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这只卷轴是十一年前父亲临走之前送给她的,还嘱咐她不要偷懒不肯写字,每治好一人定要在上面记录下来,她是没有偷懒不写字啦,她只是从来没有救过人。所以才会导致这张卷轴的空白,今天总算是添上一例了。
“爹,女儿也要行医了。”爹若知道她这么孝顺一定会很欣慰,娘若知道她这么普度世人一定会欢喜非常。
她果然是继承了娘亲的良善天性,摒弃了爹的劣行恶习,这就叫惩恶扬善呐。
“娘,女儿果然和你一样,是菩萨转世,仁心博爱。”也不知是谁刚刚还想怂恿独孤朔不要管名刀门人死活,但此刻她真的是怀着一颗医者的心。
“只是善良不能当饭吃。”
虽然只有一瞬。
“还是不要太早治好他,他本来就够善良了,再治好了病,爱上交朋结友,不就和娘一样成了活菩萨,见谁都掏心挖肺。还是慢慢治,顺便教导他这世上啊,千信万信千万不要信错人,江湖中啊,多的是人面兽心、豺狼虎豹,对付这种人就要笑里藏刀,他阴我更阴,他毒我更毒,要比他人更加心狠手辣,卑鄙无耻,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这……原形毕露。
住在隔壁房间的独孤朔不由愣了半晌,由于他内力高深可以轻松地听清隔壁的动静,自然也听到了她那段滔滔不绝的旷世箴言,直到清脆的嗓音归于平静,他才止不住地大笑了起来,天、天哪,这小丫头脑袋里到底都装着些什么啊?
独孤朔视线又转到和他并排坐在驾车位的纤细身体上,她长发简单地挽成一个发鬓用一支玉钗固定着,目光扫向另一支纯装饰用的珍珠银钗。这支钗很特别,钗头有十几颗小珍珠,珍珠并没有镶在钗头上,却是用细细的银线连坠在上面的。他之所以会特别注意这支钗,是因为他看得出她十分喜欢,每每看她把钗放在手中把玩沉思时,他就忍不住想问她是谁送的,竟让她这般珍视,可总是问不出口。
此刻她正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仿佛得病后唱不出歌的鸟儿,担忧看着她那稚气未脱的小脸,他知道在没确定她的亲人无事前,她是不会放心的。亲人的安危,对她来说是太重的负担吧。
一个是没心情说话,一个是不知说什么才好,两人就这样无语赶了半天的路。
然后,这种状况被打破了,当然打破这僵局的不是独孤朔的安慰,而是……一件十分意外的插曲。
这是什么情况?凌月盈瞪大眼睛盯着堵在车前的十几个面目凶恶、满脸横肉的大汉,“你、你们想干吗?”凌月盈语气有些不稳。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吓得口齿不清。但独孤朔认识她也算有一段日子了,自是不认为她会被这种阵仗吓到口吃,何况那双杏眸中的兴奋也太过明显了。
凌月盈此刻真是高兴得不得了,想不到她今生竟还有幸能遇到传说中的山贼耶。
实在太刺激了,山贼耶,强盗耶……她竟好命地遇上了,只不过——“你们就这么点人吗?”怎么这么少,才十六个!难道周围还有埋伏,而她已经掉入包围圈了?
她还没来得及接着抱怨就被独孤朔拉到了身后,不满地嘟起唇,真呆板,就不能让她高兴一会儿吗?
“不许胡闹。”他看到她气呼呼的样子,宠溺一笑。
哼了一声,别开小脑袋,不闹就不闹,干吗说她胡闹!
一个面容还算端正的山贼一见到她就直了双眼,一边擦掉口水一边说道:“小娘子是来给我当压寨夫人的吗?”
凌月盈闻言笑得花枝乱颤,被独孤朔警告地瞪了一眼才稍稍收敛,双手孩子气地在嘴边比了个大叉,表示她不会再乱笑。
“老三,上次那个让给你了,这一次该轮到我啦。”另一个山贼声如洪钟地吼道。
凌月盈身子微微一抖,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么大声,想吓死她啊,若非答应独孤朔不说话,她早就开骂了。
“去,你们也不回去照照镜子。”为首的山贼瞪走自家兄弟,一脸的横肉努力想挤出点和善的笑容,却更显恐怖了,“小娘子,你家相公蒙头盖脸的,是不是见不得人啊,不如跟了爷吧,爷会好好疼你的。”
本来一脸看戏表情的凌月盈闻言美眸一缩,他竟敢污蔑独孤朔,怒气涌上脑门,想也不想顺着山贼的话,甜甜地对身前的独孤朔说道:“相公,这是什么东西啊,要头没头,要脸没脸,鼻子挺大,就是太扁,好容易长出两窟窿,一看,啧啧,还是绿豆眼。就这副尊容还想当爷?”我呸,“真亏他有这个脸。”
独孤朔刚听她唤自己相公,心神一荡,接着听下去却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小丫头骂人竟是不带脏字的。
“相公,你笑得真好听。”她开心地道,看吧看吧,这不是行吗,开始是笑,然后是大笑,最后是开怀大笑,总有一天,她会把他心底的那块寒冰融化的不是?
“别闹了。”独孤朔别扭地道。
咦?原来他在人前这么害羞啊。
“相公,给娘子抱抱。”逗他上了瘾,她做狼扑状,独孤朔好笑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也不知是谁抱谁。
小手满意地抱着他强健劲瘦的腰身,手下的肌肤充满弹性,他的怀抱又舒适又温暖,尤其是那股淡淡的草香,硬是让她掉了半个魂。
早忘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就那么顺着本能动手摸起他挺直的后身,那弹性的触感,衣衫下恰到好处的热度让她爱不释手,竟摸上了瘾。明明知道自己的动作不合时宜,但是就是不想放手,心脏像要跳出来似的,迷糊中闪过一丝清明,她……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独孤朔自是感觉到她不规矩的小手,不由在心底哀嚎,这小丫头是想要挑战他的耐性吗?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从山贼的角度来看,她就像是害怕,躲在他怀里寻求安慰的样子,如果他们耳聋没有听到她刚刚那句调戏的话。
但那……也可以理解为夫妻间正常的打情骂俏吧。额头的青筋一阵抽动,正常的夫妻会在一帮山贼的注视下打情骂俏吗?
“干,等爷上了你就知道爷的好了,到时赶你走你都不肯走,他妈的跟爷装……唔……”
为首的山贼还没骂够,就觉嘴间一痛,吐出两颗门牙,脸色一黑,“是谁?”他用手捂住大嘴,口齿漏风地喊道。
独孤朔腕间一转已扣皮鞭在手,没人看见他刚刚是怎样出手的,只见他用黑漆漆的软鞭在贼右肩上敲了两下,黑眸邪佞残忍地扫了眼不知死活的贼首,“下一次我会抽断你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