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堂上堂下人生鼎沸,庄彦之高声道:“肃静——”
众人马上闭口不言。
“此事既然已经水落石出,剩下的便请左圣尊明察后再告知我文道。”
左思林连忙拱手,一抹狠辣阴毒的神情在脸上闪过,很快带着毛羡等人走出议事堂。
看热闹的群众渐渐散去,只有开报馆的张迹还提着笔,站在门口不肯走。
一名身穿黑袍的南山阁文士走到他身边,笑道:“事情都了结了,还有什么可传的?”
张迹望了几眼,依依不舍地收起笺纸:“后续消息也很重要,万一客人们来问我,我答不出来,这乾元谷第一报馆的名声就保不住了!”
黑袍文士插着腰大笑几声:“谷里只有你这一间报馆,名声保不保得住都是第一,何必如此烦恼。”
张迹把笺纸塞进怀中,突然凑近黑袍文士低语了一句:“白雾的身份查出来了么?”
黑袍文士大惊失色,警惕地左右一望,将他拉出大门,悄声道:“这是南山阁机密,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张迹狡黠一笑:“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快说说!”
“这事不能说,”黑袍文士又小心地回头张望了几下,“散人灵力的后续我会留意,有消息就跟你说。白雾的事,别查了。”
“你说不查我就不查?”张迹露出一个自信的笑,挑着眉道:“说不定我比你们知道的还多。”
黑袍文士看着他没有说话,许久才叹了口气:“你说你当初为何非要离开南山阁,去开什么报馆,自从你走了之后,但凡要查点什么事,进度总是颇慢。”
张迹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贺老弟,振兴南山阁雄风,靠你了。对了,你见血即晕的毛病好点没?”
“唉,如今连红色之物也不能瞧见了……”
张迹忍不住大笑几声,摇头道:“你说你,知道自己见不得血,为何非要做查案的活?”
黑袍文士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人人都有一个伟大的理想,你能跑去开报馆,我就不能查案了?”
见他还想再去堂上看看,黑袍文士连忙推他到台阶旁:“行了行了,快走吧!”
盯着张迹下了南山阁,他才回到议事堂,成牧正在给傅望明道谢。
“傅先生,多谢你帮我洗刷冤屈。”
“既然此事不是你所为,那就没有让你白白蒙冤的道理。”
庄彦之经过堂审之后心情大好,恢复了平日里笑眯眯的表情,语调轻松道:“成牧,今日倒是机灵,一开始的那番问话让我印象深刻啊。”
听见这话,成牧立即收到了一个讯息。
这是个夸奖啊,大佬在场,我岂可独自挨夸?
他赶紧拱手,郑重道:“庄先生,其实这个办法不是我想出来的,多亏傅先生昨晚提点了我,告诉我这个案子的关键点就是王大名,又教我如何让此人在言语间露出破绽。
我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是遇上这样的大事,还是很不知所措的。”
傅望明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笑,仿佛在说“你这戏精怎么又演起来了”。
庄彦之呵呵笑道:“不错不错,知恩图报,不是那等好大喜功之人,将来可要好好为我文道效力。”
“多谢庄先生教诲,我记住了。趁着今天两位先生和傅山长都在场,我还有一件事想说。”
“说来。”
“我想入自写幻境。”
两位文贤脸色一惊,沉默了许久,林非辰道:“为何有此打算?”
“我想来想去,还是不太愿意通过跟其他道友比试的方式来升阶。我到乾元谷之后,大家都对我很好,找谁比试我都下不了手。
再说了,我灵力低微,胜过他们的可能性很小,还不如去自写幻境里拼一把,至少不会掉品阶。”
庄彦之点点头:“说得也是,仔细想想,自写幻境对你来说的确是个上乘之选。你本就有些文采,作诗作词都难不倒你,只是要写个什么样的故事,须得好好斟酌。”
这么简单就同意了,完美啊。
成牧恭敬道:“是,我听说林先生曾经入过自写幻境,不知道我写完故事后,能不能请教一二?”
还能顺便探探他跟幻境中那个少女的关系。
“可以。”林非辰又露出一副眉头深皱的样子。
傅望明看了几人一眼,束手道:“从昨夜闹到今日,老夫觉得甚是疲累,成牧,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转身往堂外走去。
庄彦之立即拱手:“傅山长好走。”
成牧拜别两位文贤,跟着出了议事堂。
林非辰很快带着几名南山阁的文士们去阁中商议年节杂事,只有庄彦之和那名黑袍文士还留在议事堂中。
庄彦之坐回椅子上,随手倒了一杯茶,若有所思地喃喃着:“看来教院是留不住成牧了……”
“庄先生说什么?”黑袍文士问道。
“呵呵,我是想说之前还从没听到傅山长喊累。青灯,傅山长今岁几何?”
“过完年便七十一了。”
庄彦之放下茶盏,若有所思。
黑袍文士贺青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傅望明的年岁如此关心,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见他道:“白雾的事查得如何了?”
“还没有什么眉目。”
“白雾行踪诡谲,一时之间查不到也是正常。眼看再有一月就到年节了,凡事要多加小心,去吧。”
贺青灯低头应是,很快退出议事堂。
下了南山阁,他见四周无人,从怀中取出一张雪白笺纸,用手写道:
“成牧要入自写幻境。”
笺纸上的字迹迅速消失,几个呼吸后,出现另一行字:
“贺老弟,多谢!”
他收起笺纸,慢悠悠地往家中走去。
坐在自家报馆里盘点今日收益的张迹看见贺青灯传来的消息,激动得差点手舞足蹈。
自写幻境,这可是求都求不来,千载难逢的大事啊!
上一次非辰入这等幻境时,自己还在南山阁任职,没法赚他一笔,至今都觉得可惜得不得了。
没想到成牧这个荒野之人居然这么大胆,要入自写幻境。
好!好!好!
成牧啊成牧,你实在是我的福星,自从你来了乾元谷,报馆的生意蒸蒸日上,年前就指着你再赚一笔了。
张迹美滋滋地拿起一块金石,思忖片刻又放下,走到桌案前,铺上一张比寻常笺纸大了一倍的纸,上面已然写好今日南山阁议事堂上堂审成牧的经过。
他扫了几眼,见纸上没有空余,指尖一转,笺纸上的字形立即缩小了不少,左下角也露出些许空白。
他满意地点点头,提笔写道:
“震惊!
荒野成牧前脚洗脱冤屈,后脚欲入自写幻境!
张家报馆独家传讯,不看不是文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