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不大,四周的植被已经被清理干净,更是用碎石难得的铺成了一方高台,借着山体走势共计三层!
而每一层上都有穿着统一的黑色服侍的寨民整齐的跪坐着,从第一层开始,乃是一些和我们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各自身旁还跪着同样穿着黑色民服的子女,第二层乃是年纪稍长的长辈,大都在五六十岁!
最后一层外围乃是二十几个七八十岁的老者,同样的服侍,但他们的姿势却从跪坐变成了盘坐!而除去这些个七八十岁的老者,在这广场的最中心竟还有十几个模样更加苍老的老人,男女皆有,同样是盘坐,但一个个口中却是念念有词,声音不大,故而听不真切!
但相较于其他人的严肃,显然这些老者的身份不同寻常!而且,看他们的模样明显更加的苍老,但一个个身体却仍旧算是坚挺,至少还没有常见的那种佝偻之态!
而在这十几个尊者面前,便是一口树棺!棺前乃是一个老妇人抽泣不止!
整个寨子本就不大,一路行来大概也就百十户,眼前这阵仗倒的确如姚胜利所言,整个寨子的寨民应该是悉数到场了!
我们几人也不由被眼前的阵仗震惊,毕竟,上了岁数的老者还好说,可这广场上的孩童也不在少数,而且,以姚胜利之言,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至少四天了,但那让人不敢开口的凝重仍旧是扑面而来,我们五人甚至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姚胜利则提着背包朝高台走去,与此同时,整个高台上的寨民也纷纷转过头,朝我们看了过来,莫名的紧张与敌意竟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唯有周文武还轻声在我耳边说道:
“你看最里面那十几个老家伙,看样子得百十岁了吧?这穷山恶水的,咋能活这么久呢?”
“你要能闭嘴的话,兴许就知道了!”我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警告,就见那姚胜利走到了树棺前,将那抽泣的妇人拉了起来,说道:
“阿妈!阿爸是要去享福的,是靖婆的指引到了,你哭什么?”
“胜利,你怎么带了外人来?”
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在树棺后响起,紧接着便是一个身形不高的老者站了起来,看样子六七十岁,满是皱纹的脸庞四四方方,透着不苟言笑的深沉!
姚胜利转头看了一眼我们,急忙道:“族长,是前些天那个外乡画家王庆!来采风的,带了几个朋友,我刚好碰见,就把他们带回来了!”
王庆见状,也急忙抱拳道:“老族长,是我!王庆啊!打扰了。”
这老族长见状仍旧是一脸的严肃,冲姚胜利沉声道:“你阿爸水葬,这可是寨子的规矩,怎么在这时候还带外人来?”
“族长,王庆他不是。。。”
姚胜利并未说完,但老族长似乎已然明白他的意思,转头冲人群中说道:
“阿宽!你去安排一下!”
人群中随即就站起来一个中年汉子,身材同样不高,跟老族长还有几分相似,他直接走到了跟前,神色凝重道:
“王兄弟,对不住啊,这几日正赶上水葬!寨子的规矩你也知道的!”
“哎呦,阿宽哥,实在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这就赶上水葬了,你看看!实在是打扰了打扰了!那什么,上次我在这带回去的画可卖了个好价钱呢,多亏了咱们寨子收留啊!我特意给老族长带了点礼物,不成敬意啊!”
不等这汉子说完,王庆便将其往一旁拉去,从口袋里摸出了两盒香烟,在这香烟下还压着一沓钞票!
我不得不佩服王庆的机敏,同时又暗道一声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这中年汉子不动声色的将香烟推了回来,却是将钞票握在了手里,这才露出了微笑道:
“既然都来了,我们寨子一直都是欢迎外乡人的!只是这几日有些特殊,要不还是安排你们先在青山家住下吧!”
“好好好!青山家好,也算是老相识了!”
“咱们得先说好了,水葬期间,寨子的规矩和禁忌颇多,你们可不要触了霉头!”
“阿宽哥放心!那我们这就过去!青山家我知道,我们自己去就行!”
言罢,王庆当即示意我们赶紧离开,我却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眼那足有两人合抱的树棺!少数民族的习俗颇多,如木葬,火葬,树葬,悬棺葬,以及姚家寨的水葬等等,虽说有些古怪,但也同样各有各的规矩,然而这姚家寨的水葬却是超出我原本的预料!
所谓水葬,其意大多是取上善若水,而且,多是临近水脉之地,毕竟一切文明的发源都离不开水源!细究之下,也不难理解!而树葬,多是林间猎户,或者是香火不旺之辈,取木之生气,以及枝繁叶茂,开枝散叶之意!
二者本不相干,各有规矩,然而这姚家寨既行水葬,又为何加了树棺呢?
我将心中疑惑讲来,几人也纷纷摇头,最后便看向了王庆,后者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上次就在这停了两天而已!找个机会看看那陈尸之人的情况,应该就有线索了!不过,眼下还是得先找机会去月亮山的隘口看看!”
姚家寨的惊奇只能排在王典之后,我点了点头问道:“刚才那个什么阿宽是谁?还有我们去的青山家又是怎么回事?我看他们好像不太欢迎外乡人!”
“姚宽是族长的儿子!穷山恶水出刁民嘛,而且,我们正巧赶上人家神圣的水葬,有些敌意也是难免!至于姚青山,唉!虽说也是姚家寨的人,却是不受人待见哪!”
王庆将他所知不多的线索悉数讲来,我门不由对这个深山里的村寨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姚家寨村民对信仰的执拗远朝超我们的想象,为了保持他们习俗的纯正,竟然一直都保持着内部通婚的习俗!
周文武当即道:“倒难怪我看那些家伙的神材都不高!可百十户的村寨,如此通婚的话,各种隐患不少吧!可刚才我看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可不少啊!尤其是最上面的,得百十岁吧?”
王庆点头道:“那十几个老祖都已过了百岁!按理说近亲通婚,最多传不出四代,然而这姚家寨却是个例外,不光已经传了两百多年,而且,这村寨还是长寿村!据青山跟我讲,寨子里的人十有七八都能活到百岁左右,其他的也多是意外而亡,很少有短命的!究竟是何原因我也不知道!而姚青山便是村子这百十年里唯一一个取了外面姑娘的寨民!按照寨子的规矩,原本是要逐出寨子的,只不过这姚青山他爹是前一任族长,而且,是为数不多的出了意外的短命鬼!再加上姚青山乃是寨子里顶尖的猎手!在这深山里,仅靠浆果和牲畜可还不能自给自足的!于是就将他留在了寨子,不过也已是个局外人了!”
我暗道一声原来如此:“那他爹究竟出了什么意外?”
“不知道!他没说,我也不好多问!管它呢,咱们还是先摸清楚月亮山的情况再说!”
比起姚家寨的惊奇,王庆一门心思自然都在救他爹身上,我们几人也当即商量着今晚就抹黑前去隘口看看情况!
主意已定,王庆也轻车熟路的领着我们到了姚青山的寨房前,一个身材修长,同样身着黑色长裙的女人正挎着一个装满了青草的篮子在栅栏前喂着几头花猪!
我们的到来引得一旁土狗汪汪狂吠,这女人也随之转过了头来,露出一张有些沧桑的脸庞,正是姚青山的婆娘——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