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渐暖,微风轻拂。
弯弯曲曲的小路上,横倒歪斜着各种渔具,间或有鱼翻动几下,发出微弱的声响。
一只蓝色小鸟飞落在空鱼笱上,鱼笱重心不稳地晃了几下。
蓝色小鸟眼膜闭合了一下,一顿一顿的扭着头来回看着。
“宝鱼呢?”
人声陡然响起,蓝色小鸟为之一惊,扑棱棱扇着翅膀飞起,一转眼就飞得不见踪影。
空鱼笱被蓝色小鸟飞起的力道一推,又微微摇晃了几下。
“……这是,这是……”
沙哑的声音响起,一阵劲风吹来,吹灭了之后的话语。
落在最后的老者快走了几步,登上洼地旁边的小丘上,随即呆立当场。
大片的荒野中,有倒伏的草连成的兽径,蜿蜒迂回,不知通向何处。
而在近处的洼地中,有数条土棱交错着,土棱上还零星地破开了几个大洞。
土棱之间的土壤间,有许多各色各样的昆虫,正在忙忙碌碌地爬来爬去。
眼前的诡异景象,使得洼地旁边的三人俱是惊疑。
静立半晌,胎记少年终是忍不住,伸手指着远处的一个较大的土坑。
“……宝鱼应该在那里吧……”
说着,胎记少年却也有些不确定,扭头看了看身旁的老者。
老者听到胎记少年的话语,迟疑地点了点头。
“沓沓沓——”
胎记少年顺着草间的兽径跑进洼地中。
“……哎……”
老者伸手轻唤了一声,跑动中的胎记少年转过头来。
“……小心一些……”
老者缓缓地放下手,最后只是叮嘱了一声。
“哎!”
胎记少年应了一声,回头继续向前小跑着。
跑了几步,身前有个小洞,胎记少年轻轻一跳,从洞上跃了过去。
“沓沓沓——”
脚步声渐远,老者侧了侧身,也准备下洼地中。
中年人突然伸手一把抓住老者的胳膊,肿胀的左眼微眯着,右眼来回转动,左手指着洼地。
“……孙老丈,你……你看这像不像……”
老者顺着中年人指的方向看去,洼地中以那大土坑为中心,四周的土棱弯弯曲曲,来回交错,却是完全相连。
“……水滴?”
“……佛串。”
两人同时开口,却说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东西。
听到对方说的,两人又偏过头,朝着洼地看去。
“……佛串?”
“……水滴?”
两人脸上的惊惧之色更甚,中年人甚至眼睛又开始痛了起来,连忙伸手捂在眼睛上。
老者依然呆立着,脸上表情连续变化着,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哎……”
洼地中心袅袅地传来胎记少年的呼唤声。
小丘上的两人望去,只见胎记少年正站在土堆上挥舞着手臂。
“……你们……快过来啊——”
老者听得喊声,也挥了挥手,然后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
“走吧。”
说完,老者侧扭了一下身,当先下了小丘。
中年人松开捂在左眼上的手,又看了看洼地下不知是佛串还是水滴的都图形,仍是不知所以。
低头看了看路,中年人也跟着下去。
“……孙老丈,你慢点……”
中年人紧赶慢赶,还是落在后面了,一只眼睛看路,把握不好距离,走起路来十分不便。
“嗵——啪——”
连串声响突然毫无征兆地响起。
中年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摔在地上。
“何大……”
前面走着的老者扭过身来,目露关切。
趴在地上的中年人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双手撑地,重新站了起来。
这时,中年人才发现,自己踩进了一个地洞中,一半小腿都没了进去。
中年人用力一拽,将脚从地洞中拔了出来,还带出几点泥土块儿。
“哈哈哈——”
不远处传来胎记少年的爽朗笑声。
中年人闻声看去,看到胎记少年正指着自己大笑不止,于是低头看去。
原来洼地的土壤潮湿,沾了中年人一身泥。
中年人拍了拍身上的泥,却反而把泥抹了开来。
“咳咳……”
中年人见状,假装咳嗽了两声,索性不去管了。
“哈哈哈……”
胎记少年笑声更大了,一手指着中年人,一手捂着肚子,笑到蹲了下去。
“……何大,擦擦你嘴上的泥……”
老者说完,扭回身往前走去,嘴角却在微微抽动,明显是在强忍着笑意。
中年人闻言抬起胳膊,在嘴上抹了一下。
登时,胳膊上多了一道黄黄的泥道子,像极了某种污秽之物。
“噗——呸呸——”
中年人弯下腰,边用胳膊抹,边不住地吐着。
“哈哈哈哈——”
耳边仍然传来胎记少年的爽朗笑声。
“……好了,大郎……”
老者轻轻说了一句,笑声这才慢慢低了下去。
这下,中年人知道为何大郎笑个不停了,原来自己刚才的扮相分明是——
狗吃屎。
“呕——呕——”
中年人顿时心里严重不适,干呕了两声,稍稍缓解了过来。
看到脚下的土棱就来气,中年人抬起腿来就要踢上去。
蓦地,中年人心里一紧,想到自己连番地境遇,抬起的脚怎么都踢不下去了。
恐怕,真得是因那宝鱼有的报应。
中年人心中的疑虑又打消了几分,将高高抬起的脚轻轻地放下,然后睁大自己的右眼,小心翼翼地扭转着踩着地面。
不一会儿,中年人走到土堆旁。
胎记少年此时已经止住笑声,一脸肃穆地看着大坑。
老者也在一旁站着,看到过来的中年人,点了点头,不发一言。
中年人踩着土堆上的浮土,往土堆上走了两步。
然后,视线慢慢下移,一条黑色的鱼尾从土中露出,身体却埋在土里。
再仔细一看,鱼尾附近有几点细小的圆坑,分明是佛链压出的痕迹。
中年人心里一慌,脚下一滑。
“啪——”
中年人又一次摔倒在地。
这次中年人双手撑在身前,这才没有滚进坑中。
真的是宝鱼啊。
好多天了,竟然没有丝毫变化。
甚至身体表面还湿湿的,看起来像是才钓起来一样。
中年人心里的疑虑彻底打消,就势趴在地上磕起头来。
“咚咚咚——”
熟睡中的大黑被重重地碰撞声惊醒。
什么东东?
吵死了。
大黑微微右弯了一下尾巴,淡淡黑幕开始透出。
“咚——咚咚……”
接连的碰撞声终于停了。
这下安静了。
大黑舒舒服服地扭动了几下,又香甜地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