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清晨,一队着装统一的偶人突然包围了余家乐馆。
为首的偶人一脚踢开紧闭的大门,巨大的咣当声震碎了乐馆中所有人的清梦,一名余家偶人飞身而至,拦在门前喊道:
“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民居!”
踢门而入的偶人右手从腰间掏出一块写着“观云台”三个字的木牌,左手用力一挥,喝道:“观云台接到密报,余家乐馆中有人私下里大行违背乐道法规之事,特来搜查!”
跟在他身后的偶人立刻快步奔进后院,闯入演员和乐师们居住的厢房,不理会他们吃惊的大喊大叫,开始一间一间地搜查起来。
顾盼从睡梦中惊醒,出门望见那名带队的偶人更加震惊。
圣尊不是说会给我三天寻找证据的时间吗?
为什么才过了两天,她就派人来搜查了?
难道说王悦的暗中学习写字的证据被人发现了,还是圣尊找到了其他的实证?
顾盼满心疑虑,她很想上前询问,但又怕自己暗桩的身份被别人发现,只好耐住性子等在一旁,静静观看事态的发展。
才过一刻钟,余弦便匆匆赶来,望见乐馆里乱作一团,她定了定神,走到带队的那名偶人面前行了一礼,恭声道:“不知我余家乐馆犯了何罪,竟然劳动观云台亲自来查?”
偶人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等搜出罪证来,余姑娘自然会知晓,何必急在一时?”
“观云台可有搜查令,还请出示一观。”
偶人犹豫片刻,还是从袖中取出一张薄薄的笺纸,余弦恭敬地接过来一看,发现搜查自家乐馆的理由是“暗中修习其他道派的法术”。
她忍不住辩解道:“馆中的表演者和乐师每日修习和排演的都是曲词戏文,怎么会有其他道派的法术?”
“观云台既然来搜,肯定是得了确切的消息,余姑娘不必多问,左右不是你犯事,与乐馆的关系不大,我们拿到了罪证和罪人,你家的乐馆还是能继续开门营业的。
还望余姑娘慎言,不要多加阻拦和辩驳。”
听完偶人的话,余弦却没有半点闭口不言的意思,反而继续说道:“确切的消息?也就是说,有人去观云台密告了?”
见对方没有回答,她的目光突然变得严厉,在自己手下的表演者和乐师脸上无声地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低着头的顾盼身上。
余弦心中冷笑一声,脸上仍旧是那副严肃的表情,缓缓开口说道:“没想到我余家乐馆如今还能出个告密者,不管这件事是否真的违反了法规,但这样的告密之人,我余家留不起。
天黑之后,自己主动到正堂上来找我。”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做下这般阴狠毒辣之事。
就在这时,一名前来搜查的偶人手中高举一本册子,飞身而至,双手递给带队的偶人:“找到了,就是这本字典。”
带队偶人将字典随意地翻开一看,点头道:“不错,的确是这本字典。”
说完,搜查者又送上一张笺纸,带队偶人在上面写下“广场”二字,仔细翻了翻,一行字映入他的眼帘:
“我最喜欢余家乐馆里扮演‘李香君’的那名修习者了,歌声婉转,身段柔美,听说她的法术修习得也很不错呢!”
带队偶人捏着传讯纸走到王悦面前,冷笑道:“还挺会自吹自擂,带走!”
王悦吓得扑通跪地,一名偶人正要拉她起来,她连忙扑到余弦脚下,拉住少东家的裙䙓放声大哭:“少东家救命!这本字典不是我的!我从来都没见过它!”
余弦连忙扶她起来,安慰道:“究竟怎么回事?”
没等她回答,带队的偶人高声道:“余姑娘这是要包庇手下之人吗?”
余弦的目光锋利一扫,往前几步挡在王悦面前:“敢问她犯了何罪?为何要带走?你们搜出的不过只是一本字典,我家中多得是不同版本的字典,难道也要把我带去观云台不成!”
“手上留有字典当然不是罪,但她一个二阶舞者,若是写起字来,余姑娘,你说,这算不算违反乐道法规?该不该进一趟观云台的大牢?”
王悦一听顿时气馁,很快又难以置信道:“我做过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可有人知道!”
偶人不想再与她多言,单手一挥,准备让人将她带走。
王悦挣扎不已,想从偶人的手里挣脱。余弦上前几步,一把将那几名偶人推到一边,大有对自家演员的维护之意。
带队的偶人冷笑一声:“余姑娘,这件事本来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最多治你个管束下人不严之罪,罚上几个金石也便罢了。
可你要是一直这么不配合,恐怕也要请你到观云台走上一趟。”
余弦不亢不卑地说道:“王悦在我家乐馆中一直安分守己,从不违反法规,就算留有字典也不能说明什么。
观云台的大牢有多厉害,我听说过,王悦是在台上扮演女主角之人,要是在牢中受了什么伤,最后却发现她其实无罪,耽误了她大好的前程,你们赔得起吗!”
带队的偶人皱了皱眉头,他这才发现,原来余家的这位少主竟是个不好对付的。
眼看情势陷入僵局,顾盼心一横,走出来对余弦行了一礼,低着头道:“王悦在微纸上写过字,是我亲眼看见的,没有冤枉了她。”
王悦难以置信地看着顾盼,伸出的右手在清晨的寒风中微微颤抖。
自从这位妹妹进入乐馆,自己便处处关照她,有什么好处先想着和她分享,从未料到竟然会被对方反咬一口,告密到观云台中,要生生把自己送进大牢。
余弦目光凌厉地盯着顾盼,心想成兄的话果然没错,这小姑娘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可一旦被她抓住机会,就要给人致命一击,之前真是大意了。
顾盼低着头不敢看她们,等到偶人高喊一声“带走”,她立即跟着队伍出了门,往观云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