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众人围着自己就是一顿叽叽喳喳，成牧颇有些不适应。
他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高台，台上空无一人，很快却见到一大波人正从高台后那扇大开的门洞里出来，急急忙忙地往自己所在的草地快步行来。
为首的就是三天前坐在高台上的八人。
成牧四下里张望了一会，没有看见川子，正想走出众人的包围，却被林非夜一把拉住衣袖：
“小牧，你去哪？马上就要呈词了。”
“川子不知道去哪里了。”
林非夜眯起眼睛找了一会，指着西南方道：“你看那是不是川先生？”
成牧连忙回头，果然见川子正往自己这里跑来，他这才松了口气，心想原来是在视线盲区，也不知道自己这几天不在，左家人有没有为难他。
片刻之间，六圣和两名文贤已然走到成牧所站的草地前，跟在他们身后之人皆是一脸震惊，像是听见消息，匆匆忙忙从哪里赶过来的。
七道首尊，武圣陆烟客神情肃然地望着他们，很快，他左手当空一招，成牧只觉得额间突然隐隐发烫，一道金光从滚烫出射向四周。
成牧感觉一股力量从额头向四肢蔓延，百脉顿开的畅快感通透全身。
他双手紧紧握拳，努力平稳体内不断叠长的灵力，过了好一会，他才觉得这股灵力已经尽在掌握。
一阵窃窃私语穿进他的双耳。
“这荒野之人的品阶怎的是用金光画成的？”
“是啊，不是说他入文道吗？你看站在他旁边的林非夜，额间品阶是一道白色辉光，怎么偏偏他跟别人不一样？”
成牧扭头望向其他七人，他们的额间也散发出辉光，只是颜色与自己的不同。
林非夜的额间是一条白色的无断全横，张开是一条蓝色的断横。
孟觉是紫色全横，余弦是青色全横，王享是棕色断横，樊数是红色全横，周垣青是黑色全横。
他想起他们在施展法术时发出的辉光，与如今额间辉光的颜色完全相同，终于明白了几分。
就在这时，站在他们面前的六圣和两名文贤的额间，也闪动着颜色不同的品阶记号。
成牧盯着他们的品阶记号看了一会，觉得异常熟悉。
这不就是卦象吗！
他恍然大悟。
文乾武坤，乐贲工同人，农鼎户益，巫明夷。
每个道派的六个品阶，刚好对应六爻，刚才在七人额间看到的正是七道对应卦象的第一爻。
而且从文道乾元谷的起名方式来看，他们修习之地的名字说不定也和卦象有关。
“恭贺诸君，灵成得阶。不知诸位是如何通过这次试炼的？”
陆烟客沉稳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成牧的深思。
要当众汇报了。
他赶紧思考着该怎么贬低自己，抬高他人。
一名面容严肃的中年书生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支毛笔和一片方型薄木，扬在半空，暗紫辉光隐隐闪现其上。
得了武道第一品阶教头的张开激动得上前拱手一拜，率先开口道：“在下武道张开。”
他一开口，毛笔一立，在薄木上记录起来。
“我进入幻境后，先用板斧显性震慑其中一名被告，可惜问不出什么。接着，我与其他七位一通联手……”
张开还没说完，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联手？！”
六圣听见这两个字也是神色一变。
“是，此案十分复杂，原告和被告所说的话各有道理，不联手恐怕难以破获……”
“谁提议的？”陆烟客打断道。
成牧心中咯噔一声。
张开正要回答，孟觉却抢先一步道：“是我们八人共同决定的。”
“是吗？”陆烟客眉头微蹙，扫视八人一眼。
众人低头应是，心想确实是共同决定的。
成牧暗暗松了口气。
孟觉继续道：“张公子，此后之事，就由我来说吧。”
张开点头答应。
孟觉将幻境中发生之事全都说了一遍，还把除了成牧之外的七人在破案的不同环节用了什么法术，出了什么力气，通通讲述了一遍。
陆烟客静静听完，转头问成牧道：“你做了什么？”
终于轮到自己表演了。
成牧立即上前一拜，面露难色道：“说来实在惭愧，我一个荒野之人，没有其他七位有强大的法术傍身，只能给大家跑腿联络。”
人群中传出一阵大笑。
张开却眉头微蹙。
成牧余光一瞥，发现围观众人看他的神情有些不屑。
很好，很棒棒。
他继续愁眉苦脸道：“幸亏王、周二位公子对普通食材和手制板凳不太了解，才给了我一丝丝发挥的地方。
王公子第一晚在屈府的菜肴是我做的，周公子制作板凳的方式也是我教的，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对破案非常有帮助的事情，这次能顺利通过，其实是他们的功劳。”
人群中爆发一阵嘲笑。
“做菜？哈哈哈谁会在试炼中做那等事？”
“就是啊，会那些有何用？谁不知道我们吃的都是灵植和低阶灵兽！”
“没能力就没能力呗，跑腿、做菜竟然也能当作一件正经事来说了？”
围观之人看向成牧的神色越发鄙夷，而他却依旧陪笑应是，并无半点反驳或恼怒的意思。
完美啊完美，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过，和成牧一起从幻境中出来的七人，脸色却一个比一个难看。
张开忍了一会，再也忍不住了。
他怒哼一声，上前对那些嘲讽成牧之人大喝道：“你们懂什么！要不是成公子提出各自发挥所长，我们几人如今还困在幻境中出不来！”
众人听得一愣。
各自发挥所长？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啊。
成牧却面色一僵。
张公子啊张公子，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弱者形象，不要给我击碎啊！
周垣青也不甘示弱，面对围观者严肃道：“我此前都是用法器修习木形术，从来没有亲手做过什么。这回要不是成公子教我，恐怕连屈府都进不去，又如何查案？”
众人又是一愣。
怎么连周公子也这么夸那荒野小儿？
工道中人向来仗着自己会些机巧之术，在中州七道有建造之功，两只眼睛都长在头顶了。
这回竟然出言帮他，难道说他真的有两下子？
成牧却后背一紧。
求你们了，别再说下去了，还我懦弱无能的人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