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舒沅,舒沅?”
“……拿着,你去找个地方吃饭吧。”
“不是,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突然这样了?”
“你拿着。”
舒沅对陈怀言的问题避而不答,只强硬地将几张百元大钞塞进他手中,随即老人般慢吞吞地将一叠表格对折,胡乱塞回包里。
走两步又停。
她的背往常总笔挺,如同她藏在温柔沉默背后锐利的刀锋,不服输且永远固执。然而就在离开诊室的这一秒,她忽然好像被某种沉甸甸的包袱压垮,即便用尽最后的力气靠在墙边,仍然控制不住,整个人脱力似的往下掉。
“喂!”
陈怀言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下意识看一眼身后那写着尿常规而非肿瘤科的标牌,这少年眉头紧蹙,心知这事或许不好再往下问,只说“行了,别犟,那我送你回家。”
“……你不要跟着我,”
“你这样回去,出事了算谁的?”
“让你别跟着我,去吃饭,听不懂吗。”
舒沅说话时很平静,甚至都不带凶人的语气,脸色也一如往常。
陈怀言喉间一哽。他不说了解她的脾气,但看眼前这个状况,确实也不好久留。
想了想,最后也只得扔下一句“那我等下让顾雁赶紧来找你”,便咬咬牙扭头离开。
他走后,舒沅又站在尿常规的科室门前发了好一会儿呆。
直到腿都发麻,过往行人个个看她时神色怪异,这才默默擦了擦脸,又绕到一楼门诊,在妇科挂了个号,坐在新的诊室门前。
事实上,等待被叫到名字的那段分外难捱的时间,她心里其实一直隐隐约约有种可恶的、无法宣之于口的期待这段时间,她完全没有忌口,营养摄入更不均衡,瑜伽也没少做,今天还做了胸透,那么大辐射,说不定这个孩子就……就不能留呢?不是自己不要他,是不能留,他来的不是时候,这谁也不能怪,是不是?
然而很快,几乎这想法蹦出来那一瞬间,她又对自己竟这么设想而痛恨到几乎流泪。
是。她可以不欢迎这个孩子,可以选择打掉或留下,但是身为母亲,身为人,怎么能对未曾来到人世的孩子抱有如此恶毒的猜想,用不可抗力来为自己的逃避开脱?
舒沅浑浑噩噩被叫进诊室,拉开椅子坐下。
医生听了她的想法,看完检测报告,又详细问了她之前月经的情况,最后给出个大概的结论。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其实舒小姐,医学上,我们称‘全有或全无’,意思是在受孕一月之内,其实如果接触有害物质对胎儿产生影响,一般都已经流掉了,所以你说没有忌口这个情况应该影响不大,运动量也是,之后注意就好,暂时没有太大影响——唯一值得关注的是你说,刚做过胸透是吧?”
女医生拍了拍她手背,“胸透的话……导致畸形的情况是有的,不是绝对,但肯定是有的。不过这也不能怪你哈,毕竟第一次当妈妈,也不是专门备孕,肯定不敏感。但这个事,我的建议是这样,你现在受孕还不足月,很多事都不确定,不要太悲观。只要之后孕检多注意,做好排畸检查,如果孕囊发育良好,那就是万幸——但是如果不尽如人意,舒小姐,我还是建议你谨慎考虑,因为你说过以前有过子宫出血的情况,调养了好几年,受孕也一直比较困难。”
“嗯。”
舒沅点头,看医生欲言又止,索性直接追问“所以我打掉这个孩子,以后很难再有小朋友对吗?”
“呃,没有绝对,没有绝对这个说法哈。但是舒小姐,你正当年,生小朋友的话,身体状况也还比较好……怎么说呢,这么说吧,我还是建议你到时候复诊,和你丈夫一起来,好吗?”
舒沅忘记那天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给顾雁打完电话,她的脑袋时而清醒,时而浆糊一片,甚至路过闹市街巷边,看见电线杆上醒目的小诊所广告,都忍不住停步傻傻呆站很久。
——这个孩子不能要。
其实想法是无比清晰的。
她对自己未来的规划很明确,并没有为这个突然到来的孩子留下半点空间。虽然小说里会写什么带球跑、写五岁天才撮合老爸老妈,但是现实是残酷的,带着一个孩子求学,既不可能照顾好孩子也求不到什么知识。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生下这个孩子回归家庭,或者打掉这个孩子高飞远走。
她毫无疑问会选择后者。
然而更残酷的事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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