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微纸上的广场突然浮现一条所有人可见的匿名消息:
“大家知道为什么余家乐馆这两天不上演《桃花扇》了吗?李香君的扮演者王悦被观云台的偶人带走了!
据当时在场的修习者描述,偶人从王悦房中搜出一本破破旧旧的字典,非说她经常在房中对着字典练习写字,为的就是方便自己使用微纸。
但是!知情人士透露说王悦虽然有在无人处写字的举动,但那本字典绝对不是她的,而是有心人看到了她的行为,故意栽赃嫁祸!
道友们,王悦若是违反乐道法规,观云台大可以按照规矩处罚她,但绝不是以这样故意制造罪证的方式将她带走!
试问在诸位升阶成乐士之前,谁没在家里偷偷比划过字形?谁没暗暗牢记那些笔画?难道升成乐士就自然而然地学会写字了?
且不说这项法规有多离谱,单单只说王悦,她平常刻苦修习法术,为了演好李香君费了不少功夫,只是私底下在微纸上写了那么几个字,居然就被人放大成这样!
道友们,我就想问问,难道你们背着人的时候一个字也没写过?!”
这段文字一经发出,便在广场上炸了锅。
修习者们顿时毫无睡意,坐起来义愤填膺地发表自己的想法。
明天就能升成乐士:“这人是谁啊?说的都是大实话!虽然我还没升成乐士,但我将来肯定是要去管理幻境的,不提早学学写字怎么行?在我看来,王悦的做法没有一点错!”
我的歌声最动听:“楼上那位语气好大,明天就是乐士?比试贴下了没?不过你说得有道理,不识字在乐道已经混不下去了。
如今唱个歌也不容易,以前那些只有‘咿咿啊啊’的歌,大家都不想听,还不是因为歌词写得太烂。但是我们又不能自己动笔写,就算心中有千万才思也表达不出来啊!”
甲字号的歌迷:“唱歌人,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自己写歌了?成圣尊那些歌不够你膜拜的?不要做那些自不量力的事,要我看,你得先把那些曲词抄熟才对……哎呀,忘了,你还不是乐士,不能写字,哈哈哈——”
我的歌声最动听:“这里怎么还有人幸灾乐祸?我们在讨论严肃的事情,这人谁啊,就知道搅局!”
甲字号的歌迷:“别别别,大家先不要骂我,我跟道友们都是一条心的,强烈支持大家暗中写字。不过你们要小心点,从观云台出来的人,很有可能是暗桩,我听说这次王悦被带走,就是顾盼举报的。”
成圣尊最厉害:“顾盼?她不是被观云台赶出来了吗?我上回还在余家乐馆见过她,一个小姑娘,可可怜怜的,只能弹琴讨生活。”
舞姿绰约:“呸!你们都被她柔弱的外表骗了!就是她告发的王姐姐!王姐姐对她最好了,见她不会用微纸还教过她,没想到身边居然养了个白眼狼!”
成圣尊最厉害:“楼上那位,你是余家乐馆的吧?当时情形如何,详细说说呗。”
舞姿绰约:“还能如何,观云台的偶人们大清早就冲进来了,扯住王姐姐就要带到大牢里去。
少东家争辩了许久,眼看就要把人保下来了,顾盼那个小妮子,非要站出来说是她亲眼见到王姐姐在微纸上写字,把大家气个半死!”
甲字号的歌迷:“原来是这样,王悦是被人算计了啊。”
成圣尊最厉害:“可怜啊,她父母当年为中州七道捐了躯,辛苦多年,总算在余家乐馆站稳脚跟,没想到只是因为写了几个字,还是私底下写的,就搞成了这个样子。”
明天就能升成乐士:“你的意思是,她父母跟妖人打过仗?”
成圣尊最厉害:“是啊,难道你们都不知道?那小姑娘老可怜了,观云台做事也是死板,就不能看在她父母的面子上,饶恕她一回吗?又不是犯了什么天大的罪……”
我的歌声最动听:“按我说,乐士以下不能写字的法规早该废除了。你们听说文道的新法规了吗?可以跨越道派通婚,想做什么生意都行,还开了异界美食馆。哎呀好羡慕!”
成圣尊最厉害:“这都是成圣尊的功劳,要不是他,我们乐道就连个新曲或者表演都看不了,我的名字起得太对了,成圣尊最厉害!成圣尊最厉害!”
成牧盯着微纸上的广场看了一会,指着最新浮现的消息对川子笑道:“快看,我在翰如湖里居然也有粉丝了!”
“你怎么无视了我的歌迷?”甲字号低头往传讯纸上看了几眼,有些愤愤不平。
“你的歌迷广场上到处都是,我的崇拜者并不多啊,就算有,他们之前也不敢大大方方地说出口。”
甲字号满意地哼了一声。
成牧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川子立即说道:“余姑娘说今晚方济术答应今晚过来,眼下都快半夜了,会不会他怕了,不敢来了?”
“说不好,我们没见过他,不了解。人心总是易变的,之前的情意有多浓,出了事就躲得有多远,这样的例子曾经我也见过不少。”
两人又等了一刻钟,忽然听见院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川子飞身出去,将院门一开,只见一名书生模样的青年人正站在门外。
“川先生?”方济术愣了一愣,很快拱手道:“竟然真的是川先生,我还以为今日过来传话之人是匡我的。”
“如果传话之人是骗你的,你也敢来?”成牧从房中走出,站在院子里看着他。
“成、成圣尊?”方济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院子,对着成牧深深一拜:“请成圣尊救悦妹妹一命!”
“倒也没有这么严重,进屋说。”
三人走进房间,川子把门一关,成牧提起茶壶给方济术斟上一杯:“方先生,深夜约你到此相见,打扰你休息了。”
方济术连连摆手,恭敬地接过茶盏:“岂敢岂敢!成圣尊愿意出手搭救悦妹妹,我还以为是有人匡我的。”
他叹了口气:“就算是匡我的,我也要来,人都进了观云台了,我哪里还有别的法子。”
成牧看着他缓缓道:“你自己就在观云台任职,难道没有办法救她出来?”
方济术苦笑一声:“悦妹妹的事看上去只是违背了法规,但细究之下便会发现,观云台这么做是想把余家拉下水,摆平了余家,下一步就是成圣尊了。
这样的周密的计划,一定早就推演过无数次,一环扣着一环,岂是我这个小小乐士能轻易撼动的?”
成牧点点头,心想这个方济术倒是个有脑子的人。
“方先生,你要是信得过我,不如试试我的办法?一开始你必须受点罪,但最后我肯定能让你们两个都安然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