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刷子努力干活的同时,早就等在一边、跃跃欲试的笺纸一张接一张地覆盖在沾满墨汁的书版上。
另一把干净的刷子在纸背上用力扫了几下,印满字句的笺纸飞回半空,像是被固定住一般,排列整齐地在院子里站成一面纸墙,认真地等着自己风干。
林非夜和傅丹枫看得大开眼界,好奇地走到笺纸前观察了一番,口中啧啧称赞。
“出书竟然可以不需要抄录人,真是闻所未闻!”
“小夜你看,有了这些书版,便可随时印制新书,时间上也缩减了不少!”
傅丹枫灵机一动,对成牧道:“你把那句诗卖与我家吧,今后每售出一部,和你五五分帐,如何?”
好家伙,谈合作来了。
成牧眉梢一扬,笑道:“行啊,不过,你们文道的灵力能催动锯子、平口刀和书版吗?”
傅丹枫一听,顿时泄了气,手中摇着的折扇也低低下垂,许久才无奈道:“唉,我也就是想想罢了。”
成牧难得见他一向风流不羁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愁容,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我已经和傅先生说好了,这部书由你家来出售,我只负责撰写和刊印,至于价钱嘛,可能就要三七分了。”
“那也不错!”
傅丹枫立即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奕奕,口中不断计算道:“这部书讲的是异界见闻,用的特制的花笺印出,又在我家书铺独家出售,定价绝不能太低,保守点,算个四十银石吧。
倘若每日售出一百部,那就是四千银石,也即四金石,一月就是一百二十金石,一年就是一千四百六十金石。
雪白花笺一千张十五银石,制成一册须得九十六张,每一百部花费一百四十四银石,一年就是五万两千五百六十银石,换算成金石约莫五十三。
将所得减去购买花笺的费用,盈余一千四百零七金石,再三七分成,小牧九百八十五金石,我傅家四百二十二金石。”
念念有词地算完,他双眼瞪得浑圆,扯着成牧的衣袖激动道:“即便我傅家只赚三成利,一年下来也是好大一笔金石啊!
小牧,你还有没有想写的书,趁这几日还未开始修习法术,通通写出来做成书版!”
没等成牧回答,林非夜赶过来把傅丹枫的脑袋一敲,恨铁不成钢道:“亏你还虚长我们两岁,行事作风怎的像是小我们两岁一般。
修习法术才是正道,难道你要小牧像你一样,三年了还是个秀才?”
傅丹枫放开成牧,展开折扇,清清嗓子道:“秀才又怎么了,我追求的是游戏人间,至于灵力和法术么,够用不就行了。
咱们文道中人无需上战场拼杀,我将来便守好这份家业,做个闲哉富家翁!”
林非夜拉住成牧,语重心长道:“小牧,你千万不要学习此人这等不求上进的心态,傅先生不知道说过他多少回,他就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唉……”
成牧看他们俩欢乐地抖着嘴,心情也变得格外舒畅,大手一挥道:“人各有志!书,有时间我会写;法术,也是必须要好好修习的。”
这个回答让他们两人都心满意足,觉得成牧实在是孺子可教也。
三人看向院中,这才注意到,所有的书版都已经印制完毕,印满字句的笺纸已然在院子里排成两面墙。
“小牧,何时可以读到你的书啊?”林非夜有些迫不及待。
“等墨汁阴干后就可以了。”
说完这句话,成牧心思一动,口中念了句“好是日斜风定后”,右手一挥,一道轻柔的微风从他袖间飞出,在两面纸墙上拂过,原本有些闪亮的字迹很快变得钝然无光。
林非夜上前察看,欣喜道:“字迹已经干了!”
笺纸霎时满院飞舞,在林非夜和傅丹枫惊叹不已的目光中,拢在一处,叠纸成册,一根勾着白色棉线的粗长银针凭空生出,将归整完毕的书页在左侧细细缝好,静静落在成牧伸出的右手中。
他随意翻了几下,觉得没什么问题,递给林非夜:“拿去看吧。”
林非夜迫不及待地接过书读了起来,对修习没什么兴趣的傅丹枫也忍不住凑在他身边看着。
趁他们俩读得起劲,成牧用神识将印刷和装订的过程默念了一遍,不到半个时辰,又做出了十部,预备着求人写序用。
他拿了一本给傅丹枫,恭敬道:“丹枫,这本送你作个见面礼,接下来一直要住在你家,多有叨扰了。”
傅丹枫欣喜地摇摇折扇,眯起桃花眼看着小院道:“其实也算不上住在我家,这里本是先文圣的住所,如今并进我家宅院来了而已,并无叨扰。”
成牧笑道:“送你这本书,还有一个请求。”
“但说无妨。”
“我想请你在令尊面前说说好话,帮我这部书写个序。”
傅丹枫听见“令尊”两个字,顿时愁眉苦脸,低着头把折扇打开又收起,叹气道:“小牧啊,你有所不知,我爹那人最是古板,整天逼我修习法术,实在没劲。
我无事从不在他跟前晃悠,给你支个招,不如去找林大哥,我爹对他比对我还亲,他说话比我管用多了!”
成牧忍住笑,惊讶道:“你是说林非辰先生?”
傅丹枫无奈地点点头,脸上的神情分明写着“可怜啊我的人生”。
“找我哥有事?”林非夜及时地捧着书册凑了上来。
成牧道:“我想请林先生和傅先生给我这部书写序,你觉得他们会答应吗?”
林非夜摸着下巴想了一会,说道:“我今晚回去求他试试,如果我哥答应了,傅先生那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要不,傅先生那边我去问问吧。”成牧徐徐道。“书已经印好了,出书的事宜还要与他商量,顺便把写序的事提一嘴,能成当然最好了,不能成也无妨。”
“我跟你一起去!”林非夜自告奋勇。
傅丹枫面露难色,他见好友愿去,自己要是不跟上,多少显得不够义气。
但去见父亲,万一挨批,一天的好心情恐怕要荡然无存,想到这里,又让他十分为难。
他纠结片刻,想着为朋友应当两肋插满刀,挨批又算得了什么,痛下决心道:“那我也去!”
说完,他便和林非夜一起,跟在捧着一部书的成牧身后,浩浩荡荡地向后堂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