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真坐在餐桌边,吃饭时还不忘思索血蒺藜到底要怎么做。
显然,这是一个类似爆裂弹一样的暗器,但是比爆裂弹落后许多,也阴毒许多。经过历代的加强和实验,最终成型的血蒺藜可以拥有十三瓣削铁如泥的刀刃,也可以淬炼十三种沾之即死的剧毒,这种血蒺藜也被称为十三毒血蒺藜。
按照易真手上有限的资源储备,他只能做出三毒血蒺藜,离最终版本的十三毒还差得很远。
怎么整?现在他手上的一切好东西,都是系统奖励的,容家……唉容家不提也罢,他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容家是干什么的,盖因原著只是本黄书所以毫无这方面的设定。那么,他还能去哪里寻找可爱的毒物们呢?
真没想到啊,易真暗自感慨,有的人虽然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但实际上,打开的钱包居然比脸还要干净耶。
他想过去星网采购,但主账户又被容鸿雪派来的人密切监管着;去找沙百天呢,自己之前承诺过要给他的好货又拿不出来——甚至连原料都没找着;不去正规渠道采购,也不去找沙百天,找其它黑市商人,他又没钱。
难道真要把桃花瘴玉蟾涎这些分出一部分卖了?易真心里委实不愉快的很,他手里的毒物,可都是大宇宙时代没有的珍品孤品,如此仓促转手,实在太不值当了。
或许,翻翻毒经,看上面有没有什么制作简单的暗器毒药,转手倒腾出去?毕竟他能够自由支配的副账户只有6320块整的余额,对于一个豪门贵妇而言,这还真够凄惨的……
“易真……?”
疑惑的问话声,易真一抬头,看见艾灵站在不远处,脸色很不好看,嘴唇也青紫紫的。
艾灵盯着易真的脸孔,像见鬼了一样说不出话。
……这谁,这他妈谁?
她两周前看见的易真,苍白细瘦,用指头都能捏住,可是眼下,他身上的羸弱之气一扫而空,眉目舒展,不声不响地坐在那里时,有种温润而冰冷的东西在他的眼瞳中流转。
艾灵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她是B级的驾驭者,升上A级之后,就可以将精神力具象化,使实力更上一层楼。她给自己选择的具象化目标是血狮,这种獠牙上寒光凛冽的强大生物是丛林与荒原的霸主,她一心想成为如此壮丽的存在,以此来摆脱自己受到的偏见和轻视。
她不该为某一个人……某一个弱小的,连驾驭者都不是的人而感到害怕的,然而这一刻,她分明从易真身上发觉出一种东西,一种值得她胆寒的东西。
“艾灵?”还是易真率先打破了僵局,“怎么站在那,出什么事了?”
他挑起眉梢,细细端视女孩的周身,见她面色惨白,额发一缕一缕地贴在脸颊上,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身体还在控制不住地一阵一阵哆嗦,嘴唇也青的发紫。
再往下看……易真的目光凝固在她破损的作战服上,她背着手,有丝丝缕缕的腥气,从空气中游曳过来。
艾灵又不由得恍惚了,好轻巧的语气,好无事发生过的口吻,就像他们之间从未闹过矛盾,她也从未羞辱过这个容氏的遗孀一样……
“艾灵小姐,”老管家急匆匆地过来,“怎么回来了都不说……哦!”
艾灵勉强扯了扯嘴角,往前几步,从大理石圆柱的阴影中走出来。
易真的目力不同以往,他稍微一扫,已经将艾灵全身尽收眼底。
老管家的嘴巴张了张,急促地吩咐佣人:“快带小姐去治疗舱,快去!”
艾灵声音微弱地道:“不用了管叔,我真没事,只是受了点小伤……军校训练就是这么严格,作战系更严,我……”
“手指甲。”易真道。
艾灵一愣:“……什么?”
易真说:“手指甲,拿出来。”
艾灵睁大眼睛望着他,她青紫的唇微颤,忽地勃然大怒:“你还敢来指使我命令我,你以为你是谁?!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我都是……你……”
她嚷到一半,声音变调,已是哆嗦得不成样子,更像是要嚎啕一场似的。
易真轻声说:“别给我窝里横,你不伸,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伸。”
他甩手打了个响指。
艾灵离他十几米远,蓦然闻到一缕暖香,如春风般醉人心脾,在她眼前绽开了大片深深浅浅的粉红。
这一刻,她恍惚了,那些屈辱、愤怒、无力和恐惧……全部消散在鸟语花香的春天。再没有任何值得牵挂的事情了,她的大脑惬意地放空,很长一段时间,她完全处于梦游的状态里。
直到一阵尖锐的剧痛将她唤醒。
“嘶,你干什么!”艾灵下意识痛呼出声,垂眼一看,她竟然已经走到了易真面前,双手平展着任人查看,而她本人记忆全无,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艾灵瞬间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经过一上午的特训,易真的手臂犹自不受控制地轻颤,因此碰疼了艾灵的伤口。他面不改色地把胳膊放下去,和艾灵对视。
“……你做了什么,”她声音嘶哑,“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不可能!”
“安静。”易真皱着眉头,端详着艾灵的手,这双十指的指甲破碎外翻,血痕淋漓的手,“谁干的?”
艾灵哽了一下,喉头上下滑动,硬梆梆地回:“不关你事。”
易真抬眼看她,辉煌日光下,她的红发宛如燃烧,每一丝发梢的顶端,都如火舌般微微跳跃。
“疼得发抖,还不说实话?”
“我没有撒谎!”艾灵咬牙切齿,“作战系就是艰苦,你一个外人又懂什么!我现在才下课,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我的课表!”
“嘴唇、指甲、侧脸、凸出来的血管,全是青紫的,这是严重缺氧的症状。”易真说,“加上指关节溃烂,体温低于平均值……你们在上什么课,模拟真空环境下的作战?”
“……”
易真慢慢地说:“你上的诸星联合大学虽然不是阿佐特大学,但综合实力丝毫不逊于中央星最好的军校。我听说,容鸿雪就是联合大学的名誉校董之一,每年资助不菲,你们用的模拟真空环境作战室,也是最先进的,能做到百分百的场景还原,是不是?”
艾灵呆呆的,没说一个字。
“谁对你的模拟室动手脚了?”易真问,“对方把你关在里面,没关掉真空环境,于是氧气耗尽之后,你挣扎着想出去……对吗?”
艾灵呼吸急促,但依旧死撑着不开口。
易真叹了口气:“管叔,麻烦给她做点吃的。你——”
被他点到的女仆一脸惊慌。
“到这来,喂你家小姐吃东西,她的手不能动。”
他再转向闻讯赶来的治疗师:“先让她填饱肚子,再处理手上的伤,好吗?”
他神色沉静,面庞蕴着雪玉样的光华,治疗师却直觉不敢多看,只是点头答应。
“明天带我去一趟你们大学,”易真轻描淡写地说,“我们开容鸿雪的车子去。”
艾灵心乱如麻,她凝视易真,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你,你去干什么?”
“找你的同学谈谈。”
“他们都是王侯的子女,皇帝的近亲,生下来就带着爵位,你想干什么?”艾灵扯了扯嘴角。
易真默然了下:“告诉容鸿雪了没有?”
艾灵的声音更加低沉:“没必要告诉我哥哥,我自己能解决。”
易真一听就笑了,并且在艾灵看过来之前,尽量把冷笑转换成一个客气的表情。
“那就请你的同学们吃个饭吧,”他说,“我听说,联合大学附近,有一家非常有名的餐厅,在顶层用餐时,能看见好几亿年前恒星死亡的光辉——约在那里,怎么样?就后天。”
“是七亿年前,”艾灵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星凋的票可不好订,尤其是顶层。”
易真挥挥手:“无论是七亿还是十亿抑或一百亿——不用在乎细节,只管去约。后天晚上八点半,可以吗?”
艾灵好半天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她说:“我只是担心……”
“担心,”易真重复,“担心闲言碎语,担心不好的风评,担心他人异样的目光,然后呢,还有什么?”
“你……你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你和我哥……你们的关系的!”艾灵咬牙瞪他,眼眶通红,“难道是我想玻璃心,是我想小家子气的吗?我的朋友拿这个和我取笑,而我什么都不敢反驳,只好跟着他们一起笑,等到他们开始取笑我这个人了,我也什么都说不出口!”
“然后呢,”易真看着她,“每当你想抵抗,想挽回一点自尊,他们都拿我和容鸿雪上过床的事情来堵你的嘴,是吧?你觉得这个玩笑不妥,那个行为不当,他们就跟你说,哈哈,你哥和他寡嫂睡过啦!是吧?”
艾灵哑口无言,听见易真接着道:“不明白吗?他们想欺负的,看不起的,至始至终也只有你这个人而已。我和容鸿雪的事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的同学这么喜欢说,叫他们直接来找我本人多好,我保证让他们说个够,一直说到死为止。”
艾灵的嘴唇张了又张,微弱地说:“我只是……”
“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没做。”
易真冷冷地说:“那你为什么这么在乎别人的议论?真正杀人放火的罪犯还不一定担心大众的指指点点呢,你一不偷二不抢,问心无愧,挺直腰杆做人,何必害怕与你无关的人发出的噪音!”
艾灵浑身一哆嗦,竟避开了他陡然凌厉起来的眼神。
“明天早上去约人,”他说,“就这么定了,其它的事我来处理。”
他没有再看艾灵,转身对呆立不远处的老管家点点头,就离开了餐厅。
太阿说:[你好像很关注艾灵·天心石的事情。]
“我只是在想,”易真在走廊里晃悠,“既然容鸿雪的特殊任务叫世界觉醒,没道理配角就不用觉醒了。而且艾灵作为书里有名有姓的角色,你觉得她身边少得了其它穿书者吗?”
[你要钓鱼执法。]
“算是吧,”易真晃进卧房,“现在,帮我接小畜生的通讯,我要给他来一场爱的教育。”
[那么,注意时间,不要错过下午的课程。]
【主线任务:交涉已触发
任务内容:抵制校园欺凌,拒绝校园暴力
虽然只与艾灵短暂接触过一次,但我当时就预见了,她一定会因为过于强盛的自尊心和自卑心而吃苦。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她出身边缘荒星,却太想融入那个不属于自己的,高高在上的小团体。容鸿雪身为她名义上的靠山,也从未给予她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和援手。
我想,我该和容鸿雪谈谈了。
任务奖励:强化点数x2,血线虫x10】
距离纺车座—月神星个天文单位的无垠真空中,游曳着一艘体积庞大,外形流畅的重型宇宙飞船,在它身侧,十几艘护卫舰环绕跟随,犹如深海中浮动的绚烂鱼群。
“容先生,陨星辰女士再次建议,将会面时间改至72小时后的清晨,我相信,当晨曦升起时,陨星辰女士的心情也会随之好转的。”
容鸿雪穿着纯黑色的作战服,他的机甲头顶命轮,暗金的铭文隐隐环绕周身,犹如一尊伟岸的漆黑神祗,静静停在控制室中央。
全息投影出的使臣有着类人的修长身躯,他的脸孔消瘦,皮肤是灿烂的白金色,只是没有鼻子,一个呼吸孔和细长的支骨代替了鼻子的位置。此刻,使臣以蓝黑色的眼瞳注视容鸿雪,虹膜里仿佛缓缓转动着活的星光。
“你知道,我是抱着十二万分的诚意而来,我的朋友。”
他轻轻摇晃头颅,没有头发,只有数十根白金色触须从前额整齐后拢,垂在脑后,触须的末端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容鸿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么,究竟是陨星辰女士的72小时,还是我作为人类的72小时?”他问,“告诉我,塞西尔,我的朋友,我该怎么理解?”
“身为一个外交人员,我认为我在人类情绪学和修辞学上的造诣是优秀的,”塞西尔点点头,“你在反讽吗?”
容鸿雪轻声说:“希望我的反讽没有伤害到我们的友谊,同时我也希望,我跨越一整个星系的距离,从中央星来到这里所付出的成本,并不是白费。”
塞西尔活动三根手指,他慢慢地踱步:“朋友,你为什么要为难我?阿佐特帝国所拥有的资源里,矿石能源占据多数;矿石能源的帝国里,你的双手又抓住了一半的版图,何不见好就收,放弃猩红斗篷星系的生物矿产开采权?陨星辰女士似乎决心已定,须知她的心愿,不是我们中任何一个有能力更改的。”
“在这之前,陨星辰女士已与我达成共识,”容鸿雪不为所动,“我拿到首发开采权,她得到她所需的。至于现在为什么变卦,我还蒙在鼓里。”
塞西尔进退两难,他的手指敲在坚硬挺括的衣料上,发出扑扑的轻响。
“这样好了,塞西尔。”容鸿雪说,“我退一步,请你告诉我,是什么导致陨星辰女士改变了心意,然后我再决定要不要求见她,好吗?”
塞西尔的虹膜一闪一闪:“多谢你,我的朋友!很高兴你没有勉强我们的友情,我愿意答应你的要求!”
使臣的全息投影消失在雪白的地板上,副官之一的伊斯塔·罗兰鸟站在容鸿雪身后,悄无声息地开口:“您认为,捣鬼的人会来自宫廷吗?”
“宫廷和内阁,看不惯我的人不都多的很吗?”容鸿雪回过头,亲切地望着紫发紫眼的副官,“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啊,伊斯塔。”
这时,他的私人光脑忽然响了起来,容鸿雪垂眼,一道通话屏幕弹出在他面前。
谁会在大黑天的工作时间内给他打私人视讯?
——或者说,谁敢在大黑天的工作时间内冒然打扰?
伊斯塔十分惊讶,控制室里忙忙碌碌的舰队高级官员也不自觉地停下了动作。
易真懒懒地抬起手,兴致盎然地打了个招呼。
“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