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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大红盖头遮挡着视线,阮蓁看不清前路,只能伏在阮成钰宽阔坚实的肩膀上垂眸看着两人脚下的方寸之地。
阮成钰走的很稳,一步一步稳健踏实。他提步迈过门槛,耳边是一瞬放大的路人的贺喜声和孩童的欢呼声,伴随着喧阗的锣鼓声,再没有任何阻隔的传入阮蓁耳中,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即便知道隔着盖头看不到,她仍旧回头朝身后看了看,凭着记忆清晰无比在脑海中勾勒出那座宅院的模样。
到了喜轿前,阮成钰放下她,躬身为她理了理曳地的裙摆,护着她直到她安稳的坐进了轿中这才抽身离去。转过身,他朝着迎亲队伍前列骑着高头大马英姿勃发的霍成远远看了一眼,一直关注着喜轿的霍成自然看到了他的眼神,他松开缰绳,郑重其事地朝他拱了拱手,像是在完成什么约定。
这一切阮蓁自然不知道,她坐在轿中,听着锣鼓唢呐吹吹打打热闹了一路,原本有些忐忑难安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到了武安侯府门前,轿子落地,霍成翻身下马,接过常坚手中的角弓朝着轿门连射三箭,傧相在一旁高声唱着:“一箭天地同证,二箭日月同媒,三箭新人白首同心!”
双碧扶着阮蓁下轿,喜婆递来红绸,阮蓁接过,察觉另一端被人轻轻扯了扯,她抿唇笑了笑,跟着他慢慢往前走。
过火盆,跨马鞍,拜天地……
霍成双亲都已过世,但他的祖父母都还在,原本按照规矩,拜堂时需得请卢阳伯夫妇到场,受新人四拜。然而众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此事,反倒是霍太后微服出宫,坐在上首受了新人的礼。
行礼毕,一众宾客吵吵嚷嚷地簇拥着新人,将二人送入洞房。
阮蓁坐在大红百子千孙喜被上,看着眼前慢慢出现一双绣金祥云皁皮靴,她觉得有点儿紧张,双手紧握,呼吸也忍不住放轻。
霍成在阮蓁面前站定,从红漆云盘中拿起玉如意,手顿了顿,这才伸出绿如意缓缓挑起阮蓁的盖头。
大红盖头被挑起,露出一张荷粉露垂,杏花烟润的脸,众人只觉眼前一亮,不由在心中惊叹,好美的新娘子。
视线被遮盖了大半天,好容易撤了盖头,阮蓁睫羽轻颤,慢慢抬眼,只觉得还是满目的红。大喜的日子,屋子里一切摆设都带上了喜庆的红,她的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敢多看新房中挤挤挨挨的那些人,很快落在站在自己面前的霍成身上。
他素来是一袭玄色衣裳,今日难得穿了件大红喜袍,倒也不显得突兀,反倒是另一种俊朗。尤其他今日没再冷肃着脸,眉眼间破天荒地露出一抹柔和,真正是英武昳丽。
阮蓁看着看着就红了脸,低头垂眸,眼睫不安地眨动。
饶是霍成已经见过她身着嫁衣的模样,此刻仍是怔了怔,立在原地一双黝黑星眸中是掩不住的火热。喜婆在一旁看得可乐,拿帕子掩着嘴笑了笑,大着胆子打趣他,“新郎官别看了!以后还有的是时候让你好好儿看,现在快让我老妇人把该做的活儿做了!”
霍成旋身在阮蓁身旁坐下,光化大长公主与平津侯夫人领着众全福妇人往新人和婚床上抛洒五色同心花果,有桂圆、枣子、花生、莲子等,象征着富贵同心和早生贵子。
撒完帐,丫鬟端来合卺酒,阮蓁和霍成一同饮了,仪式这才算是完了。
前院的客人还得霍成招待,他喝了合卺酒便走了,临走前还捏了捏阮蓁的手,让房中的妇人们瞧见了,一个个笑着打趣道:“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瞧武安侯的模样,恐怕心里千般舍不得万般舍不得了!”
霍成不在,阮蓁一个人哪里能应付得了这些话,只能是低着头紧抿着嘴不说话。
光化大长公主和平津侯夫人受了霍太后的嘱托,此刻便站出来为阮蓁解围,笑着说了几句,便招呼着一众妇人们离开了。
阮蓁总算舒了一口气,由双碧和画罗伺候着卸了头面,去净室沐浴洗脸,又换了身衣裳这才觉得轻松了许多。
出了净室,便见一个身穿彤色褙子的老妇人领着两个丫鬟提着红漆食盒进来,两个丫鬟低眉顺眼地站在圆桌边把食盒里的吃食整整齐齐地摆上桌,福了福身子便悄声退了出去,从头到尾没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
老妇人上前行礼,道:“夫人,老奴姓安,是这府里后院的管事。”她侧身看着桌上的吃食道:“这是侯爷一早就吩咐下来的,都是夫人爱吃的东西,老奴亲自看着厨房的人做的,夫人尝尝看可否合胃口?”
铁力木雕螭龙纹圆桌上摆放着一碟水晶虾饺,一碟玫瑰豆腐,一碟翠玉豆糕和一碗七翠羹,另有几样下饭的小菜。果真都是阮蓁爱吃的,双碧和画罗对视了一眼,笑着扶着阮蓁在圆桌后坐下,伺候她用饭。
刚吃了两口,霍成就回来了,就他一个人,后面没跟一个来闹洞房的人。想来也是,以他的性子,谁敢来闹他的洞房?那不是找打?
脚步声从窗外经过,阮蓁放下手里的筷子站起身,咬着唇犹豫该不该上前迎一迎。按说他们从今日起就是夫妻了,他回来她自然是要上前迎他的,可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说到底还是害羞。
正犹豫的功夫,霍成已经进了门,阮蓁觉得腰间有只手轻轻推了推她,转头对上安嬷嬷含笑的眼睛,她咬了咬牙,慢慢往前走了几步,在他面前站定。
霍成喝了点酒,他平素的酒量远不至此,今日不过喝了几杯,就有了些醉意,想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低头看着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儿,她刚沐浴过,头发还带着些许湿意,披散在身后,松松绾了个环髻,用他送她的那支金累丝玉兔衔仙草发簪固定着,身上穿了件极轻薄的浅妃色织金云罗衫,下面则是一条白绫裙。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一双眼睛黑亮水润,眼睫一颤一颤地看着他。
霍成觉得自己大概醉得有些深了,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拥着她重新在圆桌后坐下,“先吃点东西。”
大抵是终于意识到今日他们还有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没做,阮蓁突然就有些紧张,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碰触都能让她身子一颤,觉得那只松松揽在自己后腰上的手掌的温度有些烫人,不容忽视。她怔怔地“哦”了一声,重新拿起筷子埋头吃饭。
霍成方才在席间吃过了,又喝了不少酒,此刻便没有动筷的**,只是坐在一旁以手支颐看着她吃。
阮蓁只在早起的时候喝了碗粥,一整天过去了,她实在是饿狠了,便没有在意他的视线,径直埋头吃自己的,直到喝完碗里的粥,放下筷子,她才终于意识到满桌子的菜只有自己在吃,就转过头问他:“大哥哥不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