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余家乐馆出来已是黄昏时分，但成牧并不着急去找住处，因为余弦已经事先帮他买下了一所宅院。
看着手中的房契和钥匙，他忍不住感慨女孩子家办起事来就是细致，连自己的住处都考虑到了。
“明天记得把买房子的花费送到余家，我们和余家毕竟是合作关系，生意还没做起来，就欠了她家一大笔钱也不太好。”
川子点头应是，两人按照地契上所写的住址，来到只和余家乐馆隔了一条小巷的大街上，果然望见一处开阔大气的宅院。
推门入内，屋子虽然只有三间，但院落宽敞，装下一个灵兽圈和一株灵植生长区后还绰绰有余。
“看来余弦是做过功课的，知道我们有在院子里养灵兽的习惯。”
成牧边说边走到屋子前，推开房门张望片刻，发现里面陈设虽然简单，但物件看着十分精致，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布置的。他又走到川子的房间里瞧了瞧，见里面的陈设和自己房内别无二致，满意地点点头。
川子望着书架上的一排灵植灵兽图册，惊讶道：“余姑娘连我日常翻阅的书籍都送来了，看来她家在乐道是有些脸面的，否则农道的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成牧笑道：“能在乐道中开乐馆的家族，肯定是不简单，就跟傅家在乾元谷里开书铺一样。”
“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翰如湖余家的名头，难道是这几年新晋的望族？”
“估计是的，我看翰如湖的南北街市荒凉成这样，也就乐馆还有点生意，应该是赚了点钱。”
川子点点头，将带来的物件一一摆好。
成牧解下脖子上的木球放在桌案上，从袖中取出几张笺纸送到甲字号面前晃了晃。
“《雨霖铃》，《望海潮》，《水龙吟》？这些都是什么？”虫子推开木球的小门，扭出来问道。
“你不是老说要振兴你们传音虫一族吗？机会来了，要不要把握住？”
一听“振兴传音虫”，甲字号来了精神，清清嗓子高声道：“当然要把握住了，你说！”
成牧笑着点点笺纸：“你先把这三首词背下来，等明天余家的乐师到了，我们再让他按词谱曲。”
“谱曲？你是要我把它们唱出来？”甲字号眨了眨疑惑的小眼睛。
“对，我问过余弦了，乐道中人重音律，唱歌基本没词。当然，我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翰如湖里的大部分修习者都不懂作诗写词，肚子里没墨水，就算能谱出绝妙的曲子，但只能哼哼着唱。
要知道一首没有词的歌是没有灵魂的，歌词和曲调互相配合，才能更让人领悟其中的深意。是时候让乐道中那些修习歌唱的人感受一下正常的表演形式了。”
甲字号听得一愣一愣的，它出身农道，虽然嘴皮子溜又喜欢唱歌，但不曾在乐道混过，更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有没有用。
可转念一想，成牧出手好像从来没有失败过，反正这么多年了也没找到振兴传音虫一族的办法，不如就听他的试试，说不定就成了。
它故作深沉地点点头：“看在你一心为传音虫着想的份上，小爷我就勉为其难地试一试。”
“要是效果不错，等川子把你的族虫都带过来之后，记得让它们也学一下，我们的业务要遍布翰如湖才行。”
成牧说完却没有听到甲字号的回答，低头一看，发现它已经趴在笺纸上，头也不抬地背起了词。
不愧是传音虫的族长啊，果然很有责任心，说背就背，不带含糊的。
要是那些中小学生们上学的时候有这么一份责任感，何愁那些古文和诗词句背不下来？
他不去打扰认真的甲字号，歪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看川子收拾房间。坐了一会，突然感觉怀中的传讯纸抖了两下。
张迹那边有消息了？
他掏出纸来一看，果然见上面浮现一行字：“长二丈宽一丈的传讯纸已经准备妥当，明日可一会详谈。”
效率很高嘛。
他以指代笔，把自己在翰如湖里的住址写好，再附上“午后会面”，字迹很快消失在笺纸上，几个呼吸后浮现出一个“明白”。
传完消息后，成牧又歪了一会，渐渐觉得疲惫上涌，赶紧回房睡大觉。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没等他起床，就听见院子里似乎有人在说话，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没有感情地大声背诵“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甲字号真是勤勉啊，懒觉都不睡了。
他起床洗漱完毕，推门一看，院子里坐着不少怀抱乐器之人，正好奇地围着甲字号窃窃私语。
见他起床，余弦站起来笑道：“成兄昨晚睡得可好？”
“蛮好蛮好。”成牧摆摆手，“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啊？”
甲字号停止背诵，嘟嘟囔囔道：“都快晌午了，小牧你不行啊，一个年轻人身体素质这么差……”
坐在一旁的乐道中人闻言一惊，心想这虫子居然这般肥胆包天，对自己的主人说起话来没大没小的。
如今成牧虽然不在乾元谷里管事，但多少还是文道的圣尊，可惜了这只口吃伶俐的虫子，现在还是个活的，待会说不定就是个死虫子了。
他们战战兢兢地看向成牧，却见他没有半点恼意，反而拱手笑道：
“甲字号在荒野住惯了，说话没轻没重，让道友们见笑了。等会要是它开口得罪了诸位，我先替它道个歉，还希望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它计较。”
乐道中人更加惊诧了。
这是什么情况？
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主人替灵兽道歉？
农道的灵兽如今气焰这般嚣张了？从前不是只要法术没有修到位，就是死路一条吗？
余弦看见大家的震惊脸，笑着解释道：“成兄脾气是最好的，为人正直善良，从来不会计较这些小事，故此他养的灵兽也比农道的活泼一些。”
众人纷纷点头，心想原来如此，这么说眼前这位成圣尊是个好相处的。
成牧走到他们面前，按住一名正想起身给他让座的一阶声歌，含笑道：
“欢迎道友们来到此处，我想和余姑娘一起在翰如湖里做一番事业，没有诸位的帮助是做不成的，在此我先谢过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