们军营,只怕一炮也挡不住。”
说完,转身进了帅帐。众将面面相觑,跟在萧胡睹后面鱼贯而入。
在中间坐好,萧胡睹道:“宋军围城十几日,直到几天前他们占了飞狐,才开始攻城。昨日的火炮轰城墙,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了,甚是厉害。数十门炮,一天时间,生生把曲阳城的西城墙轰塌。这曲阳城可是宋人今年修过的,极是坚固,本朝还真没有几座城比得上。那边宋军今日必占城池,明日应该就会进攻我军。到底该怎么办,你们说一说。”
一边的韩家奴道:“有什么可说?宋军攻来,我们与他们决一死战就是!”
萧胡睹摇了摇头:“还没有看出来吗?现在的宋军,想跟他们决一死战,连机会都没有。这两军宋军攻城,看得出来,只用了几十门炮而已。诸位,你们知道宋军有多少炮?”
阿厮道:“我朝数万大军,也不过一二十门炮而已。宋军的炮再多,能有一百门就了不起了!”
萧胡睹道:“一百门?我们对面的刘兼济,手下五万兵马,火炮就有近两千门!这些日子,我打听得清楚。宋军中的炮,分重炮、一般的炮、轻炮,还有臼炮。昨天攻城的,就是他们的重炮,只有刘兼济这种大将才有。其他的炮,各分等级,分布于军队之中。如果明日宋军攻我们,不必出动大军,两千门炮排在外面,我们只有死路一条!这仗,是没法打的。”
一众将领听了都不相信,在那里议论纷纷。契丹从宋朝学了火炮铸法,这几年用了不少心思,铸了许多炮出来。不过大多数炮都用来守城,野战能带的很少。宋军这样等级分明、规格统一的炮兵,对于这些契丹将领来说,根本想象不出来。
两千多门炮,开火会是个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他们也没法想象。这么多火炮,用的火药、炮弹就不是小数字,军队怎么携带?后方要想运上来,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一旦离开了铁路,宋军的物资供应会受到极大限制,便就是如此。火药还好,大量的炮弹,不靠铁路的话,怎么供应得上前线所用?宋军的重兵集团,实际上的机动能力不强。一旦大范围机动,战斗力就会受到很大影响。
议论了一会,阿厮道:“将军,既然战不得,那我们该当如何?”
萧胡睹道:“我统大军在此,时刻不敢忘圣恩。虽然对宋军毫无胜算,可也不会向敌投降,当另想他法。战不得,那就只能走。”
韩家奴道:“可我们驻在这里,南边是宋军,东边是宋军,西边是泒河,只有北边有路。可若是向北方撤退,只有到飞狐。飞狐已经被宋军占了,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萧胡睹看着韩家奴,微微摇了摇头:“这两日突然冷了下来,那就多了一条路。我派亲兵到泒河上看过,已经结冰。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两天的时间,冰面上还行不了人。如果今天依然寒冷的话,明天说不定就可以了。无论如何,只要能过河,宋军就奈何不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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