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抓周,远非现在人们以为的那般简单,而当时古人对其的重视程度,不亚于生死大事!而抓周之时,抓的也并非是随意摆放的东西,而是早在三个月前便开始准备!而所谓的准备,便是什么都不准备!
待孩子三岁之时,选其生辰八字中对应的时辰,将孩子放到对应的方位,任由他自己活动,直到他率先抓到什么东西,便算是抓周成功,之所以选在三岁之时,一来,三岁孩童已能自己行动,二来,自古言,三岁之前孩童的生人气不足,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而抓周又被称为试儿和卜命!
待抓周结束,无论孩子抓到了什么,都要将其重新放回去,而至于抓到什么东西,孩子父母更是从不会对外人提及,因为这找到的东西,便意味着孩子的命数,与其命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绝对不会像现在的父母一样,甚至还将抓到的东西带在孩子身上当做装饰,如此岂不将自己孩子的命数堂而皇之的露给外人!
而命器之说,便与抓周殊途同归,只不过测试命器的方法自古至今都是秘辛,就连爷爷也不清楚,而命器之物,更是只有古时权贵方有,而且多是家有变故者方才寻带命器!
命器正如其字所言,便是测出其主命中所属之物,有可能是动物,植物,或者其他的器物,甚至是文字,皆不尽然!待测得结果之后,便将此物纹于或刻于便于携带的器物之上,由本人贴身佩戴,据传可激发潜力,改命数,避灾祸,而藏命的器物自然是越珍贵越好,而且,还要与其主性和!而这般求命器的手段,在古时甚至现代也同样有着称谓!
古时称之为——刺青!
现代则称之为——纹身!
当然,这只是最通俗的叫法,甚至都只能说是形似的手段,真正的命器之法绝非刺青之术可比,后者也不过是从其演化而来,毕竟,古时穷人的孩子想要求一方命器实在是天方夜谭,这才有了刺青之术,退而求其次,将其直接刺在身上!
故而,即便是刺青,在古时也远非现在这般纯粹的为了装饰,那乃是真正的立志定运的手段,绝不会轻易染刺!
听了爷爷一番长叙,我不禁对这此命器手段更加好奇,问道:“爷爷,这世上当真有这般能够改命易数的手段?”
“是呀!爹!从来没听你说过啊!这刺青竟还有这么大的能耐!早知道我也去学刺青了!”
爷爷闻言,却是脸色一黑,训斥道:“刺青,下乘之术,只具其形!岂有真本领,这真正的手段有它自己的名字,称之为——镂身染命!”
染:一指染天命,二指染己命!
镂身染命的手段虽是要改命数,可古人敬天,不敢直言向天争命,就连借字也不敢及,只取个染字!
“镂身染命!”
我不由呢喃了一声问道:“那这朱轻云的吊坠项链,就是她镂身染命求来的命器!”
“现在看来,应该是了!”爷爷解释道:“命器之重,非到万不得已,任谁也不会轻易求之,只因此物乃与天争锋,其天道气运之力不是常人能够抵挡,即便真借此物改了命数,染天道的代价也不是常人能够承担的!”
悬棺墓中,这吊坠中似乎祭出一条巨蟒,兴许就是朱轻云的命数显象,而眼下她这般惊变,难不成就是染了天道之后的代价,悬棺墓中,这命器虽救了她一命,却也要她此刻变成这幅模样,即便取了命器之后,她恢复了正常,可同时也就意味着她的命器没了,命器与命数纠缠,只怕她的命数和朱锋相差无几,难得善终!
这也是古人即便测得命数,也绝不会轻易求命器的缘故!而想来朱轻云应是见到了北京的其他几家违背国士之约的下场,所以才不得以求了命器,只是却没想到这命器的运数之大,即便是命中所染,也不是朱轻云能够轻易承担的!
一切的疑惑终是在此刻水落石出,三叔却又问道:“爹!这东西这么神,你说她是从哪求来的!”
爷爷闻言,又是一声长叹,似乎有些不愿提及此事,沉声说道:“放眼天下,还能有此手段的,应该仅有我那一位故友——孙六指了!”
“孙六指?”
“难不成真是个生有六指的家伙?”
爷爷轻轻点头,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神色间乃是说不出的复杂,沉声道:“唉!普天之下,镂身之术,除了那鬼斧神工,号称鲁班再世的六指猢狲,我想当世再无二人了!小妮子,我说的没错吧!”
那吊坠被爷爷取下后,朱轻云虽然瞬间虚脱,但却是已经恢复了正常,在我和三叔期待的目光中,她轻轻点了点头,虚弱的声音响起:“郑爷爷说的没错,正是孙班大师。”
“孙班?”
“孙六指?”
“孙班就是孙六指吗?爹!他究竟是何人物?竟有如此手段,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呀!”三叔不禁问起这孙六指的来历,爷爷闻言,却是缓步朝庙门口走去,抬头仰望起幽蓝色的虚空,似乎不愿提及这孙六指,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等日后,你们会知道的!眼下还是想想怎么脱身吧!”
我见状急忙转移了话题,晃了晃手中的小玉:“城中妖孽已擒,接下来就看入城是否如我们所料了!”
小玉虽然已然现了原形,但一切仍旧都是我们的推测,究竟能不能凭此画作进入内城,仍旧不敢妄下断言!只能前去一试!只是眼下朱轻云虚脱太甚,只能暂作歇息,而朱锋更是彻底的陷入崩溃,趁着朱轻云休息的时间,我爷孙三人轮番上阵皆是无功而返,此刻的朱锋仿佛彻底丢了魂,目光涣散,神情呆滞,只是不时嘟囔上两句救救他!
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将安抚朱锋的重任又交给了朱轻云,我原以为起初朱轻云能够安抚崩溃的朱锋皆是借了那命器的力,毕竟这般手段实在是强悍诡异,不仅在悬棺墓中救了我们的性命,即便在触发了命器之下,仍旧激发了朱轻云隐藏的潜力,使得她入得地底空间之后,如同换了个人,心思缜密,时而能想到我爷孙三人忽视的东西!
然而,眼下她命器离体,虚弱至极,缓缓的将朱锋揽在了怀中,两行热泪流淌,手中轻轻的抚摸着他,口中不断的安慰着,这朱锋眼中竟真的逐渐有了神采!他经历悬棺墓室时心神就已涣散,后来又经历小玉一路跟随,此刻想来,他应该从一开始就看出了小玉的本来面目,难以想象一路跟着一个画中纸人同行是种什么样的体验!他能撑到现在还没有彻底的变成神经病已经是奇迹,而朱轻云的一腔怀抱中,朱锋更是不可思议的再度焕发了几分神采,耳边朱轻云不断的叫着他,他仍旧有些惊恐的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来回的打量,然后宛如孩童般急忙点了几下头,又将目光移到了他处,朱轻云再度叫他,他再度点了点头,却又重复方才的动作,似乎不敢看到任何人!
这般神态虽然仍旧有些痴傻,但好待也算是恢复了一些,至少有了回应,我也不禁赞叹一声亲情啊!比任何的法器手段都要厉害!这恐怕也是世上唯一一种不存在于周易阴阳,却又真实存在,而且难以预测的力量了!
在朱轻云的示意下,我将她缓缓拉了起来,三叔在一旁瘸着腿和她一起也将朱锋掺了起来,我扶着爷爷并肩走出城隍庙,四人目光交汇,皆是坚定如铁,旋即便迈着缓慢而又坚实的步伐,朝内城行去!
再度来到内城门前,仍旧是戒备森严之状,我径直上前,那城门守将再度抽刀将我拦下,我旋即举起了手中的画卷,果如我所料,这守将满脸的寒意顿时散去,长刀也收回鞘中,冲我抱了抱拳,然后转身又是一道无声的轻喝,城门终是缓缓打开!
“前辈!多谢了!”
我冲这守将露出几分轻笑,他也回了个熟悉的诡异微笑,算是个千年的心照不宣,我们五人也终是如愿的穿过了城墙,来到了内城之中!身后的城门缓缓闭合,青石铺就的地面直通向尽头处的大殿!这次我们却没有太过的惊慌,只是有些惊异的看着眼前的内城景象!
内城的面积并不算大,但其精致庄严远非外城可比,两侧皆是一排排的宫殿,整齐坐落,一道道幽静的走廊将其连接,而正中处的大殿更是令人惊叹,竟是在幽蓝色的星空下泛着淡淡的荧光,仿佛通体都是金玉所造,只这一眼,我心中不禁暗赞一声:“这般景象,比我想象中的皇宫内院还要过之啊!”
我转头看向爷爷和三叔,他们也同样神色震惊,不过我们却皆没有言语,因为在这整个内城两侧,整整齐齐的站着两排侍卫和宫女,自城门处,一直延伸到大殿门前,乍看之下,足有千余众!
侍卫们尽皆身着铠甲,手持长戟,宫女们也尽皆笔直的站在两侧,只是手中的东西不尽相同,有的手执摇扇,有的捧着花篮,但和外城的活死人一样,他们也仍旧鲜活如生,大睁的眼眸中也同样是一片漆黑,只是随着我们的到来,这些侍卫宫女并没有其他的动作,仿佛仍旧定格在此!也许这是千余年第一次有人入了内城,也许这内城的活死人与外城有几分不同!故而我们才未敢言语!
我回头看了眼朱锋,他并没有什么异状,想来这些内城的活死人应该没有问题,旋即我当先一步踏出,在千余道目光注视下,我们五人也开始缓缓朝尽头处的大殿行去,只是走到一半,三叔似乎有些受不了心中的压抑和疑惑,这些活死人虽然和外城的活死人一般,但用泥像形容却更为恰当,一路行来见惯了外城那种死寂的喧闹,内城之中如此情景不由让我们心中也皆是升起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