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三拜的成牧谨记自己的人设,连忙回礼:
“道友谬赞了,《静心说》不过是我随手写的,是道友你才思敏捷,结合自己的经历进行分析,跟我这篇文章关系不大,关系不大……”
那人却正色道:“成公子千万不可妄自菲薄,于你而言,这篇佳作不过是随手写就,可于我而言,却是雪中送炭。”
哎,行吧,你非要觉得是我帮了你,那我也没办法。
他心中发出一个凡尔赛的感慨,脸上却依旧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围在旁边的修习者们想到自己听曲南山读了一半,但没有什么领悟,也没得到加强文气的感觉,急得想喷火,立刻催促曲南山快快读来。
就在这时,一名站在成牧对面的修习者忽然指着他大喊道:“文、文士品阶!”
难道这荒野之人竟然连升两阶了?
众人顾不上听文章,齐刷刷看向成牧,见他的额间果然金光熠熠,多了一条全横。
“几百年了,还从未有人能连升二阶,得此人,乃我文道福气!”
“果然是才德兼备之人才能获此荣光。”
“这件事可载入我文道史册!”
“成公子,我等都是你升成文士的见证人,真是荣幸至极!”
成牧在一片恭喜声中平复了体内翻涌的灵力,面对众人的恭维连声道:“说来惭愧,我入自写幻境,是因为我能力平庸,没法跟各位道友比试。
但我一个荒野之人,好不容易有机会来乾元谷修习,实在不甘心因为失去品阶又回到荒野流浪。
退一万步,就算我有能力胜过大家,我也不敢这么做。文道中人对我有天大的恩情,你们中谁因为我失去了品阶,我都觉得心中有愧。
幸好我成牧稍微知道一点如何作诗写文章,干脆狠狠心,去了自写幻境,也是我运气好,再加上本来品阶就低,才能连升两阶。”
围观群众点头不已,心想此人刚刚得了品阶,居然没有半点骄傲之色,说出的话如此谦虚,字字句句都流露出自省和自知。
这样的文士,不正是我等文道中人所期盼的吗?
这样的文士,不正是当年元圣尊所说的虚怀若谷之人吗?
林非夜和傅丹枫原本非常激动,在听了成牧的一番话后,很快又点头不已。
小牧果然是有才有德之人,十七岁就修成文士,啊,我运气真好,居然能交上他这么一个朋友。
尤未雪虽然有些惊讶,但很快心中了然。
当初刚见到成公子时,还以为他是个荒野蛮人,如今看来,真是偏狭之见。
此人的才情和心智远在同辈中人之上,若是非要找人比试,未必会输。
可他却甘愿以身冒险,独自前往自写幻境,实在是大勇之才。
曲南山和王随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本来就是成牧的小粉丝,偶像变得更好,粉丝只有激动,激动和更加激动的份。
谈巍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笑意,走过来拍着成牧的肩膀:“后生可畏啊,几日前你还是个举人,如今的品阶却跟我一样了。”
成牧赶紧拱手:“都是谈掌事教得好!”
谈巍听得很是畅快,心想这许多天没白操心你小子,学生过得好,自己这个带教老师的脸上也很有光彩。
远远站着的贺青灯看了这一幕点头不已,对才来不久的林非辰笑道:“此子将来大有可为,把他放到我镇安司历练历练,如何?”
“傅伯伯的意思是,送到境补司去。”
贺青灯一愣:“这么聪慧的一个人,为何要他去做闲差?南山阁里除了你一开始去的恪礼司,就属境补司最没前途。”
林非辰扫了他一眼:“你我可都是从境补司里出来的,还有张大哥,如今他的报馆做得风升水起,你是觉得我没前途,他没前途,还是你自己没前途?”
贺青灯被问住了,他突然觉得林非辰似乎恢复了当年一语致死的说话风格,嘴上虽然无法反驳,但心里却有些欢喜。
非辰克制了这么多年,都快忘了他曾经是南山阁里最难管的一个,三天两头找借口出谷耍玩,偏偏该他完成的事,做得又好又快。
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如今却再也见不到了。
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林非辰继续道:“不过你说得对,有才之人难得,不如让他去各司里看看,自己选。”
贺青灯点了点头:“这个法子不错,我记得元圣尊招我入南山阁的时候,也是让我自己择选,可惜那时被张迹这小子哄骗,以为境补司是个能撰写案件故事的地方。”
他没有说下去,无奈地摇摇头,望见张迹还在那里奋笔疾书,忙着用传讯纸传消息,忍不住一笑。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谈巍指挥着几人把铜镜搬回境补司,贺青灯也很快回了镇安司的掌管房。
林非辰走到成牧面前,沉声道:“如今你已经成了文士,可有入南山阁之意?”
当然有啊,不然我干嘛费尽心思提升品阶。
成牧低头恭声道:“要是能去南山阁任职,就是我成牧天大的福分。”
“明日辰正先去南山阁吏选司报道。”
“是,多谢林先生!”
林非辰依旧是那个眉头紧皱的样子,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丁队五人还站在原地等着,见成牧明日就要入南山阁任职,他们激动得不行,曲南山更是眼眶含泪。
“成公子,我要向你学习!早日升到文士,去南山阁!”
傅丹枫笑道:“曲公子,说起来你的名字中也有‘南山’两个字,莫非?”
“爹娘从生下我开始,就希望我将来能够去南山阁,所以才起了这个名字。”
曲南山摸了一把开心泪,感慨终于有知音明白他名字中的深意。
真是一个殷切又实在的好寓意啊。
成牧在心中默默点头,很快又担忧起他们的升阶问题。
他们没法入自写幻境,估计还得用最传统也最残酷的方法,比试升阶。
可惜自己没有办法改变中州法规,只能从帮助他们个人上着手了,至于将来他们选谁比试,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傅丹枫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用折扇敲了他一下:“小牧,你的《静心说》我带走了,这么上乘的佳作,肯定要放在我傅家书铺抄录!”
“不如还是让成公子刊刻吧,”尤未雪忽然开口,“誊录术虽好,但抄录出来的书册只有文道中人才能读。
《静心说》不是法术,而是修心之道,只要是想修习法术之人,肯定都有助益,我们不如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
成牧惊讶地点点头:“尤姑娘说得很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丹枫,你要向尤姑娘多学习学习啊。”
傅丹枫没有反驳,只是冲着尤未雪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