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了?记住,你不过是寄宿在慕容家的外戚。”慕容昭华就是看不惯她受宠的模样。
“我一直都很明白的。”慕容家不过是她的外戚而已,凌幽梦绕过身前的路障,急着回去自己一方天地,抚平心中莫名的涟漪,偏偏天不从人愿,迎面竟撞上了慕容昭文。
“表妹,总算找到你了。”慕容昭文一脸焦虑地拦住她。
凌幽梦见他斯文的脸上布满淤青,差点笑了出来,“大表哥有事吗?”凭良心说,慕容家两位表哥都待她不错,如果他们对她没有多余的感情,她或许会珍惜这份亲情。
“听说你答应了宋祺的婚事。”他语气中有一丝质问的味道。
“幽梦不该答应吗?或者说……幽梦能不答应吗?”对,凌幽梦不能。
她的话仿佛一道闷雷在他脑中炸开,他怜惜地看着她,虽然她表情平静无波,但是那语气也是有怨的吧。
怎能不怨呢,这些年爹对她并不关心,而她却一直尽心尽力帮助慕容家拓展家业。爹不放心将商行交她管理,坚持由他与二弟两人负责,但每次他遇到难关都是她帮忙想办法安然渡过的,论经商才能,他远不及她,若将慕容家业全交到她的手上,此刻必是另一番光景,至少绝非只是金陵首富而已。
“我去跟爹说,我绝不会让你嫁给宋祺的。”他承诺般地转身离去。
凌幽梦闻言微微一笑,他倒还有吝惜之心,也算是承袭了她娘的半分良善,罢了,只要有一分真心待她,若他日慕容家有难,单凭他此刻这份情意,她也不会坐视不理。
“表妹!”慕容昭武人未到声先到,远远地就张开双臂向她扑来。
凌幽梦不着痕迹地左移半步让他扑了个空,不由在心中暗忖:这家伙怎么也来了?!
“二哥,你对一个外人怎么比对亲妹子还亲。”慕容昭华不依地扯住兄长。
外人?凌幽梦纤眉微扬,“二表哥和表妹好好述述兄妹情义,我这个‘外人’就先退下了。”微微一拂,她把握时机逃逸。
“咦?表妹……”见佳人生气离去,慕容昭武不由焦急。
“妹什么妹,你妹子在这儿。”慕容昭华吃醋地道。
“你这丫头,怕是又要把表妹气哭了。”
他倒惜花,只是太多虑了,因为凌家人天生寡情,身为医者,必是见惯了生离死别,若是为了一点小事就哭鼻子,又怎么以平常心态救人于水火。
虽然她还不算是个医者,但好歹也是一代神医……之后。
半月后。
只为尹尽孝,十六载缥缈,今日辞去忒逍遥,醉天涯海角……
一辆无人驾驶的马车慢悠悠地行在路上,马时而走走,后来找到一片草坪索性就停下来吃起青草,反正主人也不急,它也就乐得轻松,能懒点就懒点了。
“这是到哪啦?”从车帘后探出一颗小脑袋,眨巴眨巴的大眼可爱地东瞧瞧西看看,左边是山,右面也是山,前面是路,后面还是路。所以她不知道到哪了情有可原。而它……就是那匹悠闲吃草的马不知道到哪了她也就不追究了,她这个主子还是很明理的。
“上弦,你走到有水的地方叫我一声哦。”她耳提面命,对一匹马。
上弦从青草中抬起头,懒懒地看了她一眼,又专心吃起草来。
“没反对就当你答应了。”她敢情以为马能听懂人话。
可偏偏这时候上弦那两个鼻孔重重地喷了喷气,似乎在嘲笑她的无知。
“上弦,不是我说你哦,你这样瞧不起你的主子我,就像是蚯蚓瞧不起大地,鱼看不起海洋,你知道不知道,很可耻我跟你说……”
上弦状似不耐地甩了甩马头,亮眼的枣红色棕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小步地顺着路跑了起来。
“你不要以为每次这样都可以躲过训斥,做人……不、做马啊,就应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而且遇到我这么好的主子,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女子的声音不急不徐,上弦却越跑越快,最后简直是在路上飞奔了起来。车轮的响声、瓷器的碰撞声、交错的马蹄声终于掩去了那滔滔不绝的“可畏”人言。
又是半个月。
她受够了,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在她那张冷肃的小脸上完全显现出来。
“上弦,你很笨哦,人家下弦上次只用半个月的时间就到了扬州,你呢?你看看你,从月初跑到月末了,却一直在这座山里打转,你好歹把这……这座山给我爬过去吧。”她嫩嫩的嗓音就是生气也带着童稚的娇憨。
少了半月前的飞扬跋扈,上弦低着头踢着蹄子。
“你少给我扮可怜,总之,你明天晌午之前让这座山给我消失……”
竟落迫到威胁一匹马的地步,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幸好当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她意料之外的事,让她在这山间徘徊近一个月后,终于看到了重见天日的曙光。
“上弦,前面有人升火,快过去。”她激动的大喊,老天救我,终于开眼眷顾到她了,她很诚心地谢谢老天给自己送来一个同伴,但如果不是一个像她一样迷路的同伴就更好了。
显然老天爷这回听到了她的祈求,当上弦奔到火堆旁边时,太阳也散尽余晖,慢慢地被夜色吞没。
她跳下马车,看清了坐在火旁地拨弄着柴火的男人。他整个人都裹在一件黑色的披风里,如墨黑发随意地用一条紫色的发带束在脑后,一条黑巾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冰冷的黑眸。那是一双略微狭长的眼眸,带着勾魂摄魄的魅彩。
有趣的男人,她不是说他谨慎疏离的态度,而是……现在是夏天耶,正值六月末七月初的夏季,他干吗捂得跟过冬一样?看他身体强壮也不像有什么宿疾,或者体弱畏寒,难道他不怕热出病来吗?显然,他不怕,见她走下马车,他还将披风裹得更紧了些,搞什么?怕她有病传染给他吗?但此刻不是找茬的时候,所以她扬起甜笑,一脸和善地问:“请问……”
“不知道。”冰冷的男音在夜间响起,更显冷酷。
耶?她还没问好不好!
“可我迷路了……”
“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