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云舒冷笑一声,双手凝起灵力,高喊道:“千寻铁锁沉江底!”
推掌间,一把熠熠闪烁的巨型铁锁在高台上空化形而出,平地生风,吹得在场众人衣袖翻飞。
几位发型飘逸的修习者们努力按住很有想法的鬓发,感慨道:“钟家铁锁不过是一个灵力凝成的死物,竟然能于万里晴空中带起风沙,怎会有这般法术!”
“我听说这铁锁练到至境时,能令风云变色,雷雨交加,可厉害得很啊!”
“哎,这荒野之人该怎生是好?今日恐怕又要回到无阶者中去了。”
“谁说不是啊,钟公子的雷霆之怒,他一个写书的,怎么可能接得住。”
高台下叹气声屡屡不绝,成牧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他仰头望着那把闪动辉光的铁锁,一脸的认命,甚至还用眼神催促站在自己对面的钟云舒搞快点,别光顾着摆什么架势。
不自量力!
钟云舒嘴角一歪,双手向着成牧挥去。
“砰——”
铁锁登时紧紧扣住他,锁扣猛然箍紧,将他重重摔在高台上,扬起一阵尘土。
围观群众连忙展动衣袖,飞起几丈高,见那铁锁把石头砌成的高台砸出一个大窟窿,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成牧的双手被碎石划破,鲜血不断淌出,他疼得趴在地上呲牙咧嘴,却半点也动殚不得。
林非夜看得火起,怒吼道:“钟云舒!比试讲求点到即止,小牧都出血了,你看不见?!”
钟云舒却阴阳怪气道:“林小公子,别管闲事,这主意是他自己出的,怪不得我。”
林非夜正要冲上比试台理论一番,却被尤未雪拉住衣袖,摇头道:“林公子,再等等。”
他只好怒气冲冲地继续忍耐。
成牧故作吃惊,双手不停地用力颤抖,哆嗦着嗓子道:“虎、虎口脱馀生!”
众人的眼睛睁得大大,好些女修习者甚至握紧了小拳头,暗暗为这名可怜的少年打气加油。
可是他念了一会,却没有一丝反应。
他装出一副极力忍痛挣扎的样子,对钟云舒哀哀道:“钟公子,我需要点时间,你能不能等等?”
“等?哈哈哈——笑话!”钟云舒面目狰狞地大喝道:“你真以为自己说什么我都会听?”
他右手一动,捆住成牧的铁锁忽然收紧!
一股断骨碎肉的紧勒感不断地从成牧的双臂间传来,身上的白袍疼得翻飞挣扎,却丝毫也挣不脱。
他稳住心神,双眸一凛。
哟,不按套路出牌啊。
钟云舒,我费了那么多功夫给你写了这个剧本,不是让你自由发挥的。
你不按我的剧本走,没关系,我来帮你。
他垂下双眸,凝聚灵力默念道:“偷得浮生半日闲。”
一丝微若不察的神识从他身上翩然而出,呼吸间钻进钟云舒体内。
成牧闭上眼,一副画卷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少年模样的钟云舒藏身在一片竹林之中,东张西望了一会,从怀里取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花笺,满脸兴奋地打开,一名温婉清丽的绝色佳人跃然纸上。
他流着口水看了又看,捂在胸口舍不得放下。
成牧不屑地撇撇嘴。
没想到这钟云舒还是个色胚,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惨,居然被他看上。
既然这么喜欢偷看姑娘家的画像,那就让你看个够。
他上前握住画卷下闪动的金光,扬手一撒,画卷里的回忆瞬间充满整个虚境。
他眉梢一动,撤出神识,睁眼望着不远处的钟云舒,只见他忽然神色一呆,脚步迟疑地后退了几下,“扑通”坐地,脸上露出痴汉笑,微微张开的歪嘴里竟然开始流口水。
“钟公子他,他怎么了?”
众人见他突然像得了失心疯,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脸面,摆出一副礼节尽失的样子,低着头窃窃私语。
“不会是欢喜疯了吧?”
“这不能吧?钟家怎么说也是个世家,族中子弟既要修习法术,也要静心清性,就算是早知自己会赢,断然不会露出这副模样啊!”
“王兄,你说什么呢!你看那钟云舒方才的嚣张样,像是习得了静心清性吗?”
“这……哎,你说得很是,他定是欢喜疯了,钟家对他的教导怕是全都忘了。”
“下梁歪,下梁歪啊……”
成牧盯着他奇奇怪怪的举动,心中冷笑一声。
钟云舒,在你脑中化景生奇,掌控你的情绪,这,才叫语形术。
“大家快看,成公子醒了!”
方才见成牧闭眼,众人都以为他疼得晕了,如今见他恢复神智,钟云舒又变得这般痴傻,顿时觉得冥冥之中自有正义。
尽管他们还是想不明白成牧不过是晕了一会,这高台上的情势怎的就突然变了。
“成公子,凝神聚气!”
围观人群中传来一声急切的指点。
“多念几遍一定能行!”
“是啊!成公子,别放弃,再试试!”
围观人群中传来好几声满怀期待的鼓励。
“成牧!成牧!成牧!”
围观人群仿佛变身拉拉队,不断地高喊着给他打气。
成牧感受到双臂间传来的剧痛,听见四周围观之人的不忍,心中很是满意。
下手狠毒又膨胀的反派倒了,舆论对我的支持和同情起来了。
打脸,虽迟却到!
他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握拳,展现出一副受到大家鼓舞后,异常努力的样子。
“虎口脱馀生,虎口脱馀生,虎口脱馀生!”
他大声念了好几遍,众人的心都被他揪得紧紧,忍不住跟他一起喊道:“虎口脱馀生!虎口脱馀生!”
就是现在!
“砰——”
他猛然一挣,铁锁顿时碎成几片,失去光泽地四散在高台上。
钟云舒茫然地从痴笑中惊醒,呆呆地看着满地的碎片,耳边不断回响着众人的欢呼:
“赢了!赢了!”
“荒野成牧,好样的!”
“身陷困境却绝不放弃,呜呜呜,太感动了!”
“以弱胜强,成牧乃文道第一人!”
“举人成牧!”
“举人成牧!”
钟云舒在一片高喊声中疑惑地抬起头,望见眼前那个十七岁的少年满手鲜血,额间金光大作,一条全横缓缓现出。
少年风姿凛凛地站在他面前,对他投去一个冷漠的眼神,很快撇过头,向欢呼不已的人群走去。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
他难以置信地捡起一块碎铁,口中大喊大叫,却没有得到众人中哪怕一丝的回应。
他颓然地跌坐在地,额间的品阶印记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