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虽然比那几个愣货见多识广,但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大步上前,用刀子捅进其中一个大麻袋。
刚一抽刀,金灿灿的麦子就从破口潺潺流出。
“哎哟,这可是粮食啊,咱们得靠它活命呢,可不能浪费啊。”老黄急忙一把捂住那个破洞。
秦川咧开嘴笑了笑,走到下一个房间,又捅了另一个麻袋。
这次,麻袋里流出的是谷子。
没多久,秦川走完了几个房间,发现这些粮食除了小麦、谷子和软硬糜子之外,竟然还有少量稻谷。
孟圭明并没有说谎,秦川和宋知庭粗略数了数,总共约有五千个大麻袋,每个麻袋大约能装一石粮,也就是五千石粮食。
明代一石粮食约等于后世立方米多一点,而未去皮的麦子一立方米约一千五百斤,换算成明代的大斤,一石粮约一百二十斤,去麸皮后大约一百斤。
也就是说,除去麸皮后,这里有五十万斤粮,没有油水的情况下,一个成年人每天一斤粮管饱,这里的粮食够一千多人吃一整年。
那几个大箱子里边,装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五十两一锭的马蹄银,足足七千两。
自从连年大旱,粮食的价格也一涨再涨,到了如今已到了二两银子一石,这七千两银子只能买三千多石粮食。
这一大笔收获属于意外之财,秦川原本的火中取栗计划,只是想摆脱巴山虎并占领孟家庄而已。
如今庄子里的牲口钱粮甚至农具都被巴山虎劫走了,这大笔钱粮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把钱粮都点清楚后,秦川让罗大牛和老黄把两个麻包袋的粮食扛回去,当这几天的口粮,自己则和宋知庭搬了二十个银锭出来。
出到外面,又重新把密室入口封好,并盖上草料。
这地方依然是一间毫不起眼的草料房。
范家那三人已经被砍得不成人形了,孟圭明正一边呜呜嚎哭,一边把他那一家子的尸体挨个摆好。
秦川走到他面前,道:“孟庄主,我会让人弄些棺材,让你好好收敛安葬你的家人,但现在,你得先跟我们回门楼,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都不能去,但你放心,我会信守诺言,让你给孟家传宗接代,安度晚年的。”
孟圭明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其他九箕山老匪那些明晃晃的刀枪,最终依依不舍地起身走出院子。
秦川确认附近没活口之后,便带人回到门楼,并召集所有人,召开第一次九箕山政治协商会议。
实际上,协商是不存在的,只有秦川一个人说了算。
等人都到齐后,秦川清了清嗓子,说道:“兄弟们,咱们的好日子到了,那间密室里藏着五千石粮食,七千两白银,这笔买卖做得值了。”
那三十几条九箕山老匪一阵哄然,有些个兴奋地挥舞着刀子,也有些个失心疯似的一边哇哇大叫一边到处乱蹦。
罗大牛把胸脯拍得砰砰响,瓮声瓮气道:“俺早就说过了,只要跟着大当家的,有朝一日咱们总能东山再起,酒肉女人样样少不了,俺没说错吧。”
“三当家的没说错,只要跟着大当家的,咱们就能有好日子过。”
“我这辈子跟定大当家的了。”
“呸!你们这些腌臜货,没好日过就不跟着大当家了吗?当初烧黄纸的时候怎么说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哪怕没好日子过,老子也铁了心跟大当家的一路到黑。”
“没错,俺也要学学那关二爷,一身忠肝义胆,义薄云天。”
“行了行了。”
眼见这帮老匪准备吵起来,秦川及时挥挥手打断他们,说道:“兄弟们个个都一身忠肝义胆,否则也不会跟着我拼了命杀出九箕山,我心里都敞亮着呢,从今往后,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们那份。”
“今天让兄弟们来,主要是想说件事,从今儿起,咱们就要洗白上岸了,孟家庄就是咱们的地盘,我就是孟家庄的大管事,也是孟庄主的远房亲戚,军师是二管事,三当家是三管事,其他兄弟就暂时委屈一下,先当一阵子护院家丁。”
“大家伙放心,咱们虽然上了岸,但买卖还是要做的,从今往后,咱们不单要做大户的买卖,还要做流寇的买卖,甚至,咱们要做建奴的买卖。”
听到他的话,一帮老匪又兴奋地挥舞着刀子吆喝起来。
他们并不在乎身份,只在乎跟着什么人混,在乎有没有酒肉女人,在乎有没有买卖。
一旁的孟圭明抬起头,看了一眼秦川,很快又颓丧地套拉着脑袋。
他知道,这姓秦的跟别的山贼流寇不一样,非比寻常之人,总能做出非比寻常之事,自己恐怕没办法摆脱对方了,除非不怕死。
至于家产,交和不交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他还在姓秦的手上,对方就可以披着他的皮,吃他孟家的,住他孟家的,打着他孟家的旗号去干山贼的买卖。
现在,孟家已经没有子嗣后代了,留着这偌大的家产也没啥意义,他要是死了,就更没意义了。
好死不如赖活,说不定姓秦的兑现诺言,真给他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安度晚年呢?
更何况,他还有一丝希望,那就是矿场上的人。
秦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说道:“孟庄主,你大可放心,我秦川说话一言九鼎,说给你安度晚年就绝不杀你,而且,我打算做一笔大买卖,如果成了,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多谢大当家的。”
孟圭明学着山贼们的称呼,拱手致谢,心里却暗道你刚才还说饶过范家人的性命,别人一出来,就一锅端全杀掉了,一言九鼎个屁。
秦川没再理会他,只朝着手下继续说道:“大家伙都听好了,从今天起,咱们在外人面前的称谓可得改一改了,可不能在别人面前叫我大当家的了,得叫大管事。”
“还有大家伙的行事作风,在外人面前,能改就尽量改一下,咱们已经是正经人家了,以后就别动不动喊着杀人全家,也别老调戏人家小媳妇大闺女啥的了。”
“大当家的放心,俺们晓得了。”
“行了,现在咱们手头有几件要紧事要做,大家伙都听好了。”
接着,秦川给一众正兴奋不已的手下分别布置了工作。
绑了孟圭明并不代表他们就能占据孟家庄,更不代表他们就能在娄烦站稳脚跟。
秦川已经预见到,他很快就要面对很多形形色色的敌人。
最先要应付的,可能是介休范家。
在孟家庄折了几个族人和几十个护院,还折了五千石粮食和七千两白银的范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还要应付官府,小到娄烦县令,大到太原知府甚至山西巡抚,都会对他的身份存疑,还有卫所的官兵,洪承畴曹文诏的大军等等,后面这两位可不好对付。
再者就是巴山虎、李彪风和通天柱,这三人迟早会知道他鸠占鹊巢落户孟家庄,到时候肯定会来找麻烦。
巴山虎离娄烦最近,一天脚程就到了,而李彪风和通天柱,则是豹五手下大将,万一把豹五那几千人马拉过来的话,就完蛋了。
秦川已经大概想好了怎么对付这些人。
最好的方法,就是买官,用死在孟家庄那些贼寇的人头,去买个官位坐坐。
有了官位,就能真正洗白上岸,就能避免被官府对付,还能避免范家找麻烦。
任你如何怀疑如何猜测,哪怕请来东方福尔摩斯,老子就是不承认,你能咬了老子不成。
给范永斗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建奴入主中原之前咬大明官员。
至于对付巴山虎和李彪风等人……没什么巧劲可取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只有两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