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在岛上遇到了万煞老儿?”
“那倒没有。那只是一个无名荒岛,晚辈并没有见到任何人,不过骨灰坛倒是见到一个。”
“骨灰坛?”
“不错,这火便藏于坛中,晚辈历经九死一生,才将此火收服。”
杨硕十分认真的道,眼神中透着无比的真诚,差点连自己都信了。
而从黑咸长老那逐渐缓和下来的神色来看,此老怕是已经信了一半。
于是试探地问:“前辈如此激动,莫不是与那万煞有何过节?”
黑咸眼中透射出浓浓的恨意。
“若无此火,吾弟也不会死!”
好嘛,原来还牵扯到一些陈年往事。
“这还真是一件不幸的事。晚辈深表同情!”
“同情?”黑咸的目光再次逼视过来,“你以为一个同情,便能消解吾心头之恨吗?如此害人之火,留之何用?小子,是你自己来,还是本巫亲自动手?”
“黑咸长老,不可!”族长提玛劝阻道,“此火已经与他丹田融为一体,若强行取出此火,必定会要了他的性命!”
“他的命,与吾之血海深仇相比,又算得了什么?”黑咸不屑地道,庞大的气息骤然攀升,一下子锁定了杨硕。
事态突然恶化,令众人再度紧张起来。毕竟,谁也不想无端受到波及,巫魁的怒火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克蝥萨则乐见其成,有人替他出手,自然再好不过。
“慢着!”
一声娇喝,再次引发了所有人的关注。
而当众人发现喝止之人乃是拓跋桑蕖时,则更为惊讶。
只因这一声喝止,竟夹带着冰雪的气息,令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沁人的寒意。
这种寒冷与延虺长老的阴寒还有是所区别的,后者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精神层面,如同幽魂恶鬼临身的那种阴寒。
而拓跋桑蕖此刻展现出来的,则是真正的寒冷,是与风霜雨雪同质的寒冷。
一些人定力弱的家丁都不由得打了一下哆嗦。
“这是……”就连大巫祝克蝥萨也不禁为之动容。
“冤有头,债有主,黑咸长老大可不必如此动怒!”拓跋桑蕖面色如凝,沉声说道,赫然有了一股王者之气。
“丫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黑咸道。
“长老此言差矣。”拓跋桑蕖胸有成竹地道,纤秀的下巴高高扬起,带着傲然之姿,“桑蕖最后尊称您一声前辈,从今往后,恐怕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黑咸皱了皱眉:“本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拓跋桑蕖越过他,缓缓走到会场中央,面向众人。
那一身锦衣银饰,白花花的晃人眼球,映衬着那妖娆可人的面庞,端的是明人,气质超凡。今日的她,与平日里有些不同。
此时,杨硕也已经猜到她想做什么。
终于还是来了吗?
但见她环顾一圈后,张开双臂,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高声宣布道:
“赨祖敕令在此,尔等还不跪听法旨!”
清脆的嗓音在打谷场上空回荡,令所有人齐齐变色。
提玛族长带头,一个个恭身下跪,匍匐于地。
会场因此跪倒一片,所有人表情肃穆,静候聆训。
黑咸和克蝥萨两人对视了一眼,再一看这架式,也不得不跪下听旨。
看着跪倒在面前的一众宿老及勇士家将,拓跋桑蕖心中豪情万丈,目光与杨硕交汇,又不禁百感交集,眸含晶莹。
杨硕看得出,她的眸中有波光潋滟,那是一种别样的凄美。
“奉赨祖口谕,敕封拓跋达努之女拓跋桑蕖为巫山第六代神女,执掌姑瑶山,各寨各峒皆听其号令,共兴巫山。违令者,人神共诛!”
敕令一出,如同在人群中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会场安静了数息,便哗啦一下骚动了起来。
“原来传言是真的,赨祖真的授命于她!”
“我早说过,跟着族长不会错。”
“受赨祖钦点,这是何等荣幸!”
众巫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拓跋桑蕖的身上。
清江寨这边大多数人自然是欣喜若狂,其他各寨人马的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
这时,打谷场上空响起了克蝥萨的声音:
“本座想知道,这究竟是赨祖的意思,还是你,又或者是他人的意思?”
声音洪亮,气贯全场,令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面对他那迫人的气势,拓跋桑蕖毫无惧意。
“自然是赨祖的意思。怎么,大巫祝想抗令不成?”
“若是赨祖的意思,本座自然要照办,拥护你成为新一代神女。但若是某人授意……”克蝥萨字字诛心,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了提玛族长的身上,“那么,本座便要替天行道,以正视听!”
拓跋桑蕖夷然不惧。
“还请大巫祝谨言慎行。赨祖圣谕,岂容质疑?”
“想要他人信服,你须有赨祖的信物,否则,我等凭什么相信你?”
延虺附和道:“不错,口说无凭,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拓跋桑蕖微微一笑,道:“你们听不懂什么叫口谕吗?如若不信,大可以自己上圣地一问究竟。”
诸位宿老听罢纷纷点头。不错,是真是假一问便知,何苦争论来由?
谁料,克蝥萨却仰天大笑起来,让众人甚为不解。
“哈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信口开河。丫头,你莫非真以为本座不知,赨祖早已仙逝多日,你要吾等问谁去?”
此言一出,如同晴空一道霹雳,惊得所有人都呆在了原地。
很多人几乎是嗡的一下,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赨祖早已仙逝多日,赨祖早已仙逝多日……”
“这不可能!”宁格佬大声道。
克蝥萨呵呵一笑:“本座是否说中,这丫头比谁都清楚。你们被她骗了,却还蒙在鼓里!”
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落在了拓跋桑蕖的身上,而从她有些局促的样子来看,此事多半不假。
悲恸的情绪迅速开始蔓延。
有人以袖拭泪,有人朝天跪拜,比死了亲爹还伤心。赨祖得而复失,对巫山来说是难以承受之重。
这样的机会,克蝥萨如何能够放过。
“怎么样,你没话说了?”他冷冷一笑,目光直逼拓跋桑蕖,“你假传赨祖口谕,还在这里招摇撞骗,糊弄族人,简直罪无可恕!说,是何人在背后指使!”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一通煽风点火,弄得人心动荡,不明真相的人们纷纷投来愤怒的目光。
“你胡说!”拓跋桑蕖道。
“克蝥萨,你不要妖言惑众!赨祖遗命,你竟敢不从?”提玛族长道。
阿朵打适时站了出来。
“桑蕖小姐的话千真万确!她们被赨祖召见的时候,我们几人都在场。”
“不错,我们都可以作证!”龙潭寨的阿壮嘎和阿力蛮也站了出来,令族人纷纷侧目。
“在下也愿意相信桑蕖小姐!当时我也在场。”沟莫朗德也站了出来,完全不理会莫扎寨主那冷冽的目光。
克蝥萨便问了:“那,你们可都见到赨祖了?”
此话正中要害,令几人顿时哑然。
是啊,他们几个只是在外面站着,赨祖说了什么根本就不知道啊。
这时,杨硕噗哧一下笑出了声。
“可笑啊可笑,如此颠倒黑白,搬弄事非,竟然还真的有人愿意相信!”
克蝥萨震怒:“休得胡言!否则别怪本座不留情面!”
杨硕迎着他那杀人般的目光,道:“公道自在人心,究竟是谁在胡言乱语,大家自有分辨。敢问大巫祝大人,你可见到赨祖了?”
“并未。”
“那就是了。你并没见到赨祖,而她却被赨祖召见了。凭什么我们要听你胡乱猜测,而不肯相信她呢?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听这一说,众人如梦初醒,纷纷点头称是。
宁格佬道:“此言有理。”
克蝥萨道:“哼!此乃我巫山内部事务,吾等族人凭什么要听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这话一出口,众人又提高了几分警惕,是啊,他不过一介外人,凭什么听他的?
杨硕愣了一愣,心说这身份还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啊!
于是嘿嘿一笑:“大人此言差矣,在下可不是什么外人!”
“你什么意思?”
杨硕走到沟莫朗德身边,一搭他肩膀,道:
“这位仁兄可以作证。巫祖庙一行,赨祖只召见了四人,而在下有幸成为其中一个。试问,赨祖她老人家都不把在下当外人,大人又为何总是见外?”
如此一说,众人大呼惭愧。
沟莫朗德被他勾肩搭背,表情有些古怪。此刻他心里很想吐槽一句,你不过是借病搭了趟顺风车,说得好像很光荣一样。
克蝥萨又道:“即便见了又如何?”
杨硕道:“阁下大概还不知道,最后能够留在赨祖殿中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拓跋桑蕖,另一个就是在下。所以赨祖尊上说了什么,在下最清楚不过!”
麻枭这时候站出来道:“小子,你不要信口雌黄!之前你明明说自己中毒致昏,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现在又说得有模有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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