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黄瓦的未央宫中。
静静的大殿中。
只有南隋圣上和武成王二人。
来自龙座上的声音很是平和,“那位李春风的身份,你查到了吗?”
在陆青萍当日于旌阳王驻地被刺杀时玉圭显威救了他一命的时候,关于这件玉圭的来历和他所要转交给的对象,陆青萍就已经删删减减的告知了陆起和孙慈真人。
自然这件事最后也传到了皇帝的耳中。
儒门九大传承圣物之一的玉圭,得到之后不亚于一位永久存世的天仙,自然不可能不引起皇帝的关心。
而由玉圭所引起的李春风这个人物,自然也走进了隋帝和陆起的视线。
能让孙静芝放心将这么一个重大的传承圣物托付的人,必然拥有着能令孙静芝完全信服的品性和修为,而这样的一个人必然不俗,可居然于山榜上没有见到他的名姓。
并且这个人居然还是住在京城不远的点灯山。
距离京城这么近的距离,竟然存在着一个神秘又强大的人物,而南隋朝廷和江湖武林,无人知晓。
这自然不是一件小事。
陆起此时站在大殿之中,声音不高不低,似乎神祇般沉稳,却有意控制的弱了几分气度,回应隋帝:“臣已经查出了一些端倪,此人应该是三百年前的人,他于三百年前的武林时还颇具盛名,但后来因为一件事,传言他死了,而后便掉下了当时的人榜,并改名换姓。”
“但根据孙慈对那点灯山的观察,此人应该就是三百年前的那个人。”
“所以他当年,乃是诈死,并于三百年后,修为达到了深不可测的境地,直逼山榜神仙前十……”
陆起的背影伟岸笔直,站在大殿之中,好像一根坚实的梁柱,支撑起了这偌大的未央殿,也支撑起了南隋九百万里山河社稷。
从他的口中,将王府谍子搜查到的情报信息一一对应,分析出了李春风几百年前的真实身份,虽然还不完全确定,但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听到李春风竟然是六百年前的人士,还在三百年前名震一时,隋帝心中消化这个消息。
“此人三百年来一直没有履迹江湖,与退出江湖无益,既然他这么久都没有插手江湖社稷的心思,我们也不要去主动招惹他,这对于我们和他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隋帝开口决定下了对这名新出现的神秘高手的态度。
不亲和,也不畏惧,各行其道便是。
陆起也点头赞成这个方案。
随后,隋帝又转到了下一个话题,语音中带有几分关切:“你说根据青萍此行带回来的消息,李春风此去南疆,还无瑕接手儒门玉圭,那能否……”
陆起明白隋帝的意思。
既然还需要保留在手上一段时间。
那么,
不妨让青萍试试,能不能想办法获得玉圭的认可。
这样有可能真正将玉圭留在朝廷,留在武成王府之中。
反正,青萍并不是不可以拜入书院。
前提是,陆青萍需要获得那玉圭的认可。
陆起沉吟道:“这世间修行,儒门养气之法占了三条路的其一,按理来说,天下修行人的确应该三条路同修,但是人力有极限,即便是齐王孙,也是先将一道修满之后,才再去修第二道,现几千年内同时修成数条路的,也就只有武当山上那老道士。”
“青萍,我观他身上的神魂之力,已经强异于常人,这的确是好事,但若再强加给他养气道路,我担心他是否能吃得消……”
精一道圆满,而后能补。
三道同修的确是大道,但也在考验修行人本身的资质天赋心性等,这几千年也就出了一个张三丰,他虽然很相信自己儿子,但……
隋帝道:“可以先让青萍试试,反正有你这位武道高峰在侧,又是你的儿子,万一不对,及时可以止损,让他专修你家武道便是,但却也不可因此放弃了尝试一番儒门天道的机缘。”
那毕竟是一位天仙的道果。
说不眼热想留在手上是假的。
陆起点了点头,心中也早已经想过,便点头道:“那就让青萍试试,可与不可,都能接受……”
隋帝笑道:“我知道你家兵库之中搜索了三教百家的武法神通,但这八百多年的大内藏库之中,也同样搜罗了不少,反正你自己也早就进去过多次了,这次便去为青萍挑一些适合他感悟儒门学问道理基础。”
……
这是陆青萍从点灯山回来的第七日。
今天,有王府密探传回消息。
据传今日在香山书院秘密举行了一次选拔,有各种书院的大儒集体出现,甚至连即将归天命的朱乘黄老先生也出现了。
然而今天文庙中这场大典的主角,却并非在场的任何一位鸿学大儒,反而是三个不到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吴修儒、应非花、知命。
三个来自南隋不同地方书院中的年轻读书人。
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参加的究竟是多么重大的选拔,更不知道自己三个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将担任儒门多么尊贵的位置。
他们三个也只当今天这场论道辩法是比往常更加隆重点的书院试考。
在很是轻松的心态下,三个人都尽情发挥,毫无压力。
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三个尽情谈道论法,讲解儒门经义,并另赋新说时候这些饱学鸿儒们眼中的光芒。
那是一种激动备至的欣慰。
三个人不知道自己所学的高下,但落在其他大儒的耳朵里,却已经各自都有了一门儒门新说的雏形。
三个读书种子,果然名不虚传。
试考辩法结束。
那位叫知命的年轻人以“君子当去心之不正,以全心之本正”的省身之说破题,最后以出了一篇已经初具大家雏形的思想新说,一举挫败了同门二人。
因为三人只当这是一场寻常的书院论辩,所以对于胜负没什么想法,其他两人虽然败了,却也心悦诚服,但当那位已经耄耋之年的白发老儒伸出颤颤巍巍指头,钦点在了那位名叫知命的青年额头上时候。
青年才终于明白了,今日这场论辩之后,自己肩上要接过的是一个圣地的担子。
这年,这位年轻的读书人才二十岁。
然而,也就在同一天。
一位几十年前曾负气离开儒门的中年书生,再度回到了这里。
在朱老先生钦点知命不到十多个呼吸的前后。
那位中年书生如入无人之地般,从书院山门,一门,二门,讲堂,书阁,道祠一路走到了最后的文庙,如入无人之地。
最后他在所有大儒的注视下,站在了老先生朱乘黄的三尺身前。
之后发生了什么,便谁也不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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