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罢,台下爆发出雷霆般的掌声,灯光一灭,那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让我们再次把掌声送给传音虫甲字号!”
又是一阵掌声如雷,有人忍不住喊道:“绝妙好词!绝妙好词!”
“下一首什么时候开唱?”又有一人问道。
低沉的声音适时响起:“感谢大家的聆听,下一首半盏茶后开始。”
掌声持续了几十个呼吸,众人感觉自己的双手都要拍肿了。他们在一片黑暗中兴奋地等了半盏茶的时间,灯光再次亮起,照着那只摇头晃脑的青虫。
修习者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两只眼睛盯住甲字号的嘴,心想不知道这回是一首什么样的曲子。
甲字号露出一个怅然若失的表情,开口唱道: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歌声哀怨低回,似有千般愁绪却无法一一诉说。台下传来微若不察的抽泣声,几名女修习者扯出随身携带的绣帕,在脸颊上不停地抹着。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伴着歌声而来的曲调幽怨往复,听众们心中无限的哀思被不断地勾出来。
台下的抽泣声越来越大,就连男修习者们也开始频频叹气,默默在心中感慨着人生无常,光阴难寻。
唱完一曲的甲字号恭敬地低了低头,灯光熄灭后,台下众人久久无言,全都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和追思里。许久才有人回味过来,开始鼓掌。
掌声渐渐响起,比上一次多了不少感慨和难以置信。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曲律和唱词的配合,竟然能在自己心中激荡起如此之多的情愫。上一首歌中勾起的豪迈之情此刻早已消失,留下的只有久久的悲伤。
其实他们之前不是没有听过类似的曲调,但那时从未有过这样回味无穷的感觉。
“感谢大家的聆听,请欣赏今晚第一场最后一首歌,《水龙吟》。”
青虫在灯光之下引吭高歌,歌声里环绕着一股暮气沉沉的悲壮。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修习者们感觉自己渐渐从方才的哀愁中走出,时光老去,岁月蹉跎的遗憾感围绕着他们。
几名须发花白的老人低头缓缓摇着,默默感慨这首词实在是把自己心中怎么也表达不出的惆怅一一道出。
这三首词到底是谁写的?
余家什么时候请来了这么会写词达意的修习者?
以后还会有新的歌曲可以听吗?
没等众人问出这三个疑问,他们突然感觉体内好像有什么在不停震荡,一股汹涌翻腾的气息正在通透全身。
是……是乐灵!
好强大的乐灵!
所有人坐在黑暗中咬紧牙关,他们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澎湃的乐灵,更没想到仅仅听了三首歌,就能激得乐灵快速增长。
乐灵越多,自己获得的灵力也就越多。
即便当下不少人被这股力量冲撞得昏头转向,但也不敢动弹丝毫,而是努力消化平复,将它慢慢与体内原有的灵力融合。
一时间,屋子里漆黑一片,没有鼓掌声,也没有叫好声。
躲在高台后的成牧向外望了一眼,小声对余弦道:“怎么回事?最后一首不好听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应该是他们听完歌曲后获得了乐灵,这会正在融合呢。”
“乐灵是什么?”
“跟你们文道的文气一样,都可以提升灵力。”
成牧了然地点点头:“那给他们点时间,再等一会吧。对了,我没想到头场会来这么多人,歌词单印少了,刚才已经派人通知书铺,估计再有不到半盏茶时间就能送过来。”
余弦笑道:“不花钱的表演谁不想看?成兄这回失算了。”
“怪我怪我。”
成牧又伸出脑袋看了看,见好些人已经恢复如常,开始鼓起掌来,抬手示意一名偶人把全场的灯火齐齐点亮。
屋子里顿时明亮如昼,余弦带着甲字号重新登台,谢幕后笑道:“多谢诸位道友今晚赏光,不知听完三曲后感受如何?”
“余姑娘,你从哪里找来的填词人?太会写了!”
“是啊是啊,听得我眼泪直流,就是有几个词没听明白。”
“我也是,我也是!早知道从前认字的时候就应该好好听课,没想到这些文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怎么被这位填词人一写,竟然让我等这么感动。”
“余姑娘,能不能请此人出来相见?”
“我也想见见他!”
余弦的脸上露出抱歉的神色:“他并不想透露姓名,只说希望将来能给大家多多创作几首。还请诸位以后光临我余家乐馆,每十日便可听一首新歌。”
“好啊,我一定来!一定!”
“这歌能增长乐灵,不来听的亏大了!”
“余家乐馆真是厉害啊,诸位,这才叫乐馆!其他几家,哼,只知道收钱收钱!”
余弦微微一笑,招了招手,一名早就等在旁边的偶人抱着一叠歌词单开始逐一分发。
“诸位,此单上刊印的是今晚所唱的三首词,送与道友们留个纪念。将来只要新出一首歌,我们余家都会给来听歌之人送上一张配有注释的词单。”
拿到歌词单的修习者低头看去,只见上面印着文雅的唱词和大白话般的解释,刚好帮助自己理解其中深意,不由得喜笑颜开。
“你们这,哈哈做得好!这些解释一看就能明白,感谢感谢!”
分发了一会,一名修习者见那偶人手中已然空空如也,忍不住道:“哎,我怎么没有啊?!”
他扭头看见坐在自己身边的一名正在低头品读的青衣姑娘,一把拉住她愤愤道:“为什么你有!”
那姑娘张了两下嘴,却紧张得连一句普普通通的解释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