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们一家有什么怨气就朝我一人好了,但现在谢家生死存亡就在你一念之间,还求您看在同是谢家血脉的份上,救一救吧!”
“就当是老朽求您了!”
咚咚咚
连续三个响头,磕的姬松都觉得脑门疼。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给一个晚辈行礼,这是要将攸宁架在火上烤啊!
姬松面色不善,死死地盯着对方。
“你最好给本公一个理由,不然,死,或者是你最好的结局!”
谢仪打个冷颤,姬松声音很轻,但在他听来就宛如九幽地狱传来一般。现在他才想起对方可是杀人无算的大将军啊!
“不........不敢欺瞒郕公,谢氏........谢氏实在要亡了啊!”
谢仪面露悲戚,谁能想到他们当初做下的错事,报应却来的如此猛烈和快速。这些年别的江东世家都在强大,但本是江东名门的谢氏却始终被排挤在外。
至于什么原因他当然知道,但就是因此不敢有丝毫怨言。不少族人北上投靠长安谢氏,现在留下来的不是当年欺辱过谢廉一家的,就是和对方攀不上关系的。
自从谢廉当上了宰相,地方官员就有意无意地书院谢氏,就连族中子弟娶亲和嫁娶都成了难题,谢氏名声更是一落千丈,走到大街上都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他不是没有想过去找谢廉道歉认错,但派去的人不是被乱棍打出府门,就是连面都见不上。谢廉是当朝宰相之一,权势滔天。他们呢?不过是一群可有可无的小角色罢了。
谢家早年定下的婚约,近些年陆续有人前来退亲,可谓是丢尽的颜面。男子娶不到妻子,自降身份他们又不甘心。女儿嫁不出去,哪怕是才貌双全都无人问津。
而这一切都是他们当年造的孽,起初还以为是谢廉从中作梗,但时间长了他们才明白,身处那个位置,就算什么都不做,就有数不尽的人趋炎附势。他们还能活到现在,已是谢廉宽宏大量不与他们计较的结果了。
要是谢廉真的想要他们的命,稍微透露出一些想法,有的是人为他做事。
说完这些谢仪就像是老了好几岁,浑身的颓然,就连攸宁也面露不忍之色,于是看向丈夫。
看到妻子无助的眼神,姬松心中一疼,点头道:“你先出去吧,这里的事情为夫来处理!”
“夫君.....”
“去吧!”
攸宁点点头,看了眼好似没有骨架的二伯,深吸一口气,道:“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你们的报应,我谢攸宁无权原谅你们,但谢氏其他族人何其无辜,竟然被你们这些畜生连累。想我谢氏当年何等辉煌,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攸宁......”
“闭嘴,攸宁是你能叫的?”
她深深看了眼对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当房间只剩下姬松和他的时候,整个大堂都寂静的可怕!
“你很幸运,但同时也很让人厌恶。之所以幸运是因为你是攸宁的二伯,血脉至亲,在大唐,她并不能将你怎样。”
“但这些本公并不在乎,杀你,如屠狗尔!”
面对姬松话,谢仪无话可说,或许是老了,明白了一些道理,但来的太迟了。当年自己等人做的孽,也是时候偿还了。
“还请郕公转告......夫人!”
“我们几人死不足惜,但族人何辜,谢氏何辜?只要能帮助谢氏度过此难,我等立即自尽,绝不给他们添任何麻烦。”
“请郕公开恩啊!”
说完五体投地匍匐在姬松面前,此时,就算是姬松也感觉到了他的诚意,还算不是无可救药!
“去吧,你们的命只有我那岳父决定,这是你们谢氏自家的事情,我这个外人就不参合了,也不想参合!”
“家住的位置不适合你了,还有那几位,这些你们自己看着办。三日后本公会携夫人返乡祭祖,至于如何从事,你们自行决定!”
不管对方不可置信的表情,姬松冷然道:“记住,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老朽明白,老朽明白,老朽多谢郕公开恩!”
夜晚,姬松回到房间,当看到坐在凳子上发呆的妻子,无奈一叹。轻轻上前扶住她的肩膀,看着镜子中憔悴的面容,心疼不已!
“夫君........”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他们呢,不然,怎么会得到如此贤惠的妻子?”姬松认真道。
“三日后去你以前住的地方看看吧,为夫也想看看你当初生活的地方,也让孩子们看看。”姬松轻声道。
“什么?”攸宁豁然抬头,定定地看着丈夫,久久不能言语!
“有些事情是回避不了的,你和岳父,我还不了解,岳父就是个心软的,不然也不会接受那些谢氏族人,还在长安给他们安排了生计。”
“你也差不离,既然如此那别为难自己了。回去看看吧,至于他们.....哼,敢欺辱我妻子,自有他们好苦头吃。”姬松霸道道。
“嗯,妾身都听夫君的!”攸宁欣喜道。
蒋州,古称金陵、石头城、建康城等等,传至后世足足有五十多个名字,这在历史上都是少见的。有政治因素,也有王朝故意为之。
龙盘虎踞帝王州,传说当年始皇巡游至此,有方士言说此地有帝王之气,于是派人挖断龙脉。但凡后世在此地建都的王朝都没有挺过百年,也不知是否真的如此。
此地前隋时叫蒋州,在大唐是扬州的一部分,站在城外钟山之上,俯视城池,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可谓形胜!
岳父谢廉的父亲就葬在钟山山脉的一处小山上,此地背靠高山,面临江水,藏风纳气,算得上是块风水宝地。听说是当年有名的风水大师专门挑选的地方。
在拜祭过先人之后,姬松就离开人群来到此处,俯瞰整个蒋州城。这里确实是一块宝地,但却不适合最为都城。
都城选址,一看形胜,二看粮食产量,三看安全,四看辐射地域,我看开发程度!
秦汉两朝定都长安,那是因为长安在那个时候都是天下的重心之一。有四塞之险要,有大量开发的田地,更能抵御王朝外患。
直至大唐建立,长安也是最为适合建都的地方,因为丝路的开通,和对西域的控制,要是建都在河北护着这里,都必然使得朝廷对西北控制减弱。
这些年随着朝廷有意识控制关中人口和土地开发,现有的人口和土地完全能满足关中百姓所需,不需从外地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调粮。
而这里,虽然地理位置更加便利,但太过靠南了。
此时中原的经济还是大部依靠长江以北地区,那里人口众多,经济发达,不管是文化还是人才都不是这里能比的。
就算是迁都,洛阳才是备选,这里....还不够格。只有偏暗长江以南的王朝不得已才建立于此,比如东吴,南朝都是如此。
这时,刘老二走了过来,他头也不回,直接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回家主,谢仪已经在所有谢氏族人面前宣布退下家主之位,其余几位谢氏主事人也都退出家族管理,至于新族长人选,则请示谢相之后再做决定。”
“并且将名下商铺,田地全部分给族人,自此归隐山林,不问世事!”
“就连他们的家人也都不再参与家族管理,回乡种地读书。甚至在最后当着所有族人的面对当年的事情道歉!”
姬松听完并无任何惊讶,要是对方聪明在自己来后就知道这已经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要是还把握不住,那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们。
“行了,告诉当地那些人一声,江东谢氏和长安谢氏为一家两宗,不可欺辱太甚。要是有不长眼的教训一顿就是,想必今后就算对付谢氏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说实话,对于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他实在不愿意管,但却牵扯到了自家岳父一家的身上,作为女婿却是不得不管。为了不留后患,也只能如此了。
“行了,统治夫人一生,明日就启程吧!”
这里他是一天都不想待了,因为他们是大张旗鼓来的,蒋州,甚至扬州的官员都闻风而来,要是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
“诺!”
于是,在其他人准备前来拜见名满天下的郕国公时,姬松却带着家人悄悄的乘船东去了。待众人得到消息都是遏腕不已,恨自己来的太晚。
大海上,姬松的脸色一会儿笑一会苦恼,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我说你这家伙没事吧?不就是你小妾怀孕了,至于嘛?”老孙在姬松面前从来都是毒舌,也不知道为何,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在他面前三句不到就没好话。
“你知道个啥?这他娘的叫老来得子,你个老家伙怎么会知道这种心情?算了,和你个道士说这些做什么?我也是闲的。”
孙思邈:“...........”
没错,他在宣州新纳的小妾怀孕了,就是清涟。谁也没想到这才过去三月而已,怎么就怀孕了?
按照老孙的说法就是他身体比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都要健康的多,有孩子才是正常的,没有那才出问题了。
还说遇到他这样的勋贵还真是少见,别家勋贵哪家不是妻妾成群,怎么到了他这儿就变得清心寡欲了?
姬松当然不会告诉人上辈子吃女人亏吃的太多了,很多时候都是对其敬而远之。人一旦陷入美色当中,那就离堕落不远了。色是刮骨钢刀,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每日每日的造。
重生一世他早已对很多事情看淡了很多,有些时候,喜欢一个事物不一定非要得到。相遇就是有缘,何必弄的那么复杂呢?
将最美好的事物留在心间,难道不是一种心灵上的洒脱吗?
因为清涟怀孕,姬松就将他留在了张家,有张家照料想必不会出什么大事,待孩子生产之前自己必定是要回来的。
虽然这段时间攸宁看自己眼神很不对劲,更是有有意无意的说些酸话,但对待清涟的事情上却是上心的很,姬氏嫡系子弟还是太少了。现在也就三个,这对于姬氏庞大的家业来说太过稀少了。
所以,对于新的生命到来她也松了口气。
至于会不会对自己两个儿子造成什么影响?笑话,一个娶了公主,还是未来大唐唯一传世侯爵位的继承人;一个虽然分家了,但却建立了除好畤姬氏之外最大的南宗,两个儿子如此争气,她还担心什么?
“现在到哪了?”不理会吹胡子瞪眼的老孙,朝了望塔上的大牛喊道。
大牛闻言就像是猴儿一样从木杆上滑了下来,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用壮硕如牛的身体,做出如此高难度动作的。
“回家主,再过半天就应该到明州了!”
姬松看向南方,明州,当初南下抗击大食水师就是从明州出发的,转眼这么些年过去,顾延之也去了长安任职,认识的人也没多少了。
“家主,有船只靠近!”
就在这时,大牛突然大喊道。
姬松一愣,连忙拿出望远镜朝前方看去,当看到来船后就笑了起来。
“减速,放下风帆,其余人警戒!”
“是自己人。”看到老孙担心的神色,姬松笑道。
“那就好,这一船上孩子,要是出个意外可怎么得了。”老孙听到是自己人,顿时就放心了,姬松他还是了解的,很少做没把握的事情,既然说了,那准没错!
果然,或许是看到船开始减速,对方也开始放下风帆,缓缓朝这边驶来。当姬松看到船头上的人后顿时一愣。
“原来是这小子!”
来人不是他人,正是当初姜家坳村民之子张樟,当年跟着自己产于南海大战的那位东海蛟龙,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砰~”
张樟看到姬松,顿时在船头上大呼小叫,当船只相遇,这小子竟然直接撑着木杆跳了过来,就是姬松都被吓一跳。
啪
没等这小子站稳就感觉被啪了一巴掌,顿时就怒了。谁他娘的敢怕啪自己?不过,就在他想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刚到嘴边的话就吞了下去,讪笑道:“家主.......”
“我看你小子就是飘了,那么远距离就敢跳过来?还要不要命了?都是将军的人了,还这么冒失,今后还怎么带兵?”
逮着这家伙就是一顿臭骂,这小子就是个不省心的,沈臻没少来信说这小子干下的好事,好在知道分寸,就是属于那种大事不犯,小事不断的玩意儿,看着就闹心。
看到自家将军被揍,船上的将士都哈哈大笑起来,有的竟然都开始起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