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秦雪柔、林曼妮和云琛会面的日子,由于有乐乐和嘉嘉同往,地点于是定在一间充满童趣的肯德基店。
食物都摆齐后,秦雪柔先是打开一瓶可乐,倒了五个杯子,分别推到各人的面前,且吩咐儿子,“乐乐,嘉嘉,来,我们为云琛叔叔的归来干杯!”
乐乐和嘉嘉听罢,马上端起杯子,随秦雪柔一起举向云琛,“云琛叔叔,欢迎您的正式归来!”他们依然以为云琛坐牢期间是去了国外做生意。
眼前两个小豆丁,可谓自己最亲的人,看着他们,云琛心里说不出的温暖和感动,并不吭声,直接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秦雪柔边用纸巾擦着嘴角,边对云琛问道,“那件案子结束了吧,以后不会再有任何意外了吧?”
“嗯!”云琛视线回到她那,点了点头。
“公司方面呢?上次曼妮说你准备找董事局帮忙,结果怎么样?”
霎时,云琛面色变了变,沉沉的,闷闷的。
林曼妮见状,替他回复,语气有点忿然,“不清楚那李莉华给过股东们啥好处,他们非但不支持云琛,还个个虚情假意地叫云琛多跟李莉华学习,真是一帮见风使舵的老家伙。那女人何德何能,要云琛向她学习!”
或许这样的情况早在意料之中吧,秦雪柔并无过大的反应,看了看仍是郁郁寡欢的云琛,做出安慰,“云琛,别这样,我始终坚信,公司是云家的产业,最终一定会由你这个姓云的子孙来继承和发扬光大,所以你千万别气馁,振作起来,在忍耐中慢慢走向成功!”
“对,凭你的能力,无需多久便能让那些股东看到谁才适合当公司的领导者的!”林曼妮也加入劝慰。
云琛还是缄默着,一会,分别给她们投以感激一瞥。
秦雪柔欣然一笑,把话题转到林曼妮身上,轻轻地问,“云琛出来了,你的忙碌也该告一段落吧。”
“嗯,我爸昨天正式宣布退休,把董事长一职转给我,接下来我还会忙一阵子。”林曼妮顿了顿,“雪柔,你呢?你说蓝隽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云赫,他不是失忆了吗?好像他现在对你还有感情!”
林曼妮是个快言快语的人,一口气连着提出好几个疑问。
秦雪柔则面色稍怔,下意识地瞄了一下身边的儿子。
林曼妮见状,忽然指着店内专设的儿童小乐园,对云琛说道,“不如……你带乐乐和嘉嘉去玩玩?”
云琛明白她的意思,便也点头,笑着呼唤乐乐和嘉嘉,“乐乐,嘉嘉,来,叔叔带你们去玩弹波波。”
乐乐一听有得玩,自然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而嘉嘉,似乎清楚一些事情,也微笑着点头,一起随云琛走开。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林曼妮继续刚才的话题,“雪柔,现在可以说了吗?”
秦雪柔也将视线从儿子们的背影收回,先是若有所思地瞧了林曼妮片刻,而后简单精要地讲出最近发生的某些事情。
林曼妮听完,呆愣了好一阵子才晓得发言,“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接受这个新的云赫?不,我想你应该不会,蓝隽虽然走了,但其实他还没有完全放下,所以,他走和不走根本没多大变化,或者,这样走了更让你为难。”
秦雪柔不语,樱唇抿了一下。
“对了,你爸爸妈妈呢,还有秦大哥,他们会原谅云赫吗?虽然云赫失忆了,可他实际上还是云赫,这是无法改变的。”林曼妮又道。
“他们对云赫的恨一点也没有变少,何况,他们早就认定了蓝隽这个乘龙快婿,所以……”
“雪柔,照你这么说,其实你内心是认定了云赫,只不过,因为你的家人,因为你心里依然残留着对他曾经的某些过错的怨恨,还因为蓝隽的不辞而别,以致你还在排斥他,没有真正接受他?”林曼妮语气开始转为郑重。
秦雪柔怔了怔,点头,接着还讲出另一件秘密,“曼妮,其实……我已经知道当年害我的那个……变态男人是谁了,还记得七年前的某一天,你去云赫的办公室找他说视频的事吗?我当时就在门外,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林曼妮一听,顿时瞠目结舌。
“当时,我真的很伤心,几乎痛不欲生,我是那么的爱他,为了爱他,几乎没了女人的尊严和自我,即便他没有对我许诺过什么。可惜,他却为了自己的私利而追求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知道的!所以说,他根本就没在意过我,一点也没有,他和我在一起,只因为我能做饭给他吃,我能……供他发泄,此外,我在他心中什么也不算!”秦雪柔整个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以前,仿佛再一次经历过曾经的痛,惘然的水眸开始泛起了泪花。
“雪柔——”林曼妮已经由刚才的吃惊变为心痛和疼惜。
“你知道吗,其实他有说过,他总是跟我讲,我对他只有两个用途,一个是填饱他的胃,二是满足他的性需要。只是,我那时被爱蒙蔽了理智和判断力,我一厢情愿地认为他是在开玩笑,甚至认为那是打情骂俏的话语,你说,我多笨,我多傻!”泪水已经从眼中滑落,秦雪柔悲痛地低下头去。
幸亏她们选的桌子是靠角落的,前两排都没人,林曼妮不由地走到她的身边,心疼地拥住她,“雪柔,别哭,来,先擦干泪水。”
摸索着接过林曼妮递来的纸巾,秦雪柔放到眼边揉擦了几下,这才抬起脸,整个人仍旧伤痛无比,“当时除了痛,还有悲愤,我告诫自己,绝不能让他看低,既然他对我无情,那么,我也应该表现得无义,尽管我还是很爱他,但我必须表现出来很不在意,于是,我跟他提出一百万的分手费。看到他错愕诧异且难以接受的样子,我的心总算没那么痛,我知道,自己并没有完全失去尊严!”
原来还有这么一节!林曼妮内心乍然窜起一声叹息,当初因为愧对她,自己一直不敢找她,自然也就不清楚她和云赫之间发生的情况。
而秦雪柔,继续陷入悲情世界,“我保住了所谓的骄傲和尊严,换来的却是更惨痛的伤害,还拖累我的家人。那场报复的婚礼,正是因为我向他索取了100万分手费,他精心策划,只为了给我重重一击。曼妮,我很后悔,真的很后悔,早知道我宁愿被他看轻,或者……就那样分手,那么,后面的伤害就不会发生,这七年的人生,更会是一个决然不同的境况!”
“雪柔,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假如我没有贪恋他的魅力,假如不为了寻求刺激,我便不会陷入云赫的陷阱,你也就无需伤心和难过。因此,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我才是最该死的人!”林曼妮突然拥住她,也低啜起来,伤悲的泪水带着浓浓的愧疚和悔恨。
这下,轮到秦雪柔来安慰她,“不是的,曼妮,不关你的事,真的不关你的事,你也是受害者,如果真的要怪,那也是云赫,他报复心太重,他内心太阴暗,他悲惨的童年导致了冷血阴暗的性格,从而做出这样的伤害。”
秦雪柔微微喘了喘气,思索片刻后,断断续续地讲出何妍雅曾经对自己说过的关于云赫的一些往事,“你知道吗?我当年被他吸引,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悲惨的身世,他那忧郁的眼神深深吸引着我,让我想去探究他的过去,然后帮他纠正他的人生观。可惜,是我太过高估自己,是我异想天开。他是什么人?他是云赫,自私自大、冷酷无情、阴晴不定、有仇必报、素有魔鬼之称的云赫!
林曼妮哭过一场,已经坐直身体,泪水虽然停止了,眼睛却还是湿湿的,脑子非常的混乱,一次性听到太多的震撼,她一下子消化不过来。
秦雪柔像是打开了记忆之门,继续往下诉说,“更可恶的是,他总能左右人的思想,本来我已下定决心让一切随风,却让我看到,他对我的表白,就那么几段话,简简单单,普普通通,我竟视如珍宝,还感动得潸然泪下,然后,我的心又动摇了。还有,他以另一个身份出现,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云赫’缺少的,他都拥有;我在‘云赫’那儿得不到的,他都让我尝试体会到,所以,我又沉沦了,我无法自控地沉沦了,经常对着他留下的日记、对着表白录像还有他以‘诺斯’那个身份亲手设计给我的项链发呆。我妈责备我不该三心两意,还没收了我原本打算烧毁的来自于他的那些物件。奈何,东西不见了,我的心,却找不回来!”
“所以,最后蓝隽走了,他不想你为难,他选择了退出?”林曼妮询问。
秦雪柔点头,又将蓝隽那天晚上因为愤怒而差点把她强的情况大体讲一遍,“他虽然选择了成全,但那不是真正的放下,故我更内疚。你知道吗,我多希望那天晚上他能继续,起码,我心里会舒服一些。”
“雪柔!”林曼妮不禁再度拥住秦雪柔,内心无限疼惜和怜爱,这个单薄的肩膀,这副纤细的身躯,曾经承载着多少悲和痛,多少伤和泪!
终于,秦雪柔不再说话,顺势窝在林曼妮的胸前,继续任由泪水滑落,直至乐乐等人归来。
“妈咪,您怎么了?是不是鸡腿太辣了?”秦雪柔泪水来不及抹干,被乐乐看到,不谙世事的他,还以为母亲是被辛辣刺激流泪。
秦雪柔愣了一愣,并不否认,也没应是。
“儿童乐园是免费的,有时间限制,我们已经占了半个小时,管理员实在没办法,提醒我们让给后面等待的人。”云琛解释着,眸色有点儿复杂,盯着秦雪柔。
嘉嘉则拿起桌面的纸巾,踮起脚跟轻轻拭擦着母亲的泪痕。
林曼妮这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调整一下神色后,突然转到另一个话题,“这几天你应该很辛苦吧?要不要请一个钟点工?”
“我很少回公司,平时也就为他们弄点早餐,接送他们上学放学,然后是午餐和晚餐。所以……还算应付得来。”秦雪柔的心情也逐渐平复,原来,秦父秦母前几天回乡下祭祖去了,大概还要3-4天才回来。
“曼妮阿姨您放心,我和嘉嘉都很乖,绝不让妈咪操心的!”乐乐迫不及待地道。
林曼妮顿觉欣慰,在他小脸蛋上捏了一把。
“哇,好痛!”乐乐嘟起小嘴。
马上惹来众人哄堂大笑,原先的悲伤气氛也随之消散不少。
由于云琛和曼妮下午都有公事要忙,大家于是不做久留,吃完东西便离开。
临走前,秦雪柔突然拉住林曼妮的手,意味十足地道,“曼妮,患难见真情,你对云琛不离不弃,我希望你能放下过去,把握自己的幸福!”
林曼妮陡然一怔,并没有做出任何应答。
秦雪柔接着看向云琛,语气依然无比郑重,“云琛,曾经我很钦佩你的包容和大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心还在为她跳动的吗?”
云琛也不吭声,回视了她几秒,目光继而转向林曼妮,眸中深深情愫已说明了他的回答。
秦雪柔会心地笑了,拉起乐乐和嘉嘉,正式朝门口走。
云琛和林曼妮又是相视一下,也一起跟上,出了门口下阶梯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拉住了林曼妮的手……
就在他们步出肯德基店的时候,店内有对深邃的星眸一直随着他们的身影晃动,黑眸的主人,正是云赫。
这几天,他仍旧没有放弃对她的关注,今天刚去到她住处的小区门口,便见她带着儿子出来,还从乐乐的说话中得知她今天约了林曼尼和云琛。
于是,他悄悄尾随来这儿,匿藏在某处,极好的耳力正好让他听到了她和林曼妮的那些对话。
很明显,她和小雄告知自己的那些缘由过往并不包括这些!自己和她之间到底还有多少故事,还有多少震撼?自己到底有多么可恶?!
方才听完她的诉说,他满脑都是她悲伤痛哭的样子,除了对她的心疼内疚,还有对自己的讨厌和生气。他很想知道曾经的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能把她伤得那么深,几乎让所有的人都或多或少地痛恨和憎恶自己!
可惜,不管他多努力,脑海里苦苦追忆,都无法想出一些片段,引发的,只有一次次的头疼,就像现在,头又开始痛了,而且痛得厉害!让他几乎要晕厥,本能地,他赶紧抬手扶在旁边的墙壁上。
“先生,您没事吧?”忽然,一声关切的问候响起,来自肯德基店的工作人员。
云赫淡淡地应了一句没事,站直身子,继续呆愣了一会后取出手机拨通小雄的电话,当他离开肯德基店回到家中不久,小雄也匆忙赶至,气都来不及喘便关切问道,“总裁,您找我来,是不是有啥急事?”
“你认为曾经的我是个怎样的人,我对柔很差吗?”云赫也不拐弯抹角,直入正题。
小雄一愣,满眼困惑,“总裁,您为什么这样问?”
云赫沉吟了片刻,把刚才在肯德基店听到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
小雄听后,内心一阵唏嘘。这些年来,他依然疑惑于总裁为什么会进行那场报复的婚礼,原来……因果关系是这样!还真是命运弄人!
“整件事我已经告诉你,你是否应该回答我的话了?我真有这么可恶?真的不值得原谅?”云赫继续做声,低沉的嗓音开始有点儿不耐烦。
小雄望着他,毅然点了点头,“其实雪柔小姐真的很爱您,可惜您一意孤行,硬要给她那么重的伤害,还……非要告秦浩宇坐牢不可,你伤害的不仅是雪柔小姐,还有她的家人,或许雪柔小姐可以因为爱而不再记恨你,但她的父母……特别是秦浩宇,要他原谅您,恐怕比登天还难!”
说着,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他突然问,“对了总裁,您对过去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听了这么多往事,一点熟悉的画面也没出现吗?”
“没有,一点都没有!”云赫一副懊恼和沮丧状,为了想起过去,他一直都在努力,甚至还去医院接受催眠治疗,可惜大脑仿佛被千斤巨石压住似的,想不出半点讯息。
小雄不由也忧愁起来,尽管知道总裁恢复记忆肯定会带来一些痛苦,可他还是希望总裁能够记起以前的事,毕竟,心病还须心药医。
“对了,小雄你再想想,看看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恢复记忆,我要知道以前的事,我要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可恶!”云赫变得气急败坏起来,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那些过往,他要亲自体会自己和她的过去!
小雄也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故只能愁闷地看着他,看着看着,脑海一道灵光闪过,“总裁,您在云南醒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您写的日记?一本金色的小册子。”
云赫不解他为什么这样问,但还是摇了摇头。
“根据雪柔小姐所说,您留了录影带和日记本给她,如果您看了那些实物,会不会记起一些往事?我们之前只是靠阐述来追忆,我想有实物的话,特别是录影带那种动性画面,说不定能刺激您的大脑神经!”
云赫听罢,恍然大悟,且甚觉有理,不过,发亮的俊颜很快又趋向暗淡,“这些东西被柔的母亲没收了,她母亲会不会已经扔掉,就算还留着,我们怎样才能拿到?”
小雄沉默,一会,见云赫依然眉头深锁,做出安慰,“总裁您放心,我们必定能够拿到它们,您一定很快会恢复记忆,然后排除万难,把雪柔小姐追回来。”
云赫给他一个感激的注视,便也不做声,剑眉依然紧锁,俊美的面庞也遍布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