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与裴绛慧一起来到了苍溪水边上,目光扫过两岸风光,却只见茫茫荒野,杳无人烟。
不禁唏嘘。
在三国时期,大震关一代是魏蜀相争之地。
司马懿和诸葛亮曾在此地率军对垒。
如今数百年的时间过去,以往的战争痕迹早就湮没在历史的长河当中,两位绝世人物也早就化作冢中枯骨,不复存在。
裴绛慧似是察觉到了李恒的心境,她本想安慰几句,却莫名地感觉自己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轻叹道:“过往的一切,都被时间冲刷殆尽了呢,就像是这苍溪之水,将会带走现在的一切。”
“或许吧。”李恒望着滔滔流淌的苍溪水,负手而立,低吟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裴绛慧略微沉默,随即神情愕然地看向李恒,美目圆睁,满是震惊,“你刚才,刚才的这几句话……”
她虽然自幼习武,但毕竟出身河东裴氏,乃是兴盛数百年的世家大族,祖父更是官至尚书,家学渊源,自然能听得出李恒方才这几句低吟是什么水准。
原本她还以为李恒在得了人皇祖先赐予的福缘之后只是精于武道,文字方面的功夫应该不怎么擅长。
可现在,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啊。
“以前看书的时候见到的,有感而发。”李恒微笑着解释道,他可没什么兴趣做文抄公,方才真的只是情不自禁地低吟。
“我自幼博览群书,怎么没见过这般佳句?”裴绛慧翻了个白眼,显然不信,笑道:“你不承认就算了,我就只当是你作的就是。”
“真不是我所作。”李恒摇头解释。
“我不管,既然是你第一个讲出来的,自然就是你作的。”裴绛慧拨浪鼓似的摇头,倒还颇有几分可爱。
“……”李恒顿时无语,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知道裴绛慧性子直爽,还比较认死理,很难睡服。
“嘿,我听这几句应该只是残篇,有全部的么?”裴绛慧来了兴致,抓着李恒的袖子摇呀摇,竟是有些许在撒娇的意味。
“没有。”李恒果断摇头。
“那殿下可否当场作一作呢?”裴绛慧凑了过来,幽香顺着河风飘来,一脸希冀地看着李恒,“就与我作一作嘛。”
“没有没有。”李恒态度坚决,直接一个脑瓜崩弹在了裴绛慧的额头上,轻笑道:“怎么还学会撒娇了,说好的江湖女侠客呢?”
“这可是你的宝贝妹妹晋阳教我的。”裴绛慧瞬间转换了形态,撇了撇小嘴儿,不满道:“还说这招对你无往不利呢。”
“她是她你是你。”李恒笑道:“她管用,你就未必了。”
“哼!”裴绛慧似是闹起了小脾气,撇过头不去看李恒,目光顺着苍溪水一直向下,直到望不见的尽头。
水流滔滔,一去不返。
她忽然又有些感触,叹息道:“殿下,你方才那几句说的真好,浪花淘尽英雄,是否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
“当年的绝世人物现在也都不复存在,唯有青史留名,待到百年之后,我们也都只是一捧黄土了吧。不知那时还有没有人记得我们。”
“咳咳,纠正一下。”李恒轻轻咳嗽了两声,笑道:“百年之后,在下应该还活着,毕竟上三品的武者寿一百二,超品武者更是寿一百八,区区百年,不算什么。
“不过,若是你百年之后还是蹉跎在四品,恐怕真的要成一捧黄土,没有人会记得了。”
“???”裴绛慧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为精彩,精致明艳的脸庞气得通红,咬牙道:“啊啊啊!刚刚酝酿的情绪都没有了啊!!”
说着,就要挥起小拳拳捶打李恒。
“等一下!”李恒忽然抬手捏住了裴绛慧的粉拳,将他拉到了自己身边,目光顺着苍溪水向上看去,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有尸体顺着河水飘过来!”
“什么?!”裴绛慧闻言心里一惊,定睛一看,顿时花容失色,惊呼道:“真的是尸体,似乎还很多!”
两人对望一眼,当机立断就顺着苍溪水向上游冲去,很快就来到了先前两人看到的那些尸体旁边。
来到这里的之后,李恒和裴绛慧就看清楚了更上游的情况,脸色顿时全都变了。
残肢满河道,血流漂船杵!
现在苍溪水中的景象,用这一句话来形容,绝对不过分。
水中漂浮的尸体足足有数百之多。
其中甚至有两三岁的孩童,乃至还在襁褓里的婴儿。
更有许多残肢,根本就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好多,好多尸体!”裴绛慧的脸色微微泛白,她虽然跟随红拂女闯荡江湖数年,但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看衣着服饰,应该都是我们唐人。”李恒脸色阴沉,道:“这样多的尸体,男女老幼全都有,只怕是被灭族了。”
“是谁,谁会做这样凶残之事?!”裴绛慧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
她看到这些尸体里有一些在襁褓里的婴儿,但这些婴儿的尸体几乎都是残缺的,要么是被捅穿了心脏,要么是被割下了头颅。
简直残忍至极,毫无人性!
“先把他们从水里移出来安葬吧。”李恒沉声道。
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但还不能确定,眼下还是先把这些尸身安葬了最为重要。
“嗯。”
裴绛慧点了点头。
随即,两人一起把这些人的尸体都捞了出来,并在苍溪水边的荒野上挖了数百个土坑,将惨死之人一一埋葬。
“我要顺着苍溪水上去,看看究竟是何等禽兽,居然如此残忍!”裴绛慧的怒火已经燃起,周身气血升腾,杀机四溢。
她是四品武者,放眼天下都是凤毛麟角的人物,实力不弱,也杀过不少恶人,见到这般惨烈之事,自然意难平。
“走!”李恒轻轻颌首,目光望向苍溪水上游,沉声道:“或许是突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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