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正自惊异,就见老和尚快步走到堂屋一角,拿出了一本泛黄的佛经来,我这才发现在这堂屋的角落里竟然还放着一张精雕细朱的红木书柜,看其样子应是清廷时老佛爷赏赐给吴老和尚的,而他手中泛黄的佛经显然也不是凡品!
老和尚持经坐定,便开始颂起经文来,见状我竟是和三叔一样升起几分异样的心思,同是当年服侍老佛爷的重要人物,这吴老和尚到现在竟还有老佛爷赏赐的东西,且不说他手中的古经,仅看那精致不凡的书柜,若是卖出去显然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而我爷爷身为国士,最后却是落得一贫如洗,甚至还要搭上我老郑家九世困苦!想到最后,我只能暗自叹息一声,也许二人所忠之人不同吧!一人忠君,即便是个傀儡君王!一人忠权,哪怕是个女子当权!
正为我爷爷奋不平时,三叔却忽然靠在了我身上,他单手握着额头,神色有些难受!
“三叔!咋了?”
“不知道啊!这咋突然就头疼起来了!”
“要不你去外边歇会?”
我话音刚落,周文武却是忽然发出一声怪异的惨叫,原本平静的身躯开始急速的颤抖,眼中的凶光越发的浓郁,我和三叔也不由被他忽然的变故一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变化,爷爷更是直接从腰间摸出一把朱砂,试探着问道:
“吴中堂?”
老和尚没有回应,他单手立在身前,另一只手不停的转动地藏珠,口中所颂经文越发的急促,爷爷见状,只好又将朱砂放回了百宝囊,在我爷孙三人的注视下,这周文武惊变越发恐怖,整个身子开始诡异的扭曲,两个眼珠更是开始泛起淡淡的血光,方才宛如野兽般的凶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如同恶魔般的惊悚!
老和尚经文也随之再急!与此同时,三叔却已是满头大汗,只是这周文武惊变不停,他也只能咬牙坚持!
这老和尚起初还能让周文武恢复镇定的诵经声眼下不知为何却是收效甚微,周文武整个身子奋力挣扎,扭曲之态已经远非常人所能及,眼看就要冲破那无形的禁锢,爷爷终是急道:“吴中堂!你这经文不管用啊!他怕是要脱困哪!”
老和尚闻言,口中经文终是一顿,一双眼睛紧盯着周文武,沉声道:“又入魔了!郑大人,替我暂压一时!”
老和尚言罢瞬间起身,又朝那书柜寻去,爷爷一步来到周文武身前,直接就抽出了青铜匕首,一剑落下,直指周文武的眉心,剑锋落在他眉心之上,他扭曲的身体终是为之一顿!
“天官!铜镜!我倒要看看这小子究竟染的什么邪祟!”
我持镜而上,朝他面门照去,只见镜面中一片黑光,黑光如水,不断的变换,就好像封印着一头恶魔!爷爷见状也是露出满脸的惊异,显然也是初次见到这种情况!
而就在此时,老和尚又拿出一本古经,再度盘坐在白烛阵前,起初的那本他也并未收起,二经齐开,他口中诵经声再起,却不似人言,叽里呱啦的不知在说些什么,我细听之下,却是心中一震,他竟是二经齐诵!
两本古经从他一己之口穿插而出,令人震撼,只是还不等这震撼扩大,我竟是也和三叔一样,猛的一阵头疼,莫名的升起一阵烦躁!我转头朝那老和尚看去,心中的震惊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
这老和尚诵经之声竟是已经能够惑人心智!
佛门典故,以及各般记载中虽然都有对佛陀以及佛门神通的记载,但在常人看来皆是夸大之言,如上古神话一般,此刻我亲眼看着老和尚以诵经之声镇邪,更是惑我心智,心中的惊骇宛如惊涛骇浪!
这般本领,就连爷爷也办不到,老和尚的道行之深,难以想象!
二经齐诵之下,这周文武发狂之态再度被镇压,身躯虽然恢复平静,但眼中的血光越发的浓郁,神情更是恐怖,似乎是被这种力量刺激,顷刻间甚至有着鲜血顺着眼角流淌!老和尚大急:
“郑大人!快收刀!”
爷爷一惊,急忙将七星刀收了回来,退出了白烛阵!七星刀煞气之重,虽然可镇邪,同样也可激起邪煞!可即便他已退出白烛阵,那周文武眼中的鲜血也并未停止,甚至开始望去全身蔓延,整个脸庞都有血迹渗出!那是他体内阴邪之气被七星刀所引,竟是不顾佛法镇压,要破体而出!
“这刀不能留在这!天官!”
爷爷看出了周文武的变故,转身将七星刀向我递来,目光交汇,他却是看出了我的异样,而三叔此刻更是到了极限,竟是直接靠在了我身上,似乎已经虚脱!
“快出去!这经文你们受不得!”
爷爷显然是知晓老和尚的手段,我之所以现在还能抗衡,不过是和爷爷一般染了龙运,而三叔没有龙运加持,自然就成了这样!我闻言接过七星刀,架着三叔就朝屋外走去!
说来也怪,这七星刀被我握在手中,那滔天的煞气便为之一顿,周文武渗血的迹象也随之停止,体内阴邪旋即便被老和尚的经文镇压!许是我如今的气运使然,我也顾不得理会这七星刀的古怪,和三叔一起来到了屋外!
三叔长出一口气,叹道:“倒是小瞧了这老和尚,竟然还有如此道行!”
我想了想说道:“也许是那些古经的厉害也说不定!那些恐怕都是当年慈禧从全国给他搜罗的!要不然荧惑之谜这老和尚又怎么会知道!”
“嗯!说的有理!”三叔吹着夜风恢复的倒是极快,沉声道:“我估计啊!这老家伙的宝贝肯定不少!这次要是真的帮他这私生子除了邪祟,得狠狠的敲他一笔!”
“三叔!他不都说了,那是他义子!你咋还给人乱按罪名呢!这还是让佛祖听到了还得了!再说了,咱们不是有钱了吗?”
“有钱?嗨!要是没你们这一出,你三叔倒是能带着我们老郑家发家致富,你以为你们弟兄姊妹几个住院花的是小钱吗?你这边的问题不解决,他们一天就出不了院!我那些钱都给搭进去了!”
“啊!那这么说,上次不是白忙活了!”
三叔不禁一声长叹:“哎!他娘的兴许真是命数!这负龙刑不好解啊!所以,这才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这老和尚!”说道此处,三叔话音一顿,神秘兮兮的说道:“你以为当年他是为何被他师父逐出师门的?发宏愿普度天下这般鬼话也就骗骗你!”
我没有再和三叔争辩什么,转头看向远处的香山,说道:“就算想敲他一笔,也得先解决了问题不是!再说了,我们来也不全是为了姓周的!还是看看他这问题出在哪里吧!若依老和尚所言就是在香山染得变故!只是这香山这么大,乍看之下也不像生有邪祟啊!”
河南境内,山脉并不多,但也只是相对而言,香山既有山名,也不是能够遍地寻之的地方,而依周文武所说,他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是在香山哪里染了变故,眼下也只能观山辨势,堪天寻龙,看看这香山中最有可能生出邪祟之地!这也是老和尚请爷爷前来的原因!
三叔也随之起身,我二人来到不远处的空旷之地,朝四周看去,依稀能看到整个香山的轮廓走势,只是无名寺所在并非顶峰,并不能看到全貌,我抬头又观天象:
“天狼侧位,紫薇斜照!这倒也算是个宝地,不像能生出邪祟的地方啊!而且,看姓周的那架势他染的还非是寻常之物!奇了怪了!”
“嗨!这地方也看不出个究竟,洛阳乃十三朝古都,自然是个风水宝地,更别提龙门这里还专门凿山刻像,又岂是寻常格局!要想辩得究竟,还是等明天夜里,和你爷一同登顶再看!不过依我看,这小子的事只怕另有蹊跷!”
“另有蹊跷?什么蹊跷?”
“不知道,我就是感觉!这小子年纪跟你差不多,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说不定他说的都是瞎话,为了蒙骗那老和尚的!”
“啊?老和尚看起来也不像是严厉之人,有什么好骗的!”
我说出了心中疑问,三叔却是冷笑一声:“天官哪!你还是年轻啊!你可别忘了,他可是佛门中人,而且你也看到了,他还是点了戒疤的,正儿八经的和尚!能要他蒙骗自己师父的,自然是佛门不允的事!而且,你应该看的出来,他与你一般正值血气方刚,你小子是染了变故,生人阳气被曹操那老贼给吸走了,所以才露阴虚之象,可这小子呢?年纪轻轻,竟然还没那老和尚的阳气深!显然是纵欲过度啊!”
“啊!他犯色戒了?”
当年那个时代可不比现在,从我这个二十多岁仍旧血气方刚就足以看出,这姓周的年纪与我相仿,却已经犯了色戒,而且依三叔的话,还不止一次,我怎能不惊!
只是,这观人气象的手段佛门也有!老和尚又怎会看不出呢?
我刚想开口,爷爷却在此时出来了,我和三叔急忙迎了上去,爷爷沉声道:“没事了!吴中堂今夜得给他颂上一晚,你们赶快休息吧!赶了一天了!”
三叔点了点头,却没有动身,若是问道“爹!你看出这小子染得的什么东西了吗?”
爷爷摇了摇头,同样是看向香山,说道:“待明天和吴中堂一同观了地势格局,兴许会有线索!”
闻言我忍不住将三叔的推测讲来,爷爷脸色一沉,回头看了眼吴中堂所在的堂屋,冷声道:“别听你三叔瞎说,这小子阴虚之象另有原因!”
“另有原因?”
“孙六指!”
“又是孙班!”我忍不住惊异出声,前有朱轻云,后有周文武,这怎么都和这孙班孙六指扯上了关系!虽未得见,我却已经对此人充满了好奇,只是爷爷没没提及此人,皆是一脸复杂,忍不住又是一番长叹:
“哎!快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